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不由分說將錦袋塞到莊明憲手裏,拔腿就走。


    「哎……你……」


    莊明憲喊了一聲,他卻頭也不迴,隻說了一句:「你要是真的不怪我,就不要拒絕。」


    莊明憲握著那塤,再一想那葉茂真誠的樣子,就沒有說話。


    她喜歡吹塤,那是因為傅文喜歡吹塤,她是愛屋及烏。


    如今她不喜歡傅文了,還要塤做什麽呢?


    穀雨上來問:「小姐,表少爺的藥還沒拿走呢。」


    「你收起來吧,以後有機會再一起還給他。」


    主仆二人出了廂房,老太爺人已經離開了,花廳的仆婦見了她們,立馬道:「憲小姐,您沒去七房嗎?」


    不待莊明憲問,她又說:「七房太太不中用了,說是不行了,剛才七房的人哭天搶地來請張老大夫呢,二老太爺跟二老爺、二太太都過去了。您也去看看吧,晚了,可能就見不著最後一麵了。」


    莊明憲嚇了一跳,帶著穀雨就去了七房。


    七房的院子比長房、二房可小多了,一家幾口人就擠在一個院子裏麵住著。


    七房老太太住正房,大老爺莊書宗與妻子王氏住廂房,廂房門口坐滿了人,一個個臉色凝重,氣氛很是壓抑。


    莊明憲一見祖母也在,就上去問:「怎麽樣了?」


    「不知道。」老太太麵色沉重地搖了搖頭:「大夫在裏麵看著呢,情況不樂觀。」


    她握著莊明憲的手緊了緊。


    女人家生孩子就是在鬼門關過一遭。


    當初莊明憲的母親就是早產,差一點就一屍兩命,後來雖然保住了莊明憲,大人卻去了。


    七房大太太還沒到生產的時候,可剛才她看了,氣息微弱,快要斷絕,左手的脈都沒有了,分明到了命懸一線的之時。


    「希望這位張老大夫有奇方,能力挽狂瀾救你宗堂嬸一命。」


    莊明憲安安靜靜地等著,過了一會,張老大夫出來了,眾人一擁而上,圍在了他的麵前。


    莊書宗與七房老太太走在最前頭,聲音緊繃含著無限的希望:「張老,拙荊……」


    張老大夫心灰意冷地擺了擺手:「老朽迴天乏術,準備後事吧。」


    七房老太太當場就哭了出來,聲音絕望淒涼,非常可憐。兒媳王氏是她娘家侄女,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感情非一般婆媳可比,若是情同母女也不過分。


    莊書宗失魂落魄地站著,突然情緒激動大聲道:「絮娘早上還能跟我說話呢,她說一定會生下我們的孩子的,她不會死的。一定是你診錯了!」


    他一把抓了張老大夫的手,拽著他踉踉蹌蹌朝屋裏走。


    「宗大爺!」張老大夫掙脫他的手,黯然道:「我已經盡力了,你還是趕緊給尊夫人安排後事吧。」


    「我不信!」莊書宗雙目通紅,狠狠地推了張老大夫一把:「你不是名醫嗎?不是醫術高超嗎?你剛來的時候不是信誓旦旦地保證說這是小問題嗎?你答應過一定會治好絮娘的,你收了錢的,你拿的診費的!」


    他絕望又痛苦地質問,像錘子一樣,重重擊打在張老大夫的心頭,他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像這種胎氣上衝導致的膈噎症,他治過很多例的,每一次都是很快就見效,這一次卻失手了。


    他來莊家的時候,要了一大筆銀子作為診費,也誇下海口說一定藥到病除的。


    如今他越治越嚴重,還是一屍兩命的大事,這讓他怎麽交差?


    明明前幾天還好好的,他對病情很有把握,誰能想到今天會突然急轉直下?


    可生病這種事情,本就是瞬息萬變的。


    閻王爺要人死,他也強留不住的。


    要怪隻能怪這位宗大太太命不好。


    張老大夫見慣了生離死別,淡漠地想著。


    莊書宗突然「噗通」一聲,跪在了他的麵前。


    「張老大夫,我求求你,您老人家大發慈悲救救絮娘。她不能死啊,絮娘才二十歲啊,我們盼了好多年才盼來的孩子啊。我現在不要孩子了,隻求您能保住絮娘的命,就當我求求你了。」


    七尺昂揚的青壯男子,跪在地上,砰砰砰給張老大夫磕頭。


    真是聽者傷心,聞者流淚。


    張老大夫也很替他惋惜,可病人的確沒救了,這是事實。


    「宗大爺,不是我見死不救,而是我真的無能為力啊。」


    莊書宗忍不住嚎啕大哭,聲音絕望淒慘。


    圍觀的眾人都忍不住掬一把同情的眼淚,女眷去勸七房老太太,男子去勸莊書宗。


    兩個人都哭得淚人一般。


    「宗堂叔,你別哭了,既然張老大夫不願意再看了,我去給宗堂嬸瞧瞧,行不行?」


    淒淒慘慘的勸慰聲中,女孩子清潤嬌軟的聲音格外清晰。


    眾人看向莊明憲,有認識她,也有不認識她的,全是不讚成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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