0.23時甲和赤羽軍將上榜名單拿迴皇都已經是年初七,禮部的人被提前召迴禮部忙碌著春闈之事,吏部又根據南桑的旨意,重新更改了官員的任命。那些州府官員們,在沒有接到旨意之前,都要全部留在京中。


    時乙迴來後將曲姚之事如實告知,刑部那邊也將清竹放了出來,兩人都會一些些武功,一個留在了瑤梨身邊,一個給了南月。


    對於馬上舉行的春闈,京中很多子弟並沒有參加鄉試,南桑便讓南風遙和胡文敬帶題前去監考。今年若是沒有中的,明年還可以再考一次,所以大家都沒有什麽壓力。


    一月中旬,考生們陸續抵達,皇都又變得熱鬧擁擠,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員門口,時常有考生在排隊送禮。


    有禮貌一些的,會讓管家出來勸告,有脾氣不好的,如同顧臨,直接連人帶禮扔了出去。就連鎮國公府都有人送禮,他直接讓人拿著大刀站在大門口,誰要是敢來就扔出去。


    各州府官員在看到京官都是這般,就沒敢接見這些考生。


    在胡文敬的府門口,管家轟走所有的送禮考生,隻有一個背著行李的人還站著,胡管家看他長得一身書卷氣,手上也沒有拿什麽東西,便走到他的麵前。


    “你怎麽還不走?”


    “在下是黔州而來趕考的,家中長輩叮囑,若來了皇都,定要來拜訪胡文敬胡大人。”男子拱手行禮道。


    胡管家上下打量著他,看他一臉陌生,便問了男子的名字,得知他的姓氏後,胡管家的臉上寫滿了詫異,“你,你跟我進來吧。”


    胡管家把人帶到正堂,讓男子在廳內等著,他轉身去了書房,此時的胡文敬正在練字,胡管家走上前,言語吞吐,胡文敬抬眸看了他一眼繼續寫字。


    “要說什麽就說,吞吞吐吐的作甚?”胡文敬道。


    胡管家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老爺,二姑娘的兒子,進京趕考來了。”


    胡管家的話畢,胡文敬的落筆不穩,好好的一幅字染了一片墨跡,他放下毛筆,內心忐忑道:“你怎麽知道的?”


    “那孩子跟那些送禮的考生站在一塊,老奴看他不像來送禮的,便上前詢問幾句,如今人在正堂等著呢。”胡管家如實迴答。


    胡文敬坐在椅子上,閉著雙眼垂著頭,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和頭冠,深深歎了一口氣站起身往正堂而去。


    剛到門口,就看到一個身著素色長衫,站姿挺立的男子。胡文敬跨進正堂輕咳一聲,男子轉身恭敬的行禮。


    “學生參見胡大人。”


    胡文敬餘光瞄了他一眼,坐在正位上上下打量著來人,“你,為何而來?”


    男子從懷裏拿出一封信雙手遞上,“家中長輩叮囑,若來了皇都,定要來看望大人,並且將此信件交於大人。”


    胡文敬把信拆開,還是那熟悉的字跡,這麽多年依舊沒有變過,信中道:吾兄文敬,展信顏,見字如晤,小妹琴若問安。青絲一別二十年,如今已是兩鬢花白,小妹甚是掛念。年少固執,對不起父親教誨和母親的疼愛,每逢月圓,遙祝家人歲歲平安。小兒思霆近日前往皇都趕考,特讓其帶此書信,已表思念之情。願吾兄身體康健,歲歲歡愉,小妹琴若敬上。


    胡文敬看著書信,眼裏泛起了淚花,他拭掉眼角的淚,抬眸看著眼前的人,“你姓什麽?”


    “學生,姓胡,名思霆。”


    “你不是隨你父親姓氏?”胡文敬疑惑問道。


    胡思霆眸子垂了垂解釋道:“我父親因多次落榜愛上了酗酒賭博,賭輸了就拿我母親出氣,我七歲那年,父親因酗酒過度去世了,母親也被趕出了家門,自此我隨家母姓氏。”


    胡文敬不知道,他這個性子一向倔強的小妹,居然會淪落如此,胡文敬抬頭道:“你母親,可還好嗎?”


    胡思霆搖了搖頭,眼神裏布滿了擔憂,“早些年為了還債供我讀書,身體熬壞了,這次科考我本想帶她一起,可是她說,要等我榜上有名,風風光光去接她,這樣才能有臉迴來拜見父母。”胡思霆說著,聲音開始哽咽,抬起手抹掉自己的眼淚。


    “考試期間,你就在府裏住下吧。”胡文敬道。


    胡思霆立刻擺手拒絕,“不了不了,多謝大人好意,來時我已經找了住處,若我住在府裏,怕會給大人帶來誤會。”


    “距離會試還有半個多月,你在外麵要花不少錢,你身上的盤纏能夠用嗎?”胡文敬疑惑的問道。


    胡思霆笑著,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我不需要住太好的房間,我和店家商量好了,借助他們的柴房,可以一邊幫他幹活抵一半的房費。”


    無論胡文敬再怎麽勸,胡思霆依舊堅持離開,沒有辦法,胡文敬隻好妥協,他讓胡管家將人送出去,本來還想給他一些銀錢,最後也被拒絕了。


    胡文敬看著手中的信,立馬讓人套車,王城外而去。寒山寺上,胡文敬來到一間房屋前,他站在門口想了許久才叩響了房門,老嬤嬤打開房門,看到是胡文敬恭敬行禮。


    “老爺。”


    胡文敬點點頭朝裏走,丫鬟很識相的退了出去,胡老夫人盤坐在佛前念著經。胡文敬點了三支香敬上,隨後也跪在胡老夫人身邊。


    胡老夫人開口道:“你怎麽上山來了?”


    胡文敬睜開眼,看著佛像緩緩開口,“小妹來信了,特給母親送來。”


    胡老夫人翹著木魚的手頓住,她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轉頭看著胡文敬,他從懷裏掏出信件遞給胡老夫人,“母親請看。”


    接過信,胡老夫人如同手上捧著女兒一般,萬般思念化作兩行熱淚,滴在信封上。信中的每個字猶如針一般紮在了她的心裏,她跪在佛前泣不成聲。


    “你可見過那孩子了,如今在哪?”胡老夫人焦急問道。


    胡文敬輕拍老母親的手背,安撫道:“母親放心,兒子見那孩子眉眼俊秀,舉止儒雅,小妹肯定是用心教導的。那孩子倔強,不願住在家裏,兒已經讓下人去打聽他的住處了。”


    “那就好,這孩子,一走就是二十年,也不知她如今過得怎樣。”胡老夫人手持佛珠,閉著雙目對佛祈禱。胡文敬見他母親如此思念,就將胡思霆跟他說的事情全然告知,而這一說,胡老夫人激動得差點暈了過去,胡文敬把人扶到床上安歇。


    “母親,您不要太激動,待打聽到那孩子的住處,兒子就去把小妹接迴來。”


    胡老婦人擦拭著淚水,帶著哽咽的聲音道:“她性子倔強,也不知,她會不會迴來。”


    “無礙,到時兒子親自前去,母親,兒子要進宮一趟,將此事與陛下說明。”


    胡老夫人撐起半個身體,慈愛的看著自己的兒子,“你接自己的妹妹迴家,為何要告知陛下?”


    胡文敬深深歎了一口氣,將朝堂的情形以及考生送禮的事情告訴胡老夫人,聽到這些事情,胡老夫人皺著眉點點頭道:“如今朝堂形勢不明,陛下又多信任你,自然會有小人嫉妒,拿此事做文章,你務必要將此事與陛下說明清楚。”


    胡文敬站起身行禮,“此事宜早不宜遲,兒子現在就進宮。”他轉身打開門離去,老嬤嬤站在門口,他道:“榮嬤嬤,天涼了,母親年紀大了,在這山上難免不適,請榮嬤嬤勸勸母親,迴家去吧。”


    榮嬤嬤屈膝行禮道:“老爺放心,老奴一定會好好勸勸老婦人。”


    離開寒山寺,胡文敬的馬車一路朝著皇宮而去,而此時的宮門口已經停了兩三輛馬車,看著燈籠上寫著的字,他也就知道是誰又來告狀了。還沒跨進議事閣的大門,就聽見南桑罵人的聲音。


    南桑:“你們要是閑著就去西戎修屋子,去西北喝風,去南境喂蟲子!如今科舉在即,你們還有心思抓著些莫須有的事來擾朕!”


    曹子沛一掀衣角,重重跪在地上,言語堅定道:“議院的存在就是為了監察百官的言行,胡大人雖是我等上官,可如今他言行有虧,臣等不得不參!”


    南桑指著他,一句話不說,抬眸就看胡文敬走了進來,“臣胡文敬,參見陛下。”


    “你來得正好,自己解釋。”南桑將奏折扔在桌子上,轉身坐迴榻上,雙目緊閉。


    胡文敬轉身,看著曹子沛和蘇庭立,欣慰一笑,“本官很高興,二位能恪守自己作為言官的本職,其實那個學子,是我妹妹的孩子,這也是我二十年來,第一次見到這個孩子。”胡文敬從懷裏把那封信呈上,南桑沒有看而是直接給了曹子沛。


    一旁的孟雲諫心裏忍不住咯噔了一下,隨即給了自己一聲苦笑。


    他看著信中的內容,才知自己誤會了他的上官,他轉了個方向對著胡文敬磕頭,“下官向胡大人道歉。”


    胡文敬將人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被自己的下屬參了,他沒覺得有什麽丟臉的,起碼他們的內心還有一些是非分明。他看向孟雲諫,深深歎了一口氣,把胡琴若二十年前為何離家之事說明。


    二十年前,胡琴若愛上一個姓周的黔州書生,無論她的父母親人如何反對,她也要跟那人在一起。原本二人是到其他縣城做點小生意,周倫每日也很用功讀書,可是每次都榜上無名。久而久之,周倫就失去了讀書的興趣,拿著胡琴若辛苦賺來的錢喝酒賭博,連胡琴若懷孕了都要熬夜幹活。


    久而久之,周倫更加放縱自己,欠下的賭債越來越多。起初,胡老夫人看不下,還會去幫忙還一些,被胡琴若知道後便讓周倫帶著她迴到黔州,此後胡家再也沒有了她的消息。


    “其實很多皇都的官員都知道此事,那時啊,我母親上街都會受人嘲笑,最後直接搬到寺裏。今天進宮,臣就是要向陛下解釋此事。”胡文敬跪下行禮,南桑看他這個樣子也沒有說什麽,他身旁的三人也不再說話。


    “朕已知曉,這是你的家事,朕也不好多說什麽。都迴吧。”


    “臣等,告退~~”


    一行人來到宮門,曹子沛先上了馬車離開,孟雲諫看著人走遠,拉著胡文敬的手走到一旁,一臉嚴肅的盯著他的眼睛。胡文敬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他要問些什麽,他扒開孟雲諫的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衫。


    孟雲諫拱手道;“你剛才所言,可是實話?”


    胡文敬瞥了他一眼,道:“陛下麵前,我為何要說假話?”


    孟雲諫垂著頭,雙手握拳,眼裏都是憤怒之色,“那你當初騙,為何騙我說她死了?!”


    看著他這個樣子,胡文敬歎了歎氣,在這件事情上,他對孟雲諫是有愧疚的,所以在官場上,才對他有些私心。


    “我若告訴你實話,你怕是要打死那小子,再說了,當初即將走馬上任,若因此事斷送了仕途,你如何對得起孟家列祖列宗?”


    孟雲諫剛想反駁,卻還是無言以對。迴想當年,他與胡文敬一起讀書,在胡家對胡琴若一見鍾情。孟雲諫暗暗發誓,等金榜題名時,他一定要找媒人上門提親。隻可惜,一直未將這份情告知於她,胡文敬就告知他,胡琴若重病而亡了。


    “這麽多年,這件事一直壓在我的心頭,早就成了我的心病。家中長輩多次讓我成親,我都因公務繁忙為借口,一直躲在外地,到頭來,居是一場空......”


    孟雲諫轉過身,抬頭看著天,二人就這麽站在冷風中,各有各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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