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南拿出手機,翻閱著提前下載好的資料,向黃財講解著自己的方案。


    “保寧縣目前屬於貧困縣,所以對保寧縣了解的人並不多,隻要我們能在古城旅遊項目發展起來之前,提前將村子包裝成一座擁有古老建築群的古村,而我的想法則是以整個村子作為景點主體,以收取門票的方式作為第一盈利手段,再將村內的一些傳統手藝製品、食品,放在景區內售賣、觀賞,恰好村裏有兩棵上百年的古樹,我們可以以此作為宣傳的噱頭,將村子往古村方向宣傳,遊客隻要買了保寧古城的賬,也就一定會買這古村的賬。”


    聽著方思南說得天花亂墜的,黃財不免有些心動,可心中卻仍是有些許顧慮。


    “南南,你的想法確實很大膽,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失敗了怎麽辦?我是一個商人,自然不會在乎你會用怎樣的手段,可一旦你失敗了,你所背負的債務可能將會是你這輩子都償還不了的,到時候可就連我也幫不了你,你有想過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嗎?為了替司秦分憂?還是說你確實想要賺這筆錢?”


    看著黃財這一臉嚴肅的表情,方思南此時也才想明白,是自己低估了整件事的嚴重性,最初她不過也隻是想利用黃財的人脈來幫助村子,幫助司秦,可一聽到黃財把失敗的後果說得如此嚴重,她還是動搖了。


    黃財看著方思南遲遲沒有迴答自己,便輕揉了下她的腦袋,笑著說道:“等你想清楚你為什麽要做這件事的時候,再迴答我也不遲了,如果你想做,叔叔會盡我所能幫助你,就算失敗了,也還有我和你媽媽。”


    “那黃一成呢?”


    方思南打趣著說著,黃財聽後也哈哈大笑了起來:“還指望他這不靠譜的臭小子,不給我找麻煩就算好的了,那你先考慮,我得去休息會,喝太多了現在腦袋昏沉沉的。”


    黃財走後,方思南便一個人坐在宅子前的柚子樹下,思考著黃財說的話,自己到底是出於什麽目的想要做這件事,是想要幫助村子脫貧?還是想要幫助司秦,亦或者隻是覺得好玩。


    可月想心裏越煩,索性也就不想了,幹脆躺在椅子上睡起來大覺,說不定睡一覺就想明白了呢?


    “爺爺叫你過去。”


    事與願違,方思南正打算接著好天氣躺在椅子上吹會冬末的風,這麽惆悵的氣氛卻被司秦這突如其來的一句給破壞了,可畢竟他說是爺爺叫自己過去,也就不好多說什麽。


    酒席上的賓客這會已經散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則是一些黃財雇的村民在幫著收拾殘局,方思南原本說著自己來收拾,沒必要浪費這些錢,可黃財堅持要讓方思南歇著,說哪有讓新人來收拾的,方思南隻好順了他的意,畢竟在花錢這件事上,黃財有著他那份獨有的堅持。


    方思南看著此時躺在藤椅上的方仲遠,突然覺得現在的他相比酒席上時狀態,憔悴的了許多,這短短幾個小時的時間,仿佛是老了十歲,方思南看得很是心疼,不停地為他打理著頭上蒼白的碎發。


    “爺爺,您是哪裏不舒服嗎?怎麽看您現在蒼老了許多。”


    方仲遠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勉強的笑容:“我就是想再看看南南一眼,你現在成家了,有了個這麽優秀的丈夫,爺爺很欣慰,現在也能放心的下去見你爸爸和你奶奶了。”


    聽著方仲遠說著這麽喪氣的話,方思南心裏很不是滋味,本還想笑著安慰他,可眼淚卻不知道為什麽,竟止不住的往下滴,滴落在她那雙緊握住方仲遠雙手的手上,冰涼的觸感,仿佛是滴落在了心口一樣,心痛萬分:“爺爺,您別說些不吉利的話,我還等著您給我帶孩子呢!”


    “孫女婿都給我說了,剛才你和你黃叔叔的談話,我也聽到了一些,你想做什麽就去做,你爸爸那一輩為這村子努力了幾十年,現在這份擔子又到了你和孫女婿身上,可能我方家注定是與這村子捆在一起了,但是你要記住了,凡事要想好退路,別再像你爸爸,總沒為自己準備退路,被那詠溪河奪了性命。”


    方仲遠一字一句,吃力的說著,仿佛每一個字都用了很大力氣才說出來的,方思南在一旁連連搖頭,心髒的燥悶感預示著不好的事將要發生,她此刻心裏多少也已經有了感覺。


    隻是,她不願意麵對。


    “南南,我累了,扶我到床上歇著吧。”


    說完,方仲遠用手裏的老人杖努力的撐起身體,顫顫巍巍地站起身,方思南見狀趕忙攙扶住他,扶著他一步一步的朝著床上走去。


    方仲遠躺在床上,用盡了身體最後一絲力氣摸了摸方思南的臉,欣慰地笑著說道:“南南長大了,成家了,還能繼承你爸爸的遺誌了,爺爺很欣慰,爺爺現在睡會,南南,你就陪在爺爺身邊,陪會爺爺。”


    說完,方仲遠緩緩的閉上了雙眼,方思南坐在床邊,緊緊的握住方仲遠的手,不停地撫慰著他的臉龐。


    “爺爺,我哪也不去,就在這陪著您,但是……但是您可別睡過頭了,晚上還要起來吃臊子麵呢!我一早就把臊子做好了,就等著晚上熱了下鍋。”


    方仲遠緊閉著雙眼,緩緩地點了點頭:“……好……”


    方思南就這樣,一直守在方仲遠的床邊,一旁的打滿不知道為何,一直朝著方仲遠大聲的叫著,這一叫就叫了接近半個小時,屋外的眾人見狀也紛紛走進了屋,想要看看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粱秋笙推開門,見著眼前的景象,心裏突然咯噔了一下,正要上前叫方思南時,卻被一旁的黃財給攔住了。


    黃財朝著粱秋笙搖了搖頭,卻什麽也沒說,就拉著她朝著屋外走去,隨機便傳來了輕輕的關門聲。


    就這樣,方思南緊握著方仲遠的手,一直到了天黑都不曾放下,期待著方仲遠能夠睜開眼睛,笑著對她說:“南南,給我嚐嚐你做的臊子麵。”


    可她知道,這一刻,大概再也不會來了。


    “方思南。”


    寂靜的屋內,突然傳來了司秦的聲音,方思南迴過頭,隻見司秦不知何時站在了自己的身後,又或者是,他從未離開過。


    “你還好嗎?”


    司秦本該如往常一樣冰冷的話語聲,卻在此刻似乎有了些溫度。


    方思南聞言,卻隻冷冷地說了句:“你別吵醒了爺爺,老人家睡眠不好,吵醒了就不容易睡著了。”


    “你……”


    司秦欲言又止,見方思南這一反常態的不哭也不鬧的,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要怎麽安慰她,便緩緩的走上前去,把方思南抱在懷中,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爺爺……死了。”


    “你才死了,滾出去!”


    方思南惡狠狠地罵著,掙脫出司秦的懷抱,用力地將他推出屋外。


    可她心裏其實清楚,她比誰都清楚,方仲遠那漸漸冰冷僵硬的手已經告訴了她一切,隻不過她不願麵對罷了。


    今天本來是幹開心的日子。


    可世事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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