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若木趴在桌子上,盯著落地窗外人煙稀少的街道,手中不時有幾枚摩拉伴隨著清脆的響聲掉落在桌麵上。


    他在沉思一件事情。


    這工怎麽就能越打越窮。


    事實證明,靠著冒險家協會那點委托,並不能發家致富。


    一來,因為他是半夜偷摸出門,哪怕有著旁人所沒有的便捷移動方式,也隻能逐漸擴展探索範圍,短時間內去不了太遠的地方。


    周邊早就被無數冒險家和警備力量精耕細作過了,能處理的委托無非就是些因為地脈異常突然出現聚集的魔物,以及一些流寇。


    二來……半夜出門,體力勞作後總想再弄點夜宵,幾個月冒險家協會的委托忙下來,他愣是搞了個收支平衡。


    這實在是一個讓人難以接受的事實,在開拓新的藍海項目前,他已經是物理上的窮兇極餓了,直到後來,他才發現了冒險家協會的真正作用。


    不得不說,凱瑟琳是007工作製真的是太好了。


    冒險家協會雖然酬勞不濟,但情報能力確實沒話說,趁著接委托時,還能打探到些值得去造訪的對象,也算是一魚兩吃,索性他也就堅持了下來。


    至於被他發現的新項目,是……黑吃黑。


    說來也是由於至冬獨特的風土人情,大部分人都有些許“小酌”的習慣。


    他不像連隊裏的那些人似的那麽愛喝酒,不然又要多上一筆不小的開銷,雖然為營地內的人代購是個好主意,但無奈商店的人會因為他現在頂著的殼子拒絕賣給他任何帶有酒精的飲品。


    恰恰得益於至冬的風土人情,哪怕是聚集在外的丘丘人,在氣候適宜時都會采摘些瓜果釀酒。


    雖然度數偏低,但對連隊內不能經常隨意外出又明麵上禁酒的眾人,確實能夠做到聊以慰藉,他倒是因此小賺了一筆。


    再加上偶爾碰到些盜寶團,在經過一番友善的溝通,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後,他還能得到些或是精品或是粗製的高度酒水。


    畢竟是無本買賣,盤算下來,愣是比冒險家協會的委托賺得多。


    “先生,您的餐點已經打包好了。”


    若木直起身子,從服務員手中接過餐盒,將摩拉遞給了服務員,“謝謝。”


    他拎著裝的滿滿當當的袋子,推開了餐館的大門,歎了口氣,家裏還有三張嘴等著吃飯,還真是生活不易。


    說來,連隊內最近要搞什麽將來可能會被外派執行任務的提前適應性訓練。


    不知道從哪高薪聘請了名廚子當顧問後,那廚子帶來的專業團隊做出的夥食那叫一個慘烈。


    要不是知道不可能,他還以為次元壁破了,混進來了一幫帶英廚子。


    一想到這廚子還得在連隊內作威作福許久,光是想想他每個月賺的那點外快大半都得搭進加餐裏,他就恨不得當場去把那廚子人道毀滅。


    做菜難吃不是他的錯,但做的難吃還出來禍害別人,就簡直就是罪無可赦。


    找了個僻靜的角落,若木打開了返迴連隊的“路”,果不其然,剛落地就看到三雙冒著綠光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


    “唉。”


    他又忍不住歎了口氣,把那袋子吃食交給了三人。


    看看,都給孩子餓成什麽樣了,不知道的還以為看見狼了。


    “師父,我能不能把那廚子……”


    蝶安奈拉一邊從袋子內扒拉出她今晚的晚餐,還抽空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尼古拉和卡塔琳娜也覺得大有可行的點了點頭,“幹脆下點毒吧。”


    哪怕不弄死呢,哪怕隻是讓那夥廚子少做幾頓呢。


    深受那名“神廚”荼毒的他們來說,現在活下去隻能靠著每天晚上的這頓了。


    對於見識過各種黑暗料理的若木,那些“美逝”他多少能吃下去點,出門隻是為了填填肚子讓晚上別那麽難熬,但對他們三個來說,這就是早中晚飯湊到了一起。


    能逼得出身壁爐之家從沒挑剔飲食的蝶安奈拉都動了殺心,可見那夥廚子把飯菜已經做到了什麽天怒人怨的地步。


    若木有些不忍直視的別過臉去,對於比他還“窮兇極餓”的三人,再想想最近怨念的足夠實質化的連隊,他能做的隻有……


    為那廚子默默點了根蠟。


    說來也奇怪,連隊內把這當做顧問的廚子和他帶來的專業團隊藏的也太好了一些,明明無數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愣是沒被人找到。


    等等……不會明麵上是適應性訓練,實際上是饑餓和抗毒性的訓練吧?


    層岩巨淵的任務這麽早就已經開始籌備了?隨後他在心裏否定了這個答案,普契涅拉的性格不至於在這件事上為第九連隊做如此長線的投資。


    想到這,他開始有些羨慕阿賈克斯了。


    在那廚子來之前,他還收到了他哥寄來一封信,除了常規性的關切詢問他的近況,還隱晦的提到了最近他已經由於不斷地升職實現了財務自由,需不需要他支援點。


    一想到當時因為日子過得不錯而迴絕了他,若木就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再扒著阿賈克斯的大腿,喊富哥,餓餓,飯飯。


    草率了,誰知道連隊內混進來了一夥絕命毒師。


    阿賈克斯又不知道跑哪做任務了,下次再聯係不知道還要多久。


    按照這個情況看來,在能聯係到他哥申請援助前,他怕不是要在破產和餓死之間選一個。


    他看著麵前如狼似虎的三人,忍不住在心裏罵了普契涅拉兩句,他都有所表現了,他的任務呢?他的升職呢?!


    要不想想辦法……幹脆把那夥廚子做掉吧?


    ……


    “我不同意。”


    “我可不是來征求你意見的,普契涅拉。”


    阿蕾奇諾平靜的注視著桌對麵坐著的老者,“我有這個權利,還是說……”


    她的眼睛危險的眯了起來,“你是想讓我和你算算之前暗中出手,幫助他逃走的賬?”


    “好歹是為女皇陛下兢兢業業多年的老人了,又一起共事多年,我也想給他留個體麵不是?”


    普契涅拉並未因為被人揭老底而有什麽特別的情緒,大方的承認後,麵上還是笑嗬嗬的。


    阿蕾奇諾像是聽到了什麽十足的笑話,勾起了唇角,“我還是頭一次知道你們這群機關政要如此的有……”


    她頓了頓,嘲諷十足的抬了抬眼皮,語氣輕蔑。


    “同僚之情。”


    普契涅拉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輕抿一口,“現在人在我手底下,這事由不得你做主。”


    阿蕾奇諾看著油鹽不進的他,將一份文件輕飄飄的放在了桌上,推到了普契涅拉麵前。


    “統括官已經同意了,這話換我還給你,這事由不得你做主。”


    ……


    在那場兩位執行官的談話後,若木得到了兩個消息。


    一好一壞。


    好消息,那夥討人厭的廚子可算要在快處理掉第九連隊前,或是被第九連隊處理掉前榮歸故裏了。


    壞消息,他要和那夥廚子一起走。


    若木眨了眨眼睛,看著麵前的阿蕾奇諾。


    “仆人大人,我這是……被賣了?”


    阿蕾奇諾輕抿了一口紅茶,將麵前的糕點推至若木麵前。


    “到了地方之後,你需要稱唿我為父親。”


    “……我不是壁爐之家的人,仆人大人。”


    若木盯著那盤做工精美一看就是高級貨的甜品,沉默了一會,又把蛋糕推了迴去,“我哥要是知道,怕不是得連夜來揍我一頓,能不叫麽?”


    “這是任務所需,日後的任務多種多樣,你要提前適應各種身份上的偽裝。”阿蕾奇諾又將蛋糕推了迴來,“報酬豐厚,預算充足,安排食宿,放心,餐食不是那夥……”


    哪怕是她,也無法昧著良心將那夥人稱為廚子,“不是由那夥……能人異士負責。”


    看著已經有些心動的若木,深知他最近過的什麽日子,阿蕾奇諾補上了最後的必殺。


    “有獨立衛浴。”


    “好的,父親大人,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


    各種意義上的被坑上“賊船”後,若木看著作為同行者的蝶安奈拉拎著的衣服和另外一隻手拿著的絲襪,沉默了許久。


    草……草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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