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熟悉卻又無比陌生的聲音,崔文子的臉色瞬間變了。


    在這刹那間,他恍然大悟。


    為什麽方才會莫名感覺到女子身形隱隱有些熟悉。


    原來竟是這般緣由。


    想通之後,崔文子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緩緩說道:“青鳥,你們當真不肯放過我嗎?


    我已躲避了你們大半輩子之久。”


    “青鳥?”


    李涵目光驚異望著眼前的清明,不,現在應該叫青鳥才對。


    其實從一開始,青鳥滿身傷痕出現在竹林小院附近,李涵就隱隱有些懷疑,這人是不是別有用心,特意接近。


    然而,她身上的傷勢卻是沒有作假。


    而且,她到達悅來客舍後,也很是老實,從未做出讓李涵心有懷疑之事。


    最為關鍵的原因就是,因為李涵之前也曾經曆過腿部受傷的情況,所以對青鳥,頗有些同病相憐之感。


    不得不說,青鳥故意讓自己的腿受傷,當真是最為正確的一個選擇。


    “你既然是青鳥,想必是為了張銘才費盡心思接近我吧。”


    李涵洞悉了其中的關鍵,當即冷冷地開口。


    “嗬嗬,墨家巨子,扶蘇親信,果然聰明。”


    青鳥單手揭去臉上的麵紗,徐徐說道。


    人的氣質當真是一種玄妙的東西。


    明明依舊是那張臉,但此刻在李涵眼中,此時的青鳥,卻是全然像變了個人一般,身上半點清明的影子也看不出來。


    李涵緊緊盯著麵前的青鳥,沒有半點猶豫,直接開口道:“好,既然如此,我答應你。


    張銘我可以放,但我不管你們伏羲到底與我大哥之間有何過往,我隻希望今日之後,此間一筆勾銷。”


    對他而言,如何處置張銘,始終令他頗為棘手。


    雖然他什麽都不說,但直接將其殺了,總是心中覺得有些可惜。


    可若是就這樣放了,那就更可惜了。


    今日正好也是一個極好的機會,可以用他來彌補自己犯下識人不明的過錯,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用來換崔文子的平安,對李涵來說,無疑是極為值得的抉擇。


    然而,青鳥聽聞此言,卻搖了搖頭,“哼,你是怎樣的人,我豈會不知?


    恐怕我剛一放開崔文子,你緊接著便會派人將我們再度擒獲。”


    “那你想怎麽做?”


    李涵並未反駁她的話,徑直反問道。


    青鳥紅唇微微翹起,臉上露出一抹略顯詭異的笑容,“你還記得今早我攔住你,讓你沒有進入後院的這件事嗎?


    也不知道她們現在怎麽樣了,一起生活了那麽長時間,我還真有些舍不得啊。”


    她的聲音雖輕,但其中的威脅之意,卻是溢於言表。


    此言一出,李涵頓覺心頭一震,瞬間明白了青鳥的意思。


    想到呂素,想到懷有身孕的春娘,李涵的雙手不由自主地劇烈顫抖起來,心中滿是悔恨。


    倘若自己當日能更為謹慎,對青鳥的調查能更為詳盡,或許這般禍事便能全然避免。


    這一刻,李涵恨不能給自己一個耳光。


    不知不覺間,他的表情因極度的痛苦而扭曲,嘴角甚至有鮮血緩緩滲出。


    看到李涵如此悲痛模樣,青鳥更是得意,哈哈大笑了起來。


    “哈哈,李涵,你也有今日啊。


    放心吧,我不會取她們性命,不過,當日你對銘哥所施手段,她們都將一一體驗。”


    崔文子看到李涵這般模樣,心中卻是猛地湧出一股苦楚。


    李涵越是悲痛,他心中愧疚也是越深。


    畢竟,此事皆是因他而起。


    若不是他,李涵便不會將張銘抓起來,後麵的事情自然也都不會發生。


    此時他下意識的忽略了,若不是他,李涵現在還是個瘸子,行走在江湖之上呢。


    帶著滿心愧疚,崔文子突然高聲說道:“你們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嗎?


    我答應你,我這條命,便交予你。”


    言罷,崔文子眼中滿是決絕,竟猛地伸長脖頸,毅然主動朝著青鳥手中削鐵如泥的匕首上撞去。


    隻需脖頸在匕首上重重劃過,此事便可徹底了結。


    這一瞬,崔文子的臉上驟然閃過一絲解脫之意。


    “大哥!”


    李涵見狀,目眥欲裂,忍不住大聲唿喊。


    青鳥也被崔文子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好在她反應敏捷,急忙將手中匕首調轉方向。


    如此驚險的一幕,才勉強得以化解。


    “想死,哪有這般容易。


    偷了主上的東西,不將其交出,我怎會讓你輕易死去。”


    青鳥被崔文子這番舉動,也是搞得氣憤不已。


    李涵見崔文子安然無恙,一直緊繃的心弦在這一刻終於徹底斷裂。


    再也維持不住方才的表現出來的淡定,近乎絕望地說道:“你究竟想要我怎麽做?


    隻要她們安然無恙,你提出的任何要求,我都一概應允。”


    見李涵這般模樣,青鳥嫣然一笑,“放心吧,她們此刻尚還無事。


    不過,若是耽擱得久了,我可就不敢擔保了。”


    “好,我即刻派人將張銘帶來,還為你們備好馬車,供你們離去。”


    李涵此刻已然無計可施,隻得配合著青鳥。


    青鳥點了點頭,“最好讓你的人動作快些。”


    李涵聞言,匆匆跑出房間。


    或許是由於實在心急,出門時,他沒有注意到門檻,還重重的摔了一跤,樣子很是狼狽。


    青鳥,看到這幕,卻是再次哈哈大笑了起來。


    待李涵離去之後,房間內僅剩下青鳥和崔文子二人。


    此時,青鳥竟主動放下手中的匕首,對著滿臉憤怒的崔文子笑道:“崔大哥,莫要用這般眼神看著我了。


    我們許久未曾相見,你難道不想敘敘舊嗎?”


    “呸,敘舊?這般毫無希望的日子,你還沒過夠嗎?”


    崔文子冷哼一聲,怒聲說道。


    “崔大哥,皆是你誤會主上了。


    他其實……”


    青鳥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將後半句話咽了迴去。


    “哼,誤會?


    他言說嬴政乃是天命,就需要六國百姓要為之陪葬嗎?


    一個百姓的命不是命,兩個也不是,那一千個,一萬個,甚至整個天下的百姓呢?


    他們的命,就不是命,就該死唄!”


    崔文子聲音更是大了幾分,說話時,臉上的肌肉都在微微顫抖。


    青鳥聽到這些話,也是有些愣住了。


    片刻後,她才開口道;“主上說了,這都是為了能有以後。


    若是想要有未來,有些人的死亡,便是必然的。”


    此話一出,崔文子知道再說下去,也是沒有什麽意義了。


    幹脆就直接閉上了嘴,不再說話了。


    一時間,整個屋子內,陷入了一種奇怪的安靜之中。


    許久之後,青鳥才再次開口道:“崔大哥,這是我第一次叫你大哥了。


    今日之後,你我兩不相欠。


    看在往昔的情分上,最後給你一個忠告,離李涵遠些,主上已然盯上他了。”


    崔文子癱坐在地上,癡癡地看著麵前的青鳥。


    不知為何,望著她那張美豔絕倫的麵容,崔文子的腦海中竟浮現出一個半張臉布滿黑色印記的女孩。


    不多時,李涵再度現身門外。


    在他身後,正是他剛從陰陽家帶出的張銘。


    說起來也是好笑,張銘被囚禁於陰陽家的這段時日,反倒看起來比之前更為健壯了幾分。


    臉上原先被螞蟻啃噬過的地方,如今也已愈合得差不多了,當然,那駭人的痕跡依舊留存。


    “我已將人帶來了。”


    李涵並未徑直推門而入,而是站在門口朝著屋內高聲喊道。


    青鳥輕輕擦拭了一下微微泛紅的雙眼,一把將崔文子從地上拽起,這才打開門,朝著門外走去。


    第一瞬間,她便一眼看到了位於李涵身後的張銘。


    而張銘也第一時間,便看到了她。


    二人對視瞬間之後,雙方的眼中便是隻剩下了對方。


    在這一刻,時間仿若凝固。


    “銘哥!”


    青鳥的聲音中微微有些顫抖,但其中真情,卻是無法用任何言語形容。


    張銘看著麵前這張日思夜想的麵容,嘴唇微微顫動,眼眶不覺得泛紅,身子本能性的想要朝她走去。


    二人之間的感情,在這一刻得到了完美的升華。


    一切盡在不言中。


    李涵見狀,趕忙將其攔住,衝著青鳥說道:“人我已給你帶來。


    你也該展現出你的誠意了吧。”


    青鳥放在崔文子背後的手,輕輕拍了拍,似在做最後的告別。


    而後,她猛地用力將崔文子推向李涵,“崔文子,交還給你了。


    至於她們,待我們離開之後,自會讓她們平安歸來。”


    李涵將崔文子穩妥的扶好,而後說道:“好,我答應你。


    馬車你可以駕駛我們來時的那輛。”


    李涵說著,同樣將張銘推向青鳥。


    刹那間,青鳥與張銘二人,便緊緊的抱在了一起,許久都沒有分離。


    直至李涵主動出聲提醒 ,這二人才緩緩走下了山。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崔文子臉上帶著急切道:“你就這般放心他們?


    若是他們不願將弟妹平安放出來,那又當怎麽辦?”


    聽到這話,李涵卻是笑了。


    笑的很是詭異。


    “自然相信,我肯定信得過他們啊!


    不過,崔大哥,不知你可曾思索過一個問題?”


    “何事?”


    “既然她本可利用素兒來脅迫於我,又為何要特意前來此處,見到你之後才暴露身份呢?


    以素兒那般單純的性子,相較而言,應比你更易下手。


    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李涵盯著崔文子的眼睛,緩緩開口問道。


    聽到李涵這個問題,崔文子亦為之一怔。


    且說另一邊。


    青鳥與張銘二人徑直朝著山下的馬車走去。


    果不其然,馬車依舊停在原地。


    下山的路上,青鳥便將最近發生的事情都盡數說了出來。


    張銘這時卻也是問出了一個和李涵一樣的問題。


    為什麽青鳥要如此大費周章,如此麻煩?


    對此,青鳥卻是沒有解釋,隻是衝著張銘神秘的笑了笑。


    很快,二人便駕乘馬車,疾馳而去。


    李涵這次很是守信的沒有派人追趕,而是放任她們離去。


    這時,崔文子催促道:“兄弟,我們也趕緊走吧。


    看看能不能找到弟妹。”


    李涵唇邊笑容更加燦爛。


    “放心吧,素兒沒事的,現在已經也還在客舍之內。


    頂多是被下了迷魂藥,多睡了一會罷了。”


    “啊?”


    見李涵說的如此言之鑿鑿,這下,崔文子是真的懵了。


    這一刻,他甚至都有些懷疑,今日發生的一切,是不是李涵早就準備好的表演。


    二人順著山中石階,一路朝著山腳走下。


    看著空蕩蕩的山門處,李涵笑著說道:“大哥,現在看來,我有些後悔了。


    應該將馬車留下來的。


    這迴去還是有些距離的。”


    這時,崔文子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疑惑了,直接開口問道:“你剛才說,她們現在還在客舍內。


    這到底是為什麽?”


    李涵輕笑,“之前我之所以讓素兒留在府邸之內,不要隨意亂出。


    就是擔心她會被有心之人利用成為我的軟肋。


    這幾日,她住在客舍內,我自然會提早安排人日夜守候她的安全。


    若是當真如青鳥所說,玉漱已經被她擄走,我必然便會早就得到通知。”


    說到這,崔文子已是明白了。


    他用力的拍了拍李涵的肩膀,笑道:“原來竟是這樣。”


    這時,李涵突然轉過身子,看向了崔文子,開口問道:“大哥,你問我的問題,我都已經解答了。


    可剛剛我問你的問題,你可是還沒給我答案呢?


    到底為什麽青鳥要舍近求遠,非要找到你之後,才暴露身份?”


    崔文子微微一愣,而後迎著李涵的目光,深深歎了口氣,“兄弟,她之所以如此,在我看來,應該是想見我最後一麵吧。


    方才我們已經說好了,之前之事,一筆勾銷。”


    李涵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接著問道:“那大哥,現在能說說伏羲這個組織了嗎?


    這個組織的存在到底是為了什麽?”


    “不,這我絕不能說。”


    崔文子連連擺手,趕緊拒絕。


    但他這話,卻也沒有說死,隻是說,若是一年之後,天星降落,他完成了長久以來的目標。


    如此,才會將一份大禮連帶著“伏羲”組織全部的信息,統統告知與他。


    李涵深知以崔文子的性格,若是繼續追問下去,也是無用,最終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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