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氣氛一觸即發。


    沈未沒了以往的平靜,他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很狼狽很醜陋。


    但是對於這種人,他實在是無法做到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跟這個人談一談。


    沈忡的眼睛裏充滿了不以為意的冷漠,還有不出意料的淡定。


    在他眼裏,沈未本來就是個怪物,能做出什麽都不奇怪。


    “你今天情緒不太穩定,改天我······”


    “哥哥!”崽崽穿著睡衣著急地衝向沈未。


    沈未將刀撇向一邊,一手將崽崽護在自己身後,聲音因為剛才的憤怒而有些嘶啞,“吵醒你了?”


    崽崽抱著沈未的腿,搖搖頭,仰著頭擔憂問,“哥哥你沒事吧?!”


    沈未這是怎麽了?他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


    兩人父慈子孝的畫麵闖入沈忡眼中,讓他頗為意外地“哦”了一聲。


    “這是......我的孫子?”沈忡語氣奇怪,他怎麽沒調查出來這件事。


    他微微側頭,身旁的保鏢就俯下身來解釋,他們確實沒有查到這件事。


    “誰是你孫子!想當我的長輩,你還不夠格!”季沉星呲他,“走不走?!再不走我就叫人了!”


    沈忡在看到這個小孩的一刻就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要是最後實在不行,將這個小孩抱過來養也不錯。


    於是不再多說,起身整理一下自己的西裝下擺,對著季沉星充滿親和力地揮手,“祖父下次再來看你。”


    季沉星明顯感覺到沈未護在他頭上的手在發緊。


    門一開一合,室內又恢複平靜。


    沈未脊柱間的筋像是被抽掉一般,滑跪在地上。


    菜刀當啷落地,把地上的瓷磚碦出一個小角。


    “沈未......”季沉星輕聲呢喃,沈未的狀態明顯不對。


    剛轉過身,又在下一秒愣住。


    沈未那雙漂亮的眼睛裏正大顆大顆地往下墜眼淚。


    很快就在消瘦的下巴尖上聚集,直直地墜入地上,明明輕不可聞的聲音他卻覺得震耳欲聾。


    怎麽這般可憐。


    認識這麽久,沈未平時連笑一笑都很罕見,現在卻在哭?


    是因為美人落淚,他才這麽心疼的嗎。


    季沉星有些笨拙地抱住沈未,口吃一般,隻會重複,“別哭。”


    沈未流淚是無聲的,如果季沉星不轉身,他永遠也發現不了。


    也是在這一天,季沉星知道,看似堅不可摧的沈未,也有自己不能觸碰的逆鱗。


    雖然他不知道剛才來的那個老頭子是誰,從種種跡象來看,他也能猜出來,那老頭子是沈未的父親,並且以前還對沈未有過很深的傷害。


    沈未的眼淚在季沉星心裏下了一場雨,把他整個人都澆得濕淋淋。


    他不知道沈未的過往,不清楚沈未喜歡什麽討厭什麽,就連安慰也不知道說些什麽。


    那他不就跟廢物一樣嗎?


    “沈未......哥哥......你想喝點水嗎?”


    季沉星再一次恨自己現在是小孩身子,要不然他現在就能將沈未抱起來放在舒服的床鋪上,讓他好好睡上一覺。


    就像他流鼻血沈未對他做的那樣。


    也不至於隻能抱著沈未的頭,幹巴巴地安慰。


    季沉星的話讓沈未清醒過來,緊箍著小孩的手放鬆下來。


    鼻音很重的,“對不起,我把你弄疼了嗎?”


    “沒有。”季沉星抬手擦掉沈未臉上的淚水,“別哭了哥哥,再哭我也想哭了。”


    沈未有些不自然地偏頭。


    在自己養的小孩麵前哭成這樣,臉皮再厚也要羞恥幾分。


    “別動,還沒擦幹淨呢!”季沉星看著自己跟自己相差好幾倍的手,輕輕揩過沈未沾濕的睫毛。


    長長的,因為眼淚的打濕粘成一簇簇。


    很好看。


    擦完季沉星才後知後覺地給自己找補,“我以前難過的時候會掉眼淚,身上很痛的時候也會哭,哥哥,你現在哪裏疼嗎?!”


    沈未吸了一下鼻子,搖搖頭。


    剛才買的蔬菜蛋肉早已滾落在地,不知道壞沒壞。


    “我來收拾。”季沉星順著沈未的視線也看到了,“哥哥,那個人是壞人嗎?他讓哥哥傷心,我討厭他!”


    童言稚語聽起來倒是讓人暢快。


    沈未扶了一下自己發疼的太陽穴,從地上站起來,解釋季沉星的疑問,“一個自私自利的人,以後見到他就躲起來。”


    “嗯嗯嗯。”


    隔日,沈未去找了裴粟玉。


    因為他現在沒有出入實驗室的權限,想借個實驗室化驗一下崽崽的血。


    在裴粟玉欣慰期盼的目光中,重新進了實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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