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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享濟升站在山下,抬頭看著這個曾經年幼時待過的宗派。


    山下牌樓過去,一條筆直的通天石階路,遠遠過去直達金頂。半山腰層巒跌宕,祥雲仙鶴作伴。白霧雲垂之際,似有道宗經綸在寶光琉璃間閃爍。石階兩旁一路山野小萃,鐵鑄鬆幹,深翠鬆針。更有行人聞道求卦,走得累了就坐在石階旁的石塊上休息。


    享濟升快馬疾馳,一路上緊趕。終於提前兩天到了劍宗山下。這一番昔日景色,更顯磅礴仙氣。想來記憶裏的金頂大殿,雙龜山,琵琶山,硯山……全都變了吧?


    享濟升自己也笑笑。幾十年了。自從跟隨上代掌教離開,猶豫紅塵,見疾苦,救災民。直到師父坐化,也沒再迴劍宗一趟。那次紅塵鑒心,也讓享濟升更明確了自己的歸途。他是不可能迴來和純鈞師兄一樣,帶眾弟子問鼎江湖做大派的。


    感懷一陣,又忽然不想上去了。這石階山路,自己的老寒腿怎麽吃的消?


    又看見居然有其他門派的,騎乘妖靈化形的靈獸代步。自金頂還有仙鶴靈龜往返山下和道場之間。


    享老頭氣的胡子哆嗦。好你個牛鼻子張純鈞!也學會了看人下菜碟了?進了山門時,就送過登門的拜帖了。偏偏就沒人搭理自己……老頭有點小情緒。


    不一會就有騎乘靈禽的小道童路過。拿著手裏的『鑒神鏡』對下麵的人一一比對。看到有提前交過拜帖的,就派人帶著仙鶴過去問。需要搭載一程的,就送上去。看到享濟升的時候也指派了一個小道士,飛了過來。


    享濟升心裏嘀咕,這還差不多。


    待小道士落至跟前,先給享老頭行了一個道禮。隨後說到:“見過真人。掌門師祖交代,見到真人時有口訊。”


    接著學著劍尊的樣子,紅著臉尷尬的大聲誦讀:“祖師門規,凡真武劍宗弟子,踏千階而上,自證道心。麵金頂大殿,九叩十三拜,左證初心。若有不服,執法堂門前辨道。不能勝者,杖責一百。下山重登。”


    說完,小道人也沒等一臉呆滯的享老頭反應。塞給他一個小錦囊,掉頭騎上仙鶴,飛的一溜煙……


    享濟升想抓住這個小道人,搶了他的仙鶴。飛上金頂道場,然後捏著純鈞劍尊的鼻子,用力的揪!好你個牛鼻子!生氣打開錦囊,紙條上的小字躍然入目。『注孤,倔驢』7


    享濟升這下靠坐在鐵鑄鬆的樹幹上,差點沒背過氣去。


    坐在樹蔭,歇到自己覺得不氣了。享老頭轉身,不登這石階山路了。反正還有兩天時間。自己下山去了。嘴裏還罵罵咧咧。“我就等你來請!”


    走下石階,奔山腳的小客棧投宿。


    享濟升走後。一個黑衣瘦弱公子,來到剛剛老頭歇腳的石頭上,拾起地上的錦囊。看著下山的享濟升,微微一笑。轉身朝劍宗金頂慢慢的走上去。


    享濟升迴到客棧,一邊喝著茶,一邊思考今天劍尊師兄給自己的錦囊。想起年幼時一起在山門修習,一起玩的一個遊戲,『抓細作』。一個人藏好東西,留一個布袋。裏麵裝好自己留下的線索。多用字謎。一群師兄弟姐妹,根據字謎,找東西的線索。拿到錦囊的時候,享濟升就有懷疑。


    想到此處,放下茶盞。手指點在水裏,然後在桌麵寫下四個字『注孤,倔驢』。盯著字看了一會,就見比劃多的地方開始融合。嗯?拆開四字,逗號隔開的『注孤』變成了『三子煮瓜』。『倔驢』變成了『人馬屈戶』。享濟升腦袋裏靈光一現。這是說……三個娃娃吃的香,睡的好?江湖各路人馬,有多少埋伏?想到此處,快速擦去了桌上水跡。跌忙拿出筆墨書信一封。揣進懷裏。趁著夜色,假裝出去遛彎。開始在真武劍宗四周,布設些眼線。心裏還在罵,還得是你這牛鼻子。老奸巨猾,明裏宗門弟子可以監視。暗地裏還給我這半吊子找些活做。忒……


    賀行所住的是金頂大殿後麵一間空出來的偏殿。原本是丹房。煉丹的爐子、地火,都被搬走了。隻有兩個放丹方的書架,還有一個滿是空瓶子的藥架子。劍尊沒讓賀行去硯山道場和眾位師兄弟住一起。


    賀行看著這些丹方,本來就對書籍感興趣。這下又多了很多書,就跟劍尊商量以後可不可以一直住在這。劍尊沒有答應,隻是笑笑。因為他知道,等賀行看到經閣,就不會滿意這裏了。


    還有一天就到了收徒大典。


    這半個月以來,劍尊一直都在和賀行研究那個,吞了黑玉牌子的長方形石頭『假手機』。劍尊沒見過這東西。開始以為就和滇州的禦靈宗所用的禦靈牌一樣,屬於內刻複雜陣刻的控靈之用。等賀行說出自己得想法後,可算是叫這個見識淵博的一派掌門,也感興趣的拍手叫好。不過經過幾次實驗,其他材質的相似物品都經受不住刻陣太多。賀行也不確定,別人知不知道這個自己把玩了三年的玩意兒,到底是個什麽材料做的。術業有專攻。賀行一直在研讀享濟升給他的各種書籍裏,提到的各類礦石奇物,都給劍尊說了一遍。要不是身後有個大宗門支撐,劍尊也要傾家蕩產。


    時間緊迫,也來不及實驗效果。終於在收徒大典前一夜,製作了四個樣品出來。一共四個黑牌子,兩塊黑玉的,兩塊黑耀石的。劍尊刻陣完畢,又在裏麵封入了羽裳提供的幻術。這可把羽裳累壞了。


    據賀行觀察,劍尊分辨。賀行原來的那塊石板應該是黑碧璽的。原來的那塊,除了材質的不同,應該還被賀行的姑姑用魂力刻印了聚靈陣式。


    讓劍尊不明白的就是賀行魂魄中的另一個,是從哪來的。享濟升曾猜測賀行被過路仙魂奪舍。也和劍尊書信裏提了。但這個問題,目前問賀行是問不出答案的。奪舍的魂並沒有壓住賀行的魂,反而躲起來等待機會。這也讓賀行姑姑有機會用自己的殘魄仙魂纏住它。但是纏住以後,按道理賀行姑姑可以用自己的魂力配合賀行,絞殺那個奪舍的。她沒這麽做,還變成了中和兩個魂魄相爭的紐帶。這讓劍尊在超度那個怨魂的時候,納悶了很久。據劍尊猜測,多數是因為賀金花本人,仇恨深種。想日後借怨魂奪舍賀行。


    這些話,又不能和賀行道明。一個孩子,先是差點被江湖恩怨犧牲在賀家。又差點因賀家遺寶犧牲在尤家。爹沒了,姑姑還想奪舍。這太殘酷了。難免賀行心裏種下心魔,影響日後道心。


    但還是給享濟升寫了書信,托付他一定照顧好賀行家裏。再出什麽事,劍尊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開導一個絕望的孩童。


    第二天一早。各派前往雙龜山道場。


    道場可謂氣勢滂沱。周圍一圈白玉石雕的欄杆。中間是鏡麵一樣平整的石磚地。地麵鑲嵌著抱陰扶陽的太極圖。外圍還有眾真武劍宗弟子念誦道經。向下看,『人』字形台階下,又一個道場,是平日真武弟子習煉武操的大型場地。這位置,與雲台霧幔齊平。看鐵鑄鬆間,靈鶴駐足。三人合抱的巨型熏香爐鼎,更是嫋嫋升煙。


    很多第一次來真武劍宗道場的,隻一眼就流連忘返。想在這入道了呢。


    再看來的門派。從滇北的隱世家族禦靈宗,到關外寒地,很少來中原的塞外雙熊。沒看錯,就是熊。兩個又高又胖的人形熊。(外披獸皮,頭頂熊頭帽子。)劍尊自知很多隱世的,就是沒想到:漁夫敢把魚食撒,不敢伸杆去甕中。江湖明麵的門派,十多個。這次來的,有二十。


    小門小派,也就不給各位客觀介紹了。大門派,又怕占各位看故事的地方。8留個番外篇。


    隨著道鍾一聲鳴。純鈞劍尊自上方高台位置,帶著賀行、言敬剛、羽裳,三個小不點,走上前來。主持的,恰好就是咱們三小隻原來的老師,享濟升。


    享老頭正色,宣真言道謫:“無量天尊。今日真武劍宗門下,朝拜『道祖真君』赦靈成道。掌教拈香!”


    說完行跪禮。


    各派也知真武劍宗掌道教傳承。所以沒人在這個排場下搗亂。很多門派無信奉教派的,也跟著磕。


    享濟升在純鈞劍尊拜禮完畢,接著宣誦:“再拜掌靈灶君麵玉皇大帝奏善惡。”


    眾人再拜。


    享濟升再誦:“三拜『鎮天真武靈應佑聖帝君』傳真武劍宗於世。”


    真武劍宗弟子跪拜。


    這下除真武劍宗的門下和弟子。其他人隻是象征性的打個圓揖。


    所有拜典完成。掌教奉香後,享濟升又喊:“各位江湖同道,多謝觀禮。下麵純鈞劍尊收徒禮大家可兩旁落座觀禮。”說完打了個單手道禮。


    劍尊走下祭禮高台。在銅爐銅鼎前設坐。


    享濟升:“弟子奉茶。”


    三小隻每人拿了茶盞挨個給劍尊奉茶。到了羽裳時,劍尊沒接。


    羽裳也愣住了。心想:“好你個老頭!你這是想卸磨殺喵?”


    卻見純鈞劍尊起身朝向琵琶山躬身行禮。而後一陣祥雲鶴唳,一隻通體銀芒的仙禽自頭頂落下。收了雙翅,幻化成一位白衣道姑。還禮後也落座。


    享濟升滿臉的不可置信,還是喊到,“弟子奉茶!”


    劍尊給羽裳使了個眼色。意思不是我不接,有人搶你啊!


    羽裳也不傻,劍宗琵琶山守山靈鶴,可是這真武劍宗所有靈鶴的祖宗!趕緊跪著挪過去,雙手把茶盞奉至頭頂。


    白衣道姑,點頭微笑。溫柔的出聲:“好徒兒,若日後誰敢在這修仙界給你一點委屈。縱是為師打不過的,也叫他雞犬不寧。”


    一眾觀禮的各派,聽的這話,隻感覺脖子後有點吹風。


    就連原本想搶人的楊鐵衫,也和身邊的白眉老者詢問下,這誰啊這麽牛?


    誰知白眉老者,輕咳一聲。理也沒理。


    客官要問了,白眉老者是誰?這人就是妖修大派:隱靈山自然門的掌門,楊舍平。


    那他為啥不理?


    他和這琵琶山鶴仙姑——歸雲道尊,同輩。而且真不一定打的過。看似歸雲道尊聲音和氣溫柔。實際上妖修大能裏,就連墨嶽那老賊也不一定能在武力上討到便宜。


    目前江湖各派,一門雙尊的,不在少數。但可惜的是,留下傳承的,也僅僅一手之數。其中真武劍宗,最有名的就是攻伐犀利,相守得當。


    純鈞劍尊和歸雲道尊,見小輩弟子行禮完成。也拿出自己的小禮物相贈。


    賀行收到一本典籍《論五行與無形》。言敬剛收到一本煉體的書冊。羽裳獲得一身歸雲道尊親手做的鑲羽仙衣。


    幾個人還沒美起來呢。劍尊就讓他們先退到一旁。三小隻站在歸雲道尊身邊。劍尊朝江湖各派拱手致意。然後說到:“今日拜師收徒禮成。多謝各位捧場。接下來我要宣布一件大家關心許久的事。想必大家早就打聽到,尤賀行身上帶有原賀家遺寶。相傳遺寶隱藏了修仙飛升的秘密。至於真假,本道也沒有讓大家相信的說法。不過,既然知道這寶貝在我弟子身上,不給修煉界一個交代,你們肯定也不會輕易放棄。索性我與歸雲長老商討了一個好辦法。既可以滿足大家對遺寶的好奇,也能保證沒有其他門派覬覦獨吞。所以這個主意,也想讓在場各位商討下,或者做個見證。”


    台下有個黑衣的公子接話:“劍尊前輩的話,我們信得。可是要交出遺寶?不知在下可以親眼查看真假嗎?”


    人群讓出一條路的位置,黑衣公子款款行來。


    劍尊一笑。接著說到:“不瞞列位,早年為尋飛升、長生、歸道之法,真武劍宗也曾收集類似物品。”


    說罷從袖裏掏出四塊黑玉牌子來。放到桌麵的托盤裏。接著問:“不知這位公子,可有眼力辨別真偽呢?哦,還未請教,公子身處何派,師從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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