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文欽離開之前,在季沉星耳邊說了一句,“沈未也許有後路。”


    並暗示地提了一句“霍勇。”


    季沉星當然知道,霍勇的覺醒絕不是偶然的事件。


    因為他是親眼看著沈未給霍勇注射過藥劑。


    在祁文欽拿著阻隔劑來之前。


    沈未做這些的時候,根本就沒瞞著他。


    之後沈未要給霍勇注射的,被祁文欽攔住扔進鐵盤的那藥劑,隻不過就是簡單的營養劑。


    當時沈未也不過是故意刺上祁文欽兩句。


    沈未就是這樣外冷內熱的人。


    就算是手上做了120%的事情,告訴你的隻有那簡單的20%。


    季沉星比誰都清楚,所以他不問,等著沈未自己告訴他的那一天。


    小少爺從自己父輩那裏學來的愛情經驗,就是要學會尊重,以及給予伴侶足夠的空間。


    但是現在看來,這條根本不適用於他們。


    季沉星就該任由自己私心漫長,如同藤蔓一般將沈未緊緊的裹在身邊,掌握沈未的一切。


    免得他這位喜歡自作主張的戀人,在某一天會瞞著他丟去自己的性命。


    ······


    所以從始至終,讓季沉星真正感到恐慌的是,那針淡紅色的藥劑,他翻遍的整個空間,也沒發現第二支。


    好像注射給霍勇的,就是那唯一的一支。


    自從沈未出事的那一刻,他就開始反複地翻找沈未的那片實驗器材,不信邪地找了一遍又一遍。


    每一次的結果都在嘲笑他的努力——


    沒有。


    一切仿佛都是他的一場夢。


    夢醒了,人也就該走了。


    季沉星俯首在沈未的胸口上,仔細地數著每一聲心跳。


    他能感受到沈未想來蓬勃有力的心跳在一點點放緩,變得微弱,像那黑夜中星點的燈火,縹緲又遙遠。


    他不相信,沈未就這樣失去自己的生命。


    太可惜,也太······就像是主角沒迎來一個該屬於他自己的完美結局般的遺憾。


    季沉星設想過千百遍,他們的未來。


    想過他和沈未最後變成頭發花白的帥老頭,一起握著手走在他家門口的那條小巷前,門口來來迴迴的行人,叫賣聲、煙火氣,他們就是其中最普通的一對愛侶。


    每天飯後都能握著手散步,隨時隨地地親上兩口。


    光是想到這些,季沉星就要幸福地落淚。


    他遇到沈未的時間怎麽會這麽晚,如果他們早點認識,他會是沈未最忠誠的騎士,寸步不離地保護著這個漂亮的公主。


    然後在成年之後,將公主迎娶進自己家裏。


    “為什麽······不是我娶你······”玉石敲擊的聲音響起,季沉星驚喜地抬頭,一瞬間亮起的眼睛又灰暗下去,“哥哥——”


    你的眼睛。


    沈未眼前模糊,全身都是撕心裂肺的痛,病毒在摧毀他正常的細胞。


    沒有鏡子,他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的恐怖樣子,渾身青白,肩膀上一條黑線向心口和脖頸上爬去,眼部變異嚴重,眼白很多,黑色的眼珠幾乎成為一條豎線,像是某種冷血動物。


    “我嫁給你也行。”季沉星迴神應答沈未,剛才他在沈未心口輕聲訴說的故事。


    沈未輕輕地笑了,像是一朵布滿裂痕的蓮花瓷。


    季沉星更加湊近沈未,低頭仔細地看他,大拇指抹去那礙眼的一點晶亮,“怎麽哭了?”


    別是感動哭了吧。


    沈未努力地瞪大眼睛,模糊的視線潰散後又重聚,隨後像是一聲無奈的歎息:


    “是你哭了。”


    季沉星這才怔怔地摸在自己臉上,手指上一點晶亮。


    竟是他哭了嗎。


    沈未腰身往上挺了一下,像是離水瀕死的魚,因為接觸不到新鮮的活水,而逐漸溺亡在岸上。


    他喉間發出痛苦又古怪的低吼。


    連大咪都應激地彈跳起來,擔憂地看著他們。


    季沉星更加緊地抱住沈未,“沈未,你要是變成喪屍,第一個先咬了我吧。”


    做一對逍遙的喪屍夫夫也不錯。


    隻要是能和你在一起。


    沈未:?


    混蛋,我還有得救!


    “嗬······抱著······抱著······”艱澀地擠出幾個字,但是卻因破碎的聲帶,變得似是而非。


    季沉星一臉疑惑地抬頭,“我抱著你呢,哥哥。”


    沈未一口心頭血湧上來,被癡呆的季沉星氣暈過去。


    沈未:······


    沒救了,這種治好了也是流口水。


    季沉星:別啊哥哥,我覺得自己還能搶救一下。


    ······


    抱著,抱著,寶······寶石!


    季沉星第一反應是把空間裏那顆木心拿出來,但是放在沈未身邊完全沒有用。


    突如而來的一激靈,季沉星拽出沈未脖子上的玫瑰金項鏈,底下綴著一顆鮮亮的紅寶石。


    很奇怪的一件事。


    沈未心情不好,身上穿戴的寶石也就越多,像是心裏反麵的一種對照。


    越是生氣傷心,寶石就要最鮮亮耀眼。


    就是心情不錯,也會給自己選上一條簡單的裝飾品,一般會選擇簡單透明的托帕石或者鑽石。


    但是這條紅寶石項鏈,自從他和沈未再次相遇後,就一直掛在沈未的脖子上。


    平時藏在嚴實的襯衫領口當中,所以季沉星也忽略了這一點。


    現在看來,就像是守著重要的物品一般,需要貼身帶著。


    季沉星目光幽深,拿下紅寶石的時候才察覺到不對。


    重量不對。


    這樣一顆大的寶石,重量顯然有些輕了。


    要麽就是假的,塑料玻璃加工的,但是憑著沈未的財力和個性,根本不可能買假的——


    裏麵必定有乾坤。


    季沉星捏開沈未的嘴巴,裏麵已經開始長出一點尖牙的痕跡,小小的,很可愛。


    大咪不知道季沉星要做什麽,但是在旁邊催促地叫了一聲。


    季沉星一點眼神也沒分過去,用力捏碎手上的紅寶石,點點藥劑瞬間沒入沈未的嘴中。


    原來如此,藏在寶石裏麵了嗎。


    天地靜寂中,沈未猛然瞪大自己的雙眼,如山如湖的瞳孔不斷縮小又放大,像是最詭異的默片。


    被綁住動手腳也開始劇烈掙紮。


    季沉星抱緊沈未,將他牢牢地禁錮在自己懷裏。


    許是疼痛太過載,沈未喉間發出刺耳的吼叫,張大嘴巴往季沉星肩上咬去。


    唇牙接觸到皮膚的那一刻,季沉星的背肌都在繃緊,隨後又放鬆開來。


    不讓自己的堅硬的肌肉隔到沈未的牙齒。


    而沈未,則在一瞬間迴神,克製住自己瀕臨終點的神誌,克製住對新鮮血肉渴望的本能。


    他是人,不是喪屍。


    沈未用僅存的理智咬住自己的舌尖,在心裏狠狠告誡自己。


    “哥哥,我願意。”季沉星低聲安撫,懷裏焦躁不安的沈未。


    沈未疲憊地閉上眼睛,一頭栽在季沉星的肩窩上。


    願意你個大頭鬼。


    你當這是單膝跪地拿戒指跟你求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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