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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時瑾一挑眉,道:“說說看。”


    曲兒點了點頭,“這件事,在我們醉生樓裏傳了很多年了。


    樓裏的娘子都說,咱們醉生樓的娘子,都沒有男人運,本來男人便不可信,好不容易遇到一兩個看起來可信的,都往往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要不是那些男人突然就出了什麽意外,就是他們移情別戀,喜歡上了旁的娘子。


    珍珠娘子不就是嗎?她會變成如今這般尖酸刻薄的模樣,就是因為去年被武安侯府的七郎君拋棄了,那武安侯府的七郎君當初對珍珠娘子表現得那叫一個一往情深,連我們這些旁觀的人都信了,誰知道一轉頭,就迷上了別的青樓裏的女子。


    珍珠娘子氣不過找他理論,他見都不願意見珍珠娘子!


    還派人與珍珠娘子說,他們武安侯府是上京城有頭有麵的人家,他執意要接一個青樓女子迴去,已是違背祖宗父母的事情,他實在沒辦法接兩個青樓女子迴去,他不是對珍珠娘子沒有情誼,隻是另一個娘子更需要他……”


    寶珠聽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忍不住破口大罵:“負心薄情便是負心薄情!這是又要當負心漢又要彰顯自己是多麽深情呢!”


    曲兒點了點頭,道:“是,樓裏的女子,都很憐憫珍珠娘子,包括我們娘子,有時候珍珠娘子說話不好聽,也便由著她了。


    這般被男人負心薄情的事情,在我們樓裏出過好幾迴了,也因此,我們樓裏的娘子,對男人是越發不待見了。


    還有幾個郎君原本應允了樓裏的娘子,要接她們迴家的,誰知道,他們不是突然失蹤了,就是發生各種意外,例如墜馬、失足落水、路遇匪徒等等,不是受了很嚴重的傷,就是人直接……直接沒了。”


    寶珠此時已是成為了曲兒的忠實聽眾,忍不住倒吸一口氣道:“這……這也太邪門了,不會是你們醉生樓受了什麽詛咒罷?!”


    曲兒蒼白著一張小臉搖了搖頭道:“奴婢也不知曉,咱們樓裏的鴇母本便看不上那些口口聲聲說要給樓裏的娘子幸福的男人,那些事情發生後,她頂多去安慰一下那些傷心欲絕的娘子,壓根不會往這是不是咱們醉生樓受了詛咒這方麵想。


    也是因為這件事,我們娘子一直很擔心王五郎會出什麽意外,時不時就會叮囑王五郎要小心,便是收到了威脅恐嚇的信件,也不敢跟王五郎說……”


    “不對啊!”寶珠突然皺起一張小臉,滿臉不解地道:“便是醉生樓當真受了什麽詛咒,出事的也往往是那些郎君,但這會兒,出事的是黃娘子,王五郎一點事都沒有啊!”


    曲兒抿了抿唇,又搖了搖頭道:“這件怪事,奴婢本便不確定是不是跟娘子的死有關,也許,娘子的死跟這個詛咒一點關係都沒有呢。”


    傅時瑾走在她們身旁,一直沒說話,此時眼眸微閃。


    她其實,心裏已是有了一個懷疑的人。


    隻是,那個人殺害黃娘子的動機是什麽?可以證明他是兇犯的證據又是什麽?她暫時還沒想到。


    就在這時,她們已是走到了府衙的後門,金銀見到她們,立刻驚喜地揮手道:“娘子!”


    頓了頓,她突然臉色有些微妙地看了旁邊一眼,道:“娘子,韓大郎說……要親自送娘子迴去。”


    傅時瑾腳步微微一頓,隨著金銀的視線看了過去,果然見到不遠處,停著韓臨那輛看著簡單卻寬敞大氣的馬車。


    一身純黑色圓領窄袖袍服的男人靜靜地站在馬車前,一雙幽深漆黑的眼眸直直地看著她,也不知道已是看了多久。


    那場景,讓傅時瑾無端想起了那天韓臨到茶室接她迴家時的畫麵。


    那一迴,韓臨是奉韓老爺子之命來接她的,隻是當時的他心裏對她已是生了疑心,多少也是帶著幾分審視探究她的目的而來。


    那一迴,他不過知曉了她會替人診治,便用各種言語套路刺探她。


    這迴,她還會驗屍這件事,豈不是會讓這男人對她更生疑?


    傅時瑾嘴角微微揚起一個弧度。


    前兩迴,她都被這男人占了先機,這讓她很不爽。


    這迴,總該讓她占一迴先機了罷?


    她就這樣,帶著淺淺的、微涼的笑意,慢慢朝韓臨走去。


    韓臨一直看著她,恍惚間仿佛被她的笑容迷了眼睛,下意識就要朝她伸出自己的手。


    傅時瑾清脆淡然的聲音,卻在這時候響起,“韓大郎的速度可真快,明明方才,是我先離開的,誰知道一眨眼,韓大郎就等在外頭了,這算是……守株待兔?”


    韓臨何等敏銳的心思,自然是一下子就聽出了傅時瑾話語中夾雜的刺。


    他不禁微微眯了眯眸,把手負迴身後,道:“元栩與我說了一條近路,因此,才會比你們早出來。”


    “哦?”傅時瑾眼眸微轉,瞥了他一眼道:“韓大郎為何非要趕在我們前頭出來,我猜猜,接下來韓大郎可是要質問我,為何會驗屍之術了?”


    她已是打定了主意跟他打太極,不管他怎麽問,她都避而不談便是了。


    反正,她沒做什麽虧心事,等時機到了,便會離開寧國公府。


    韓臨要定她的罪,也得有理由才行。


    麵前的男人卻靜默了好半響。


    傅時瑾微微揚了揚眉,有些不解地看著他,剛要再開口說什麽。


    突然隻聞一聲低歎,男人淡淡的、似乎帶著幾分無奈和寵溺的聲音響起,“在你心裏,我就是這般滿腹心思詭計、隨時會對你發難之人?”


    傅時瑾一愣,這男人怎麽不按套路出牌了?下意識地道:“難道不是?”


    韓臨眼眸沉靜地看著她,道:“傅娘子這是對我有偏見,我承認,我確實覺得傅娘子突然性情大變這一點十分可疑,傅娘子身上,也有許多我看不透的地方,但是……”


    韓臨的嗓音突然低沉了幾分,微微俯下身子,看著有些怔愣的傅時瑾低聲道:“我也記得傅娘子說過,你從沒有傷天害理的心思,你別無所圖,唯一圖的,是在這世間好好活下去。”


    男人的臉一下子在眼前放大,何況是這麽一張英氣俊朗十分有威迫力的臉。


    傅時瑾的心跳仿佛瞬間漏跳了一拍,後退了一步瞪著他道:“韓大郎的意思是,因為我說了這樣的話,你就不懷疑我了?韓大郎竟是這般容易聽信別人話的人?”


    她怎麽那麽不信呢!


    “別人說的,我不信,”韓臨微微挑眉,道:“但傅娘子說的,我信。


    何況,若傅娘子當真存了什麽謀害我和寧國公府的心思,也要能成功才行。”


    傅時瑾:“!!!”


    她懂了!她明白這臭男人的邏輯了!


    他這哪裏是相信她啊!他這分明是相信自己!


    他這句話的意思不就是,她便是有什麽傷天害理的心思,也不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做成功麽!


    若她當真是別人安排在他身旁的細作,被他這般挑釁,隻怕氣都要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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