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七八天,再等幾天不就行了嗎?


    莊家人竟然如此鼠目寸光、輕浮毛躁,竟然對他這般不恭敬,簡直可惡!


    讓這個憲小姐來唱紅臉,待會就該有人來唱白臉了吧?


    必然是要訓斥憲小姐,說這位小姐不懂禮儀,衝撞了自己,然後再讓自己給這位老太太看病,說明情況。


    張老大夫氣得胡子都在發抖。


    莊家人也太過份了。


    他何嚐受過這樣的折辱!


    這一趟河間府之行,從一開始就錯了。


    張老大夫背著手,在明間走來走去,想著吃一塹長一智,以後再不會這樣心軟,隨便什麽人一求就出京了。


    老太爺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張老大夫皺著眉頭沉著臉,不耐煩地走來走去。


    他站住腳步,再仔細一聽,果然是莊明憲在裏麵高談闊論呢。


    老太爺的臉色就更加陰沉了幾分,莊明憲又胡鬧了,大嫂身邊的嬤嬤果然沒有胡說八道。


    他壓著怒氣走到張老大夫身邊,拱了拱說一聲:「孫女頑劣,讓張大夫見笑了。」


    然後就跟馬嬤嬤一起進入內室,忽略了張老大夫眼底閃過的譏諷。


    「大嫂,是不是明憲又給你添麻煩了?你隻管教訓她就是,不必因為她年紀小就縱容她。」


    長房老太太忙道:「她不過是個孩子,還小呢,你這麽嚴厲做什麽。」


    穀雨一聽,就知道要壞事,連忙大聲解釋:「老太爺,小姐沒有做錯事……」


    「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老太爺嗬斥穀雨,然後怒目瞪著莊明憲,語氣嚴厲道:「還不快給我滾出去!沒有王法的東西,你伯祖母疼你,才容你胡作非為,你卻蹬鼻子上臉,阻礙張大夫給你伯祖母看病,我們莊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莊明憲站了起來,看著老太爺道:「祖父,伯祖母病了,我是給伯祖母看病呢,您忘了,我也是大夫。」


    她不急不燥的,一點也沒有生氣,好像老太爺的喝罵他都沒聽到似的。


    「是啊。」長房老太太也趕緊勸道:「明憲幫我看病,也是一片好意。」


    老太爺聽了,卻越發覺得莊明憲是在為自己的胡鬧找借口了。


    做錯事不承認,還找借口,她是越大越刁鑽了!


    「你是個什麽東西!也敢以大夫自居。」老太爺厲聲道:「哪有不請自來的大夫?滿口胡言亂語,你是被呂氏慣壞了。」


    「馬嬤嬤,你還站著做什麽?還不快將她叉出去,請張大夫進來!她胡鬧不懂事,耽誤張老大夫給大嫂看病,你們怎麽能這樣由著她?」


    張老大夫在外麵聽著這嚴厲的咆哮,心裏一直冷笑不止。


    這位老太爺來唱白臉來了。


    果然被他猜中了,莊家人果然信不過他。


    他費了很大的力氣將臉上的嘲諷壓下去,走進內室道:「莊家二老太爺!你誤會了,我來的時候,這位憲小姐正在給府上長房老太太看病,我聽她邊號脈邊分析病情,就沒有上前打擾。不是她阻擋了我,是我想聽聽她的診斷。」


    老太爺愣了愣,停頓了一下方問:「您說的是真的?」


    他好像真的毫不知情一樣,裝得可真像!


    張老大夫在心裏狠狠鄙視了老太爺一番,麵上的笑容卻更盛:「當然是真的。憲小姐一直在內室,並不知我從外麵來,我也一直不曾讓人通傳,何來她阻礙我一說?」


    嗬!


    你們繞了這麽大的圈子,不就是想試探我的醫術嗎?


    我若是不接招豈不是就算我心虛了?


    不過是做戲而已,誰不會呢?


    我再勉強忍耐兩天,等過幾天七房太太的身子有了好轉,再狠狠打你們莊家人的臉。


    張老大夫笑道:「你可千萬別怪憲小姐,她年紀雖然小,這一片孝心可是令人感動的。」


    他笑容真誠,語氣懇切,斷沒有勉強的。


    他可是聞名北直隸的名醫,架子大著呢,怎麽可能會為了給明憲說情而撒謊?


    也就是說,明憲沒有胡鬧,是真的在給大嫂看病,他這一次又冤枉了明憲了。


    老太爺看了莊明憲一眼,發現莊明憲正直直地看著他,視線碰觸的一瞬間,他心頭一虛,趕緊把眼光落到別處。


    他臊得慌,實在不知道怎麽麵對莊明憲。


    可莊明憲的視線卻一直落在他的臉上,他能感覺到。


    這丫頭這樣盯著自己,難道是想跟自己討公道?難不成還想讓他這個做祖父的給她道歉?


    她若是目的達不成,哭起來了,他又該怎麽辦?


    老太爺正煩惱著,突然聽到莊明憲的質問:「祖父,您怎麽一進門就喝罵我?」


    要是上一世,她受了委屈隻敢憋在心裏,或者嘩啦啦流眼淚,絕不敢像現在這樣質問祖父的。


    隻是重活一世,她認清楚了,人對她好,她就對人好;人對她不好,她也不會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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