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你的屬下,你派他們去做什麽那是你的事,但是國有國法,行有行規,各有各的職權,你也該注意不要越界才是。”


    見到他沒被唬住,甚至開始含沙射影,格萊布那張繃的很緊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語氣也不再那麽衝,隻是態度仍然十分強硬。


    “部長大人在官場沉浮這麽多年,說的話自然也不是我這種毛頭小子能領悟透的,還是要您給我解惑才是。”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手裏拎著的紙袋中取出杯罐裝好的飲料放在桌麵上,瞟了瞟格萊布,帶著些歉意的把杯子推了推。


    “哎呀,這下麵的人怎麽辦事的,東西沒了也不知道采買,勞煩您親自動手竟然隻能倒了杯白水,真是不該。我也不知道您要過來,什麽都沒來得及準備,這杯我平日間用來提神的飲料還請您不要嫌棄。”


    格萊布帶著些意外的看了看若木,這棟樓裏除了耗子藥和蟑螂藥以外,搜刮的那叫一個幹淨,他不信沒這小子的授意。


    這杯子裏的東西,一定有詐!


    “想來我也喝不慣小年輕的口味,這飲品還是你留著自己享用吧。”


    格萊布又將杯子推了迴去,他的鼻尖微微動了動,臉上的表情十分微妙,帶著些詫異的詢問,“這裏麵是什麽?”


    “百分百的鮮榨香菜汁啊。”


    格萊布不動聲色的將椅子往後挪了挪,盯著剛剛碰到杯子的手拽出塊方巾擦了擦,像是碰到了什麽髒東西一般,十分嫌棄。


    若木將杯子拿起,叼住吸管吸溜了一口,強忍住想要吐出來的衝動,仍舊保持著微笑吞咽了下去,隻是略長的額發擋住的眉毛不時抖了抖。


    顯然,這等“佳釀”哪怕是愛吃香菜的他都欣賞不來。


    他向來不會做什麽對自己有害的事情,除非……那件事情對別人更加有害。


    在一群多才多藝的特工調查下,別說格萊布的好惡,哪怕他今天穿的底褲是什麽顏色他想知道也不是什麽難事,而他就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事情。


    格萊布極其厭惡香菜,已經到了深惡痛絕,聞之作嘔的地步。


    在幼時就曾放出豪言,要讓那些愛吃香菜的人將至冬的香菜一根不剩的全部鏟除。


    雖然年齡漸長後,幼時不切實際的想法已經被拋之腦後,但仍然改變不了他厭惡香菜的事實。


    他三兩下的吸溜完杯子中的深綠色液體,看的格萊布眉毛一跳一跳的,幾乎有奪門而出的衝動。


    “部長大人,您還沒說此次到訪的目的呢。”


    他臉上帶著的笑像是在等候長輩教導的孩子一般乖巧,慢慢的湊近了格萊布。


    大蒜與香菜混合的氣味在格萊布的眼中猶如實質一般,像是條毒蛇盤繞在他的四周。


    眼瞧這個情況,格萊布心裏明白,這小子已經查的很透徹,隻等自己開口。


    也該速戰速決,再拖下去對自己嗅覺與心理健康都很不利。


    “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來這裏隻是想告訴你,把你的人都召迴來,經濟案件在沒有外部勢力的幹預下,應該歸我們管,你手伸的太長了,明白嗎?”


    若木當然可以將皮耶羅給他的調令直接擺出來占據主動權,但即使這樣格萊布也不太會讓步。


    以格萊布的功績與地位硬要掰扯這些模糊地帶,正處於考核期的自己還真占不到什麽便宜。


    更別說他的後麵還有另外的人。


    最重要的是眼瞧已經下了血本……他帶著些怨念的看了眼桌上的杯子。


    真難喝啊。


    “您稍等。”


    若木快步走向一旁的櫃子,明明東西已經早就準備好放在最容易拿到的地方,他卻在裏麵一陣翻騰,櫃子底積年的灰塵都被揚了起來。


    一陣雞飛狗跳後,他才重新站迴格萊布麵前,抖了抖手裏陳舊的典籍,快速的翻到其中一頁。


    “您看,根據九十年前下發的指示與簽署的文件,案值達到五百萬摩拉及以上,我們是可以介入的。再者,這些年也沒有根據曾經的條款下發新的指示或是補充,所以還得遵從舊製才是,我這是按照規章辦事,也請您理解。”


    總結就是一句話,祖宗章程不可改。


    格萊布揮了揮手,試圖掃開被他翻書抖落出來的灰塵,看著那本陳舊的典籍,眼中的憤怒中夾著些無語。


    別說這小子,這些條款簽訂的時候自己都還沒出生,能把這古董搜羅出來還真是難為他了。


    不知道是否是濃鬱的香菜味道有效的削弱了格萊布的戰鬥力,他的語氣比之前又柔和了一些。


    “我知道你的顧慮,但這起案子由我們出麵更為合適。我為至冬效忠了大半輩子,我也有自己的操守,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罪犯。”


    “部長您可曾聽說過燈下黑?”


    ……


    幾乎是格萊布剛走沒多久,德米特裏就風風火火的衝進了辦公樓。


    他帶著些擔憂的圍著若木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見到臉上既沒有什麽傷痕 ,頭發也沒亂糟糟的才鬆了口氣。


    聽到他說要跟人互扯頭花時,德米特裏著實擔心了一番。


    前輩這小胳膊小腿的,真要撕巴起來……也得拽的著人高馬大的格萊布的頭發啊。


    那位部長別說熊,連深淵魔物都捏死過。


    “沒事。”若木擺了擺手,他刷了兩遍牙才把嘴裏的味道壓下去。


    不怪他嚴防死守的,畢竟這位部長可是有個愛好,比貼麵禮更加兇殘的愛好。


    親吻禮。


    雖然不覺得兩人能達成什麽共識攜手奔向美好明天,但格萊布真要發動“精神攻擊”,他豈不是不幹淨了?


    “前輩……談的怎麽樣?”


    “結果上應該是樂觀的吧?”若木手裏上下拋動著那枚按鈕。


    “我們進行了親切友好的交談,充分坦率的交換了意見,增進了對彼此的了解。格萊布他高度讚揚了我認真負責的態度,但保留了自己的意見。”


    德米特裏被他的黑話繞的有些迷糊,語氣中充滿了遲疑,“所以是……談攏了?”


    “啊,對,談攏了。我們不撤,他們介入,再拉上檢察院一起,定了幾天後一起抓捕,搞個三堂會審。”


    這中登都拿那足夠砌牆的勳章起誓了,他再提出質疑就有點不知好歹了。


    “那我在這恭喜前輩完成考核了。”德米特裏笑著向他道賀,卻見若木搖了搖頭。


    “不,考核才剛剛開始。”


    若木輕輕摩挲著那枚按鈕的頂端平滑的頂部,眯起了眼睛。


    ……


    “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那小子簡直是油鹽不進。”格萊布拉過椅子坐下,看向桌對麵戴著高高帽子的老者,“提前做些準備吧。”


    “預料之中,倒是我,弄巧成拙了。”


    精靈耳的老者歎了口氣,略微吹了吹手中茶盞蒸騰的霧氣,抿了一口,隨後揚了揚下巴,“辛苦你跑這一趟了,嚐嚐吧,我從那個守財奴那弄到的絕品。”


    格萊布同樣輕抿了杯中的茶水,隨後微微皺了皺眉。


    與一直身居高位的老者不同,他曾經是過過苦日子的,敏銳的嗅覺與味覺此刻察覺到了不對。


    咦?怎麽一股廉價香精味,不過格萊布覺得以普契涅拉的地位,手裏的東西怎麽會有上不了台麵的東西,肯定是那小子的香菜荼毒了他的嗅覺!細細品味一番後,他將茶杯放下,稱讚道“當真是難得一見的好茶。”


    ……


    淩晨,若木看著遠處逐漸亮起的金色輝光,將手伸進兜裏,按動了那枚按鈕。


    承諾?什麽承諾?


    他唯一能向格萊布保證的,就是他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不會信守承諾。


    在結果揭曉前,那些承諾都處於他會信守和不會信守的疊加態。


    別說隻是口頭協定,哪怕是份協議,他沒簽字那就是張廢紙。


    ……


    天剛微微亮,阿爾喬姆被門外女仆帶著些顫抖的聲音喚醒。


    他睡眼惺忪的從床上坐起,十分的煩躁。


    他狂嫖濫賭了一晚上,大半夜才迴到新購置的別墅,躺床上睡著。


    這位被她重金雇來的女仆應該很了解他近乎晝夜顛倒的作息。


    “怎麽了?”


    “先生,門外有人要見您。”


    這時,臥房的房門被適時用著適度的力度敲響,阿爾喬姆語氣中滿是責怪,“你就這麽讓人進來了?告訴他們等會。”


    “開門,阿爾喬姆。”


    在門字還未落地時,那兩扇用著珍貴木材雕花精致的門就被人從外向內擊碎,碎片稀裏嘩啦的掉了一地,就如同阿爾喬姆的淡然一樣,被摔了個稀碎。


    褲衩還沒來得及穿上的阿爾喬姆被一群壯漢按在床上的時候,在他看來如同惡魔般的低語在耳畔響起。


    “阿爾喬姆,你事發了,跟我們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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