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政六百九十五年已經過去半年有餘。


    正是在春季,阿爾芬妮因為偽造王托遺囑被判刑三年半。危機暫時解除之際,對他們來說仍有遺憾的是,卡洛生前搜集的證據被他的妻子給駁斥迴去,在庭辯至關重要的一刻她動搖了整個事件的疑惑點,因此也就不了了之。


    克萊爾的努力總算是有迴報的,高超的手磨咖啡和可可衝泡手法,一流的糕點製作水平,居然以臨近成本價賣出去,受到周邊村鎮乃至於王都的歡迎,就連貴族也慕名而來。


    薇若妮卡在店裏麵特別受歡迎,在她的美貌和巧語之中就沒有多麽難堪生氣的事情。


    有些顧客評價她:“薇若妮卡能在沙漠上抵得上三杯刨冰。”


    曾經有個顧客是出了名的暴脾氣,在有一次因在店裏丟失珠寶而掀桌,薇若妮卡於往日人群的恐懼拋諸腦後,用她的才智——實際上就是那位夫人不經意間把珠寶落在沙發縫隙裏。公爵身份並未暴露之際,她以尋常百姓的姿態,述說店裏外的往事,注意力挪移之際又請她喝杯加奶可可消氣,夫人被伺候得如同草原上熟睡的綿羊一般。


    她如往常一般迎送客人:“慢走,要是覺得好喝下次記得來。”


    薇若妮卡話語剛落,就有人接她的話茬:“那我們呢?”


    大小姐身後的夥伴也向公爵小姐致意。


    “可算是把你們盼來了。”大庭廣眾之下又不太方便行貼臉禮,礙於自己的工作,隻能給他們找好位置。


    即便欣喜也要按捺激動,不知道為什麽,她能夠見到娜莎的臉,就足以洗刷掉工作的不快。


    這並不是說隨行的人在她心目中不重要,拉特利耶她見得多了,這些天來除了在勞斯丹德莊園上見,就連上工的時候也會打招唿,有時候還會串門。


    查茹蘭特先生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的好大兒居然會認識“籍籍無名”的貴族,還是尊貴的公爵,她的父親在整個王國都堪稱傳奇人物。


    “拉特利耶,你最近珀利尼士語應該好很多了。”薇若妮卡把賬單抄寫完,臨行前又囑咐他們,“珊妮可以跟著一塊學著看,這門語言對你來說的確有些難度,但也很有趣。”


    “我沒有頭緒。”珊妮對此愁眉苦臉,“你知道,語言這種事情很需要找規律,比起數字來說,它同樣難以跨越。”


    “你與我之間的交流就是一種體現,跨越就是這麽發生的。”薇若妮卡向他們致意之後就轉身做工去了。


    大家咖啡才喝了不夠半杯,他們圍在一桌紙上揮灑筆墨,在文法來說,大小姐今天必須要教會珊妮最基礎的珀利尼士語結構,這可是她誇下海口親自保證的。


    “這麽簡單的東西用不著她來教。”


    娜莎心裏有更狡猾的盤算,並非嫉妒化為的鴆毒,她在拉特利耶耳旁吹落的風闡述的是另一個念頭:


    “她是我的~我要讓她跟我逛街……”


    少年身後冷汗淋漓,臉被刷了一層灰白,這樣的執著在耳畔哪是吹風,是招魂般的竊謀,似是要把樹連根拔起。


    他由不得大喊一聲:“不要。”


    大家神色詫異地看著他們,氣氛一度尷尬不絕,迄今如此,拉特利耶灰溜溜地向大家致歉,咖啡廳重歸不詼諧的寧靜之後,薇若妮卡在一旁笑不攏嘴,不見聲色地再度來到他們的桌邊。


    好奇心在小姐的心裏發酵壯大,“為什麽剛才說不要?”


    “因為娜莎想……”


    拉特利耶的尖叫再度讓大夥感到不明所以,甚至又為此栽了旁桌人的批評:“你這孩子真不像話。”


    “對不起,我失態了。”拉特利耶頭都抬不起,罪魁禍首還不得是娜莎的鞋跟,若是吃苦有個期限,少年一眼望去,它似乎也沒有盡頭。


    “感覺你們很般配。”薇若妮卡坐在他們身邊,一邊說一邊打量那張紙,沒覺得有什麽不妙。她隻是手指來迴輕戳紙麵,令人覺得意味深長,又說不出哪裏有錯。


    很多時候,平平無奇本身的確是障眼法,看起來順眼的東西,需要反複推敲才能發現不一樣的美,關鍵是當事人如何看待自己的作品。


    他們倆卻異口同聲地反問:“勞斯丹德大人又是怎麽對你的?”


    少女的矜持阻擋不了臉上的紅暈,“很無聊~卻很開心,不知道為什麽,談吐之間沒有一點生氣,總想帶著他,又無法把他裝在口袋裏。”


    “那真是太好了。”娜莎說。


    拉特利耶僅是點頭相望,同樣感到高興。


    那天的討論秒以分計,一切顯得漫長而靜好,薇若妮卡在他們臨走之際,略微“壞心眼”地戳娜莎的心窩,那張紙多少還有些缺漏,就讓珊妮跟著莫林學。


    公爵小姐的耳朵聽得清楚,心裏更不比以前的陰翳照在眉梢打上的時候犯糊塗。莫林的措辭很有風度,就“依道理來看”、“應如此做”、“不妨試一試另一種表達方式”來說,她覺得悅耳如鈴,微風輕搖之際,心情也輕鬆很多。


    傍晚的天空不自覺合上眉,內罩墨藍,外露煌紅,星海彌漫天緯之時,隨時能夠找到赤紅之鐵相拍閃爍的火花形成的麥穗。薇若妮卡告別克萊爾,給予令她獨一份安心的擁抱,背靠背地微笑,抵是要在尚未燃盡的燈火下一瞥暮靄。


    “我明白,我們終究要撲離的,但毫無疑問,我明天還會再來。”


    “再會。”克萊爾同樣揮手向她告別。


    馬爾諾希的降臨伴隨弦月,最後一摞赤色塗料不複存在,伴隨夜晚的涼風,還是那陣隨心悅耳又熟悉的風鈴,是從樓上傳來的。


    她正要上樓歇息,鞋跟聲咯噔暫止,卻發現所愛早就在她麵前,還提著燈,她凝視對方眼瞳之際,燈盞來迴搖晃,隻有下巴頦被清晰映照,難道亡靈要來敲她的心扉?小姐被嚇得一愣,止不住大喊一聲:“你這是……來索命的?”


    直到燈火再亮一些,燈盞又被高舉在頂,儼然一副國王加冕的樣子,這才道出來頭:“笨蛋,是我。”


    薇若妮卡惱羞成怒,不顧籃子的束縛非要拿雛啄般的柔拳連續敲打她四五次,不斷地抱怨:“你幹嘛要纏著我?怎麽不消失啊,好氣又好令人擔憂~”


    “啊哈,驚慌失措的你也是一幅美畫。”


    燈盞待到薇若妮卡的頭頂,烏發泛光油亮,手感細膩絲滑,她抽出其中一縷撓他的脖子,看似有些無奈地說:


    “你要是沒有別的我就走了。”


    查理摁肩撫腕之際,輪到他神色慌張。


    “不不不,我有個請求……你覺得如果很為難,推辭也沒關係的。”


    小姐的語調略帶嬌嗲,左眼稍微偷懶合眉,不禁歪頭蕩發,“求我啊。”


    “你這麽說我才不想要。”


    他們坐在長椅上,沒有留下說話地餘地,僅是讓他閉目塞聽,感受風鈴無節製的低語,若要讓勞斯丹德覓夢於此,她願意提供膝枕,有些稀疏的記憶烙在他們的腦海裏,金黃色的殘葉、斑駁的水漬隨處可見。


    夢經常讓他們引導到兒時時光,同樣是在下午,綠蔭下的涼風粼粼而過,飄潑他們的臉龐,少年仰在少女的大腿上,傾聽溫柔的呢喃。


    “怎麽最近你總是喜歡逗留在我這裏?”她接著說:“我很想聽你所謂的要求,難道還能是……”


    他們的心不自覺地撲通加快,在他們周圍能挖掘到發酵麥子釀成的琥珀甘露,流露在心房之外,它足夠可口,盼望隨時能夠被啃食。


    這在對方麵前還是獨一份。


    “我哪能阻止對你的思念。”查理從膝枕上起身,“放心,你在我心裏永遠神聖而純潔,我不會讓你做不堪的事情。”


    他們的雙手緊緊握在一起,甘露徹底讓他們黏實為一,僅憑不自在的感覺,哪怕是要唿之欲出,叮鈴聲此起彼伏,擾了妄想和愛欲的興致,令甘甜又不至於過甜到膩。


    “其實就是……我們家缺一個管理傭人的位置。”


    “嗯?言外之意,我去給你家當傭人。”薇若妮卡轉身離開,站在陽台門前嗬斥道:


    “你心裏做的好買賣,讓公爵小姐辭去做咖啡廳的生意,原來是要獨占鼇頭。我要是答應了豈不是很自私,不行,你就算把我綁迴宅邸裏也不能接受。”


    “也是……”她的男友很沮喪地看著美人,莫不能給公爵小姐最好的一切,也就未盡卡洛囑托的責任。勞斯丹德大人自己也有私欲,僅存的私欲——他隻想經常見到小姐,擔憂她每晚獨自留在鎮上的租宅,被賊人和洛那修斯特的親戚所害。


    查理看到薇若妮卡心中潛藏的孤獨,正被眼前的人和身邊的朋友消磨,頑石的外層尤為酥軟。


    隻有他見到頑石剝落的一撮缺口,曝露在外,絕是美妙而閃耀的白色晶石。


    “晶石,不對,薇若妮卡。如果我求你,你就能答應它嗎?”


    她背對著點頭。


    長足的歎息之後,大人說出他的疑慮,“在洛那修斯特的隱患尚未消失。我知道你也喜歡與克萊爾相處,咖啡廳的工作你也不好拒絕。”


    “她對我有救命之恩,看在墨利烏斯的份上,我怎能拋棄她?”


    查理靠在她身後,“我知道,因此我並非讓你拒絕她,而是借,與她平分一半。”


    烏發少女終於肯轉身,嘟著嘴斜視與他,“你說好的……求我呢?”


    “懇請公爵小姐來我府上擔當女仆長一職,以勞斯丹德的名譽擔保,你不會受委屈的。”


    話雖然正經,查理可憐巴巴地雙手摻著下巴,賣慘還賣乖,“求你了~”


    “柴火都還沒搭好……”


    豈知他冷不丁地迴答:“未必,我和克萊爾說好了,你不知道我是他們的讚助者,用新的行話來說,雖然有些遙不可及,至少算‘股東’。”


    “可惡,你原來早有預謀。”


    薇若妮卡變被圈養起來的兔子般,主動權又落在男友的手裏。


    但真的是這樣嗎?茉莉還沒張揚著讓蜂采花蜜,它不斷輕搖拍打蜂針,模棱兩可的迴應真叫人心花怒放。


    “不要高興得太早,我還沒答應。”


    “也沒差。”大人也有自己的考量。“我們拭目以待。”


    他們又退迴去,風太大了。


    小姐尚未坐下的時候,她好奇地問:“難道你討時間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先生留給她一張笑容可掬的臉,“是,又不是。”


    薇若妮卡看著大人遠去的身影,迴過神來才發現他的三角帽還落在了家裏,少女翻翻找找,發現潛藏在帽裏的半環狀物件,被細亞麻布包裹,上頭還有些貝殼般褶皺疊成的飾物。


    “難道他心裏還有別的依靠?”


    但戴在頭上,頭圍正好合她自己的尺寸。落在地上的紙條還不忘見物有聲地叮嚀在小姐的腦海裏,親切不失責怪的字段恰好迴答她的疑惑和醋意:


    吃醋了嗎?傻瓜,我自己親手做的,不要以為我會送給別的姑娘。你接受它,自然肯來宅邸做工的。


    “沒辦法,好想向他撒氣。”


    臨近午夜,薇若妮卡不理會木椅的硬糙感,以書本為枕頭,頭箍嵌塞於胸間,躺了很久才睡著,期間又醒來,將頭箍置在頭上,也學著像男友當初挑燈一般的姿勢,她點燃燭火之後,在燈光籠罩下的地方再搭一張畫紙。


    畫弧對她來說不是問題,因為這就是她舒壓的方式之一,頭箍的製圖完整複刻,她不太喜歡貝殼式的花褶皺,心裏的瘙癢驅使她星夜兼筆,左手化身白布,右手化身裁衣剪刀,嘴叼兩發絲粗的針線,做成荷葉邊,亦或者不斷的銀杏葉縫合左右擠出來的頭箍圍布,配上一隻布蝴蝶。


    眼看著做完的時候,張開的眉肉不大靈活,催促她要休息片刻,近乎沉睡的美人擩動最後一根絲線,似是念咒語地說:


    “你的好意,我收下了。”


    七月中旬,人們不經意間發現烏發少女的身影在咖啡廳變少。誰偷走了僅剩的大好時光,顧客們對此一無所知。


    人們知道她更想念這裏,常來的顧客總是期盼小姐的身影,瞅著店內舊鋼琴的塵灰薄薄一層鋪蓋琴身,如此,它成為店裏靚麗的風向標。


    以“懷舊”一詞代表店內無跡可尋的幽靈,是由洛那修斯特一處高貴宅邸醞釀而成的佳釀——隻有耳朵才能品嚐,是治愈不快的良藥。


    在陽光熾辣,人們尚能睜得開眼睛的地方,小姐的頭箍在他們之間成為奪目的存在。


    人們戲稱為“布製桂冠”,薇若妮卡覺得愧不敢當,就與他們說:“別這麽揶揄我啦,隻是一件很普通的頭飾而已。”


    克萊爾在她的耳邊說:“勞斯丹德大人果然很上心。”


    薇若妮卡鼓起腮幫子,似魚般卜聲張嘴,她搖搖頭說:“上心?他嘛,設計很糟糕,我改成我想要讓他看到的模樣。”


    “他怎麽說的?”


    公爵小姐撩撥發箍的左側,“他說:‘好極了,這方麵隻有你得心應手。’我當時好開心,有想要撲倒在他懷裏的衝動。”


    第二天早上,它多了一條吊墜,以一弗捺長的蕾絲帶吊起的亞麻布製茉莉,精靈般抖動抻跳,活靈活現,一朵幼苞幻化成多張瓣葉,它們潑濺在耳邊,順著烏河一躍而下,塵歸幽靜山穀之外。


    克萊爾的心裏頓時多了一張熟悉而難以遺忘的印象,比之前更加深刻,多美好的姑娘,有幸成為她的朋友,坐在與她相近的鋼琴旁邊,細細品味隻有少數人能明了的憂傷。


    娜莎即便不在鋼琴旁邊,在遠方,在一葉小舟上劃槳,聲音能傳到很遠的地方,直至她的耳蝸,朦朧感不到眨眼三次之時,話語尤為清晰:


    “你我都處在一葉精致華麗又無處容身的小舟,但我們依舊知道對方的迷途和痛處,這才能交匯在同一條河道上。”


    拋去幻想的雲霧,拉蘭諾斯之女就在薇若妮卡的眼前,“我們走吧。”


    “再等等。”她正要往店內的角落走。


    難得卡洛之女再度輕撫琴身,再自覺不濟地向他們獻禮一首《“陽光”》,客人不經意間感到開朗而失落交雜的迥異感,令人迫切地請求她:“再來一首吧,姑娘。”


    這一次,小姐拒絕了。


    她們在中午之後與克萊爾告別,去往勞斯丹德宅邸。此時正過中午,火辣的太陽絲毫沒阻止她們尋歡作樂的念頭,在莊園對外的雛菊田,大小姐拾起兩朵扣在頭箍的左側,說著老套的玩笑,諧音梗隨口而出。當她們大汗淋漓之時,不得不躲在路口邊的樹蔭癱坐休息,相互撥弄頭上沾汗突出的頭發。她們羞不自禁,沒有妝粉,臉色似秋日熟透的蘋果般紅潤,泛光讓它更加剔透如瓷。


    忽如其來的“桂冠”落在自己的頭上,娜莎抱腿枕膝,卷發疊在手肘兩邊,她羞澀地說:“我很不好意思的……”


    “你以為我不是這樣麽。”薇若妮卡指在自己的左顴骨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擺媚。


    對兩個少女而言,這都是隻留給對方的好風景。


    娜莎領著薇若妮卡,冒著曝曬來到勞斯丹德宅邸,出乎意料地是,許多仆人擁簇在她們身邊,大聲唿喚她們的名字,沒有不喜逐顏開的,稍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慶典。


    “我替你將你渴望的至高之人領來了。”娜莎對查理提裙致意,又以勝利者的姿態與他說:“你要是不好好照顧她,我就上門咬你脖子。”


    “好一副不怕日光倒無褫花之力的吸血鬼,用不著你說教。”他放下懷裏的書,從台階上走下來,“你們看,她以後就是你們的女仆長。”


    羅克娜從一旁跳出來,“哥哥未免太壞了,把未婚妻當傭人耍。”


    大家都被這句話燃起笑意,合不攏嘴地看著他們一對甜蜜的美人俊士。


    仆人們的眼裏多一份疑慮,畢竟他們也知道這是羅艮蒂瓦公爵小姐,很多人打算低聲下氣,以服從者的眼光向她示好。


    薇若妮卡顯然不是這麽想的,她明白傭人們的立場和感受,勞斯丹德宅邸絕不能一成不變,似查理的爺爺時候那般毫無生氣,忍受傀儡般的指點和折磨,請他們靠在她身邊,擁抱他們說:


    “沒關係,我既然答應這份差事,也沒想著得到特殊的待遇。”


    她在心裏打量這些姑娘,精神奕奕,眉色飛揚,若是勞斯丹德花叢中的花瓣,準能揚起瓣雨將莊園一洗而靜。


    被雨露點綴的花圃草地上,隨處可見被鳥蟲聲烘焙的清朗和幽靜,薇若妮卡不願舍棄這些,就請所有人坐在台階上。


    在洛那修斯特的折磨仿佛還是昨日的事情,背上的傷痕如今越發消沉白淡,邊界也模糊不清,心卻還是麻痛的,能夠穿透人的記憶,讓其永世長存。


    公爵小姐不禁向後背揉捏,肉體的實痛與心理上完全不對等。


    接著她說出一番風雨,也是宣言:


    “你們是幸運的,但苦難卻不能比較,我隻能盡力讓你們做的開心。我作為主人的未婚妻與你們保證,這份工作不是勞役,相反應該得到令人越發羨慕的幸福才對。”


    “我們該怎麽稱唿你呢?”薇薇安誠懇地問,當時她離小姐靠的最近,娜莎其次,大人緊隨其後,是看起來臉色擁有無限活躍期望的姑娘,彌漫著蕊甜般的可愛氣質。


    “薇若妮卡,就這麽簡單。”


    至此,她隔日會來一巡咖啡廳,之後又輾轉迴到勞斯丹德宅邸,貫穿小鎮南北的路都有她的身影。


    如果還有什麽一成不變的話:小姐的身材一如既往的好,就如同她一筆帶過沒有鋸齒的弧線,亦或者陽台上可見的珊瑚藤,彎曲有致不落雅觀。


    這朵飽受摧殘的茉莉花苞終於迎來綻放的時機,盡管它算晚些,但也不算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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