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未其實在剛看到禾星是這個營地的指揮官時,有一瞬間的驚訝。


    隻是被掩飾得很好。


    而且沈未也不明白這位上校為什麽會生氣。


    麵對強權且無依無靠的沈未還是選擇最優的方案,跟生氣的上校表示感謝後,轉身就往裏麵走。


    “站住!”


    沈未不解迴頭。


    剛才在沈未旁邊的小戰士很有眼色地打開另一側的車門,“沈工,請。”


    季沉星微微頷首。


    沈未沉默兩秒,誤以為他是不願意的季沉星解釋,“我捎你一程,我們直接去開會。”


    乖順地上車,優雅地跟散發黑氣的上將保持距離。


    車內安靜如死,駕駛員恨不得立馬跳車。


    季沉星從後視鏡克製地收迴視線,“你怎麽會來這裏。”


    “······”沈未輕聲道,“領導分配。”


    季沉星皺起眉頭,實在想不起是哪個領導能讓沈未出來。


    s等級的任務太過於危險,像沈未這個級別的,基本上是有能力拒絕,或者說根本不參與這樣的事情的,現在被派了出來······


    說句不合時宜的,那就是人緣太差了。


    “讓你來你就來,不會裝病嗎?!”要不是遇上自己,又有誰能保障他的安全。


    但是這種略帶責備的語氣,讓沈未不適地皺起眉頭,冷靜駁迴,“我不是你的下屬,上校。”


    一下讓季沉星閉上嘴巴。


    氣氛又降到穀底。


    駕駛員又往腳下加了一把力氣,卡在極限速度平穩地將車停在指揮官專屬的營帳,跟上校報告一聲“到了”,就迅速拔掉安全帶下車。


    他可不要留在這種尷尬場麵。


    有種小情侶鬧脾氣的莫名即視感。


    太怪異的了,駕駛員抱臂打個哆嗦,站在離車一定距離的地方守衛。


    同樣感受到季沉星奇怪的不止一個人,沈未把手放在這門搭扣上,剛要開門下車,另一側的手臂就被一隻大手握住。


    簡直就是鉗製,沈未想抽迴來都抽不動。


    “上校!”沈未生了幾分火氣,小聲喝道。


    “我不是那個意思。”季沉星小心解釋,“我剛才態度不是衝你,隻是這裏太危險了。”


    “禾星!我想我們還沒有熟到這種程度吧。”


    顯然沈未的話沒有讓季沉星動搖半分,他還是自顧自地說著自己的安排,“等會我讓人把你送迴去,一會的會議也不要參加了,麵露得越少越好······”


    “來不來是我的事情,你無權幹預!別太自以為是!”


    沈未冷漠拒絕掉莫名關心的話,甩開季沉星的手,轉身下車。


    季沉星怔怔地望著沈未離開的背影,手掌無所依托地握住槍管,目光沉沉不見底。


    腦中突然冒出來資料上對於沈未的評語。


    “專業素養極高......但又冷又硬的,拿在手裏都紮人......”


    他本來還不太相信,畢竟和沈未相處的那一兩個月,沈未除了不愛說話,其他都不錯,人也友善得很多。


    但是這下,他徹底體會到了,這位鐵血部長的“冷硬”。


    駕駛員先是看著那位讓上校整個人都變得奇怪的漂亮男人下車,臉上線條緊繃,嘴角也抿得很直。


    這一看就是生氣的跡象。


    然後就看見自家上校整張臉都冒著黑氣地下車。


    心裏一打哆嗦。


    壞了,這是沒哄好,反而更加嚴重了!


    順便朝那位給上校甩臉色的漂亮男人投去一個讚賞的眼神。


    能給他們上校甩臉色,真是勇士(豎起大拇指)!


    “眼睛要是不想要了,就捐了。”


    季沉星陰森的聲音傳來,駕駛員立馬迴神,條件反射地立正,“錯了長官!”


    季沉星冷哼一聲離開。


    駕駛員擦了一把臉上的冷汗,跟在季沉星的身後。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啊。


    十分鍾後,會議室坐得滿滿登登,沈未坐在技術員最邊緣的位置,靠近黑板的地方,而季沉星則是坐在長條桌的最中間,正是離沈未最遠的位置。


    裏麵七嘴八舌吵得亂七八糟。


    技術員在大屏上投放影像,有經驗的軍官就地形分析,該從什麽地方突進是最保險的方法。


    季沉星慵懶地靠在椅子上,像是全然不在乎麵前的人爭論,自顧自地玩著手上的俄羅斯方塊。


    “老方!你他娘的就是放屁!”一個黑得能反光的大漢拍著桌子站起來,“這地方我閉著眼睛都能找出來,你現在要找新的入口不是他娘的脫褲子放屁嗎!”


    老方是技術員的組長,即使被這人說到臉上也沒有生氣,依舊慢條斯理道,“就算你能找到舊的入口,之前走過的路已經發生不可測的變化,而且從舊路采集qm03的種子根本不可能。”


    “這植株已經出了神誌,他不可能在同一個地方等待我們再去采集一次。”


    “樹能開神誌,你以為寫小說呢!要真是這樣,那我就是裏麵的大宗師!······”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在這裏體現得淋漓盡致。


    沈未在自己的記錄冊上劃了一個感歎號。


    就算是剛才還不是那麽熟悉情況,但是從手上的材料,沈未也猜得差不多了。


    從科學的角度來講,方組長說得不錯,這是根據資料的基礎上進行合理的分析。


    在末世,一切都有可能。


    顯然這位黑臉軍官是守舊保守派,所以他們才會一直爭論不休。


    但是······


    沈未將視線投向最中間的那個人。


    一般不都是要營地的指揮官出來主持嗎?


    耳邊傳來幾個技術員輕微的交談聲。


    “這新來的上校聽說是走後門來的,你看,直接坐那玩遊戲,沒有一點用。”


    “啊!真的?不過劉大校也太不給麵子了吧?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這個營地的指揮官呢!”


    “你懂什麽,本來劉大校該是這次任務的指揮官,現在空降一個上校,被自己軍銜低了一級的人壓了一頭!你想想......嘖嘖嘖......”


    “······”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低,沈未眼神沒什麽波動地看向最中間的位置。


    異能者的五感遠超一般人,這樣的話沈未能聽得見,季沉星也一定能。


    但是他仍然沒什麽表示。


    不知道是真的心大,還是假的不在乎。


    猝不及防地,一直在低頭玩俄羅斯方塊的男人突然抬起頭。


    直直地對上沈未的眼睛。


    沈未心頭莫名跳了一下。


    兩人都沒有移開視線,一場無聲的較量就在這裏展開。


    當然這僅對於季沉星而言。


    沈未在安靜地測自己的心率,剛才的心跳異常,讓他懷疑自己是心梗前兆。


    會議室裏的人看似沒有關注這位“年輕指揮官”,實際上渾身上下都長滿眼睛。


    很快眾人就順著季沉星的視線,看到了角落裏這個“陌生但是過分漂亮”的麵孔。


    “這誰啊?!”


    “不知道,看著跟個花瓶似的。”


    “也不知道走的誰的門路進來的。”


    沈未在心裏歎口氣。


    看來這人的氣還沒消,將矛盾轉移到他這裏來了。


    “沈工是總所宣發部部長。這是根據調令來支援我們行動的。”方組長笑著解釋。


    沈未站起來向周圍的人微微頷首,矜貴優雅從容。


    “總所啊!那這沈工還真是不一般!”


    “可不是,我剛才就看他一表人才!”


    “······”


    話鋒轉得猝不及防,季沉星都聽在耳朵裏,一時沒忍住,笑了一聲。


    但是在外人看來,就是新來的沈工跟新來的指揮官是對頭,兩人在會議上公然對峙冷笑。


    後來,這句話傳到兩人耳朵裏,季沉星是覺得好玩,沈未則有些鬱悶。


    他還不至於這麽不體麵。


    要是有仇他當場就報了。


    會議室裏驟然安靜下來,一個個跟個鵪鶉一樣老實地待在自己的座位上。


    “禾指揮官有何指示?難道對我們這位新來的沈部長有意見?!”劉大校樂意攪亂這趟渾水。


    他們下麵鬥得越狠,他上位的機會就越大。


    “不敢不敢,”季沉星笑著開口,“隻是對沈工久仰大名。”


    手上的通訊器傳來勝利結算的音樂聲,伴隨著季沉星最後一個字的落下。


    沈未挑了一下眉,遊戲爆出的積分還挺高,比他還要高上幾分。


    科普一下,沈未是全基地俄羅斯方塊競賽是冠軍。


    季沉星......軍方的網不與外界流通,所以再高的積分也沒人知道。


    “哦?”劉大校在兩人的身上轉了一圈,“兩位還是舊相識?”


    沈未靜默不語。


    這種修羅場他才不要摻和進去。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是姓劉的想跟這個新來的指揮官打擂台,還是拿著他做筏子。


    真是倒黴透頂。


    沈未覺得隻要遇上禾星,就沒有好事發生。


    他本來運氣就不好,現在雙層buff疊加,以後的路就別想順暢了。


    “我不好說......”季沉星故意勾起所有人的興趣,才慢慢道,“這要看沈工怎麽想。”


    沈未要是說他們是舊相識,那就是。


    沈未要是說他們是陌生人,也不反駁。


    看似是尊重沈未的意見,實際上是狡猾地把話題拋給了沈未。


    頗有大家同歸於盡的意味。


    我不好過,你也別想置身事外。


    沈未就跟沒聽見一樣,拿著手上的筆在自己的記錄冊上寫寫畫畫。


    完全不care一屋子的人想聽他們的八卦。


    沈未恢複好奇心理,采用的最好辦法就是冷漠無視。


    不然沒完沒了。


    方組長出來打圓場,三兩句話就將話題帶了過去,把周圍人的視線全部集中在影視資料上。


    會議室又恢複往常的熱鬧。


    最後經新指揮官拍板,最後選擇從舊入口進入原始森林。


    劉大校最後滿意的笑了。


    甚至欣慰的拍拍季沉星的肩膀。


    散會後,技術員們三三兩兩的往外走,沈未一邊聽著旁邊人吐槽指揮官,一邊收拾自己的東西。


    他算是發現了。


    男人多的地方,話也挺多的。


    比他辦公室外麵的兩個小秘書都能說。


    剛才方組長身邊的秘書突然來到沈未身邊,恭敬中不失尊重,“沈工,組長要您去他辦公室一趟。”


    說是辦公室,就是每個人能分到的營帳。


    沈未和方組長是同級,沒人給沈未安排座位,很大程度上彰顯了準備這場會議組織者有多敷衍。


    就算別人不在意,但是方組長可是知道沈未的能力的。


    這才特邀沈未會後小敘。


    夏季,沙漠的天總是黑的晚些。


    沈未從方組長的營帳出來後,煙紫色的晚霞已經消失殆盡,到處都是黑壓壓的一片。


    拿著方組長特贈的手電筒往自己的營帳裏走。


    到處一片安靜,隻有他一個人鞋底摩擦砂礫和衣服摩擦的窸窣聲。


    繞了一圈又一圈......再一圈......


    好吧,沈未徹底迷路了。


    這營地紮的跟迷魂陣似的,他還沒被領去自己的營帳看過......


    好巧不巧的遠處傳來狼嚎聲,雖然沈未知道,這狼不可能出現在營地裏,但是渾身的汗毛還是不受控的豎了起來。


    麵對危險的本能反應,就算再克製,再保持冷靜,都是沒用的。


    沈未不信邪的又轉了一圈,最後死心了。


    抓了一把腳下的沙子,根據溫度、濕度、環境等因素影響,計算挖個沙坑睡一晚還能活下來的概率有多少。


    “沈工大半夜不睡覺,出來玩沙子,真是有雅興。”


    專屬某個人欠揍的聲音傳來。


    沈未閉了閉眼,他身上是不是被裝了定位器。


    不然怎麽又遇見了這個慣會幸災樂禍的家夥。


    “不巧。”沈未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


    “夜晚不可外出,營帳可是不可以的。”季沉星好心提醒,“沈工你才剛來第一天,就連犯兩次,不能仗著我這個指揮官心軟,就不把我放在眼裏吧。”


    沈未垂眸,盡量忽視一米九二的人給他帶來的侵略感,“那指揮官大人有什麽指示。”


    “······”季沉星突然俯下身來,寬大結實的身軀直接可以覆蓋住沈未,兩人之間離的很近,互相之間的鼻息都能感到。


    不過沈未已經提前屏住息了。


    季沉星沒有要放過沈未的打算,“剛才在會議室裏,不說話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沈未的睫毛很快的顫了兩下,“隻是盡快結束話題罷了。”


    “結束話題?”季沉星在唇齒間狠狠咀嚼這兩字。


    再次往前傾了傾,此時兩人的鼻尖之間的距離隻能插進一張薄紙。


    沈未不適的想往後退,卻被季沉星鉗製住肩膀一動不能動。


    近距離接觸到沈未的季沉星有些失神。


    按理說,離得越近,身上的細節都會被無限放大,臉上也不例外。


    但是沈未這張臉,完全就是渾然天成。


    每一處都是精雕細琢的,沒有任何死角,近距離的美貌更有衝擊感。


    看著沈未蹙眉。


    季沉星內心抓毛。


    搞得他像是逼良為娼的惡霸似的,就在這裏逮著乖巧老實的小媳婦欺負。


    沈未:······


    什麽鬼形容?沒文化真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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