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星端著碗下來的時候,宮白羽低聲問,“他怎麽樣了?”


    “睡了。”季沉星走進廚房,將碗衝洗幹淨。


    宮白羽沒有多問,跟季沉星要了一個房間後,拿著通訊器就走了進去,看樣子是有重要的事情匯報,其他隊員也知道,心照不宣地避開。


    夜幕很快被拉下,幾人早已進入夢鄉。


    雖然現在住在沈未的別墅裏,看起來很安全,但是他們還是安排了人守夜。


    霍勇百無聊賴地盯著周圍,靜寂的夜中隻有喪屍嘴裏“嗬嗬”的聲音以及小雨的滴答聲。


    霍勇打個哈欠,搓掉眼角的淚珠,突然聽到一陣陣低啞又小聲的啜泣聲。


    嗯?


    霍勇悄聲站起來,黑夜不能掩蓋掉他的眼睛,讓他透過窗戶能敏銳地察覺到有人躲在外麵,小聲地哭泣。


    那是個十分幹癟瘦弱的小孩。


    霍勇強迫自己移開眼睛,畢竟現在是末世。


    這樣的小孩待在這裏看起來十分詭異,就像是夜晚誘人出去的魔鬼,張大長滿獠牙的大嘴一口把你吞掉。


    霍勇坐迴自己剛才守夜的位置,盡量屏蔽無孔不入的哭泣聲。


    夜更靜了,如果讓這個小孩哭下去會不會把周圍的喪屍引過來?


    霍勇內心惴惴不安。


    說不清是讓他白白看著這個小孩喪命在這裏,還是內心的那份責任感在煎熬著他。


    如果不是末世,他會毫不猶豫地開門出去,把那個小孩抱起來送到醫院裏。


    但是現在······這裏也不是他一個人。


    哭聲還在繼續,像是某種幼獸可憐又哀怨的求救聲。


    霍勇粗眉狠狠夾起,心裏無名的火炙烤著他,把他釘在恥辱柱上。


    罷了。


    霍勇拿起自己那份沒吃完的幹糧,還有一瓶水,用一件外套包著,輕輕投放在外麵。


    滾了好幾圈,碰到那小孩的膝蓋。


    小孩疑惑地嗯了聲,費力地拆開外套,看到裏麵的吃食,碩大的眼睛裏綻出驚異和渴望的光芒。


    他迫不及待地拆開壓縮餅幹,用別人看來十分狼狽的樣子大口吞咽,實在咽不下去就拿水送幾口。


    霍勇看得胃疼,他懷疑這小孩沒嚼幾下就全咽了下去。


    說不清是什麽感情,反正霍勇心裏輕鬆了點,又躡手躡腳地往迴走。


    季沉星從樓上下來,就看見做賊心虛的霍勇,壓低聲音,“有情況嗎?”


    霍勇迅速搖幾下頭,又迅速淡定下來。


    “沒事,就是有個小動物貓著,剛才跑了。”


    季沉星了解地點頭,沒情況就好。


    “你怎麽下來了?”


    霍勇瞪大眼睛,要是換作平常,季沉星絕對能看出這人的不對勁,但是現在,季沉星一心都在沈未身上,根本分不出神注意別人。


    季沉星皺緊眉,“沈未胸口疼,咳醒了,剛被哄睡下,來下麵接杯水備著。”


    “止疼藥不能吃太多。”霍勇不放心地叮囑,這幾天他們還要借住在這裏,當然也要關心一下主人家,即使是出於客氣。


    “我盯著呢。”


    季沉星沒多想,迅速接了水就迴去了。


    他不放心沈未一個人在上麵,這人慣會忍著。


    第二日,雨還是沒有停下,外麵已經有人冒雨出來找物資了。


    比起餓死,有著50%的致死率的雨也算不了什麽了。


    驍龍一隊顯然有些不習慣這樣清閑的日子,一個人都在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宮白羽雖然不在潼關駐守,但是每日的通信都是關於潼關的事情,無論什麽都逃不過他的耳目。


    陳默坐在一旁擦拭自己的寶貝槍。


    鬆亦被季沉星薅走,壓榨著給別墅的水罐裏放水,累得鬆亦感覺自己都要被榨成人幹了。


    沈未像是知道自己的出現會讓他們幾個尷尬,所以一直待在二樓。


    霍勇躲躲閃閃,不知道到哪去了。


    宮白羽倒是問了幾句,知道沒離開房子的範圍也沒多管。


    此時別墅的後門處。


    霍勇這個大塊頭坐在這裏,微笑著看著旁邊的小孩。


    “嘿,小家夥,慢點吃。”霍勇擰開手上的水,遞給旁邊蜷縮著的小孩。


    這小孩大概七八歲的樣子,十分幹瘦,過於瘦削的臉頰讓他的眼睛看起來十分突出,甚至有幾分恐怖。


    但是霍勇一點也不在意,反而臉上帶著幾分溫暖的笑意。


    小孩手上緊抓著一個壓縮餅幹,髒汙的指甲甚至都用力掐進碎屑裏。


    之後的幾天霍勇都會避開人給這個小孩投喂一些食物,雖然這個小孩沒跟他說過話,但是霍勇能感覺出來,這小孩對他還是沒有惡意的。


    霍勇望向遠方,雨絲被隔絕在外麵,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能迴到b基地,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看見自己的父母······


    這小家夥有點像他去世的弟弟,眼睛都是那樣的亮,這般的大。


    “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霍勇揉了兩把小孩亂糟糟的頭發,“也沒見你的父母,你一個人是怎麽到這裏的。”


    似是問自己,又像是問小孩,誰也說不清。


    小孩把下巴往寬大的外套裏躲了躲,瑟縮著沒說話。


    “唉,你要不跟我走,認我當個哥哥,我好歹能保你一個溫飽。”


    霍勇臉上帶著不好意思,撓了兩把自己短短的頭發。


    那小孩倒是認真地望進霍勇的眼底,良久之後,一個略顯稚嫩沙啞的聲音響起,“哥哥。”


    “······唉!”


    霍勇把小孩拉進懷裏,眼圈不可自製地紅了,“你有名字嗎?”


    “哥哥······重新······給我取個吧。”好久沒說話,讓這幹癟的小孩聲音帶著結巴。


    “就叫,霍小寶吧。”霍勇聲音哽塞,像是透過時間長河,望見了自己早早夭亡的小弟。


    小孩眼眸黑沉,“好。”


    ······


    沈未站在小閣樓上,麵無表情地看著後門這一處的情景。


    半垂的眼皮折出淩厲的弧度。


    臉上帶著捉摸不透的意味。


    其實沈未半垂著眼皮的時候,整個人都透出十分淡漠的清冷感,仿佛對一切事情都提不起興趣。


    季沉星有時候真的愛死這副模樣,有時候又想親手打破沈未身上的這層玻璃紙。


    “給小番茄澆完水啦。”季沉星欣賞夠了,抬腳走過來。


    沈未沒說話,隻是把自己剛才站的位置換給季沉星。


    下樓迴自己的研究室了。


    季沉星站在那裏,可以完完全全地把下麵的情景盡收眼底。


    向來如星子閃耀的眸子更深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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