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酒店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覺。


    不知不覺天已經黑了。


    兜裏的手機不斷地振鈴。


    他睜開眼無聲無息地看著天花板。


    許久後才拿出了手機。


    備注是老婆後麵加了個愛心。


    這是前段時間改的,之前隻有葉歆兩個字,幹巴巴的。


    紀諭之深唿吸接通了電話。


    沒出聲靜靜聽著那邊的聲音。


    “紀諭之?你怎麽一直都不接電話啊?”


    “我打了好幾個都沒接呢?是不是工作很忙啊?晚上要一起廚房嗎?我剛點了外賣,要點你的嗎?”


    許久後葉歆都沒聽到那邊的迴答,有些疑惑地嗯了一聲,“怎麽迴事,信號不好?你在電梯裏嗎?紀諭之?”


    就在葉歆快等著急的時候,紀諭之開了口,“嗯,信號不好,有點兒差,我今晚……我工作上麵還有點兒事需要解決,今晚就不迴來了。”


    “哦,好,對了,下午策劃說聯係不上你,給我打了電話,說明天現場有個流程需要改動一下,到時候跟我們確定。”


    紀諭之吞咽著口水,喉嚨幹的一直刺痛。


    “好,我知道了,我們明天再確認。”


    “那你也要注意休息,記得吃晚飯,我先掛了。”


    葉歆掛斷了電話,一旁的沅沅倒是聽了全程。


    “這麽忙啊,既然今晚也不迴來,我今晚還能在這邊湊合一晚,省得我明天還要過來。”


    葉歆怔怔地有些出神,“我怎麽覺得紀諭之有點兒怪怪的啊。”


    “哎呦,訂婚宴前夕還要加班誰能開心得起來啊,你可要做好心裏準備,像紀諭之這種成功人士,每天都是很忙的,加班出差都是常事。”


    “我聽他的聲音有點兒不對勁。”


    向沅沅起身扶著葉歆坐了下來。


    “有什麽不對勁的,你該不會是擔心他後悔訂婚了吧?那你可就慘了,這下子肯定得成為整個南城的笑柄。”


    向沅沅隻是隨口一說卻看到葉歆臉上露出了慌亂的神情。


    “唉,你別這樣啊,我就是隨口說著玩玩的,紀諭之如今對你黏糊成這樣,不可能會出現什麽意外的,再說你不也覺得現在訂婚太快了嘛,要是真耽誤一段時間也不錯了,別想這些了。”


    葉歆點點頭,“算了不想了。”


    ……


    紀諭之躺到了半夜。


    才踉蹌著起身去喝水。


    喉嚨依舊幹得發疼,短短幾個小時整個人像是虛脫了似的。


    還是想不起從前的記憶。


    他進了書房,隔壁辦公的房間。


    桌上擺著些文件。


    紀諭之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找些什麽,在桌上漫無目的地翻看著,又相繼拉開了辦公桌的抽屜。


    在掠過其中一個抽屜時,紀諭之動作頓住了。


    黑色皮質筆記本映入眼簾。


    即便還沒打開,紀諭之卻像是知道這裏麵到底是什麽。


    日記……他的日記。


    本子可以看出些年歲,而打開第一篇日記時間是十年前。


    那個時候寫日記的頻率不高,記錄了一些瑣事,寥寥幾筆。


    沒表達過任何情緒。


    那些日記翻看得速度很快。


    紀諭之的動作也越來越著急。


    五年前的日記頻繁地變多。


    日記裏寫到他開始頭疼,整宿地失眠。


    兩年裏這種症狀並未緩解。


    後來葉歆出現在了他的日記裏。


    對她的印象算不上好,卻在每次日記快要結尾時記錄下這個女孩子。


    他們的接觸好像變得頻繁,但每次都不歡而散。


    會經常吵架,有時候是紀諭之主動挑起,有時候葉歆不甘示弱。


    紀諭之一句一句的看了很久。


    久到黑夜褪去,黎明降臨。


    天邊泛起白色光暈,霧氣籠罩著這個城市久久未能消散。


    紀諭之看到幾個月前的一篇。


    “她交了男朋友,那個男人和她不般配,站在她身邊很礙眼,那時候我想讓那個男人消失,永遠從她麵前消失,再也不能出來礙眼,可葉歆好像很喜歡,她牽著他的手,笑得很溫柔,那是我從沒看見過的笑容。”


    紀諭之繼續翻著。


    “那個男人出軌了,我從中推波助瀾,透露出葉歆其實在葉家並不得寵,他果然上當了,明天葉歆會迴來,我想要去見她。”


    那天疾馳離開的車原來是去見葉歆的。


    他想要第一時間見到她,想說你眼光不行,你男朋友出軌了,他不是值得你托付的好男人,你別被蒙騙了。


    可意外發生了……


    日記沒了任何後續。


    門被踹開。


    周灝看著平靜地客廳,或許是桌上那杯殘存的水,證明有人來過。


    臥室空無一人,床榻隱隱有睡過的痕跡。


    地上的手機四分五裂,爛得不成樣子。


    周灝抬步走向隔壁房間。


    門敞開著,窗簾拉得嚴嚴實實,房間裏光線昏暗。


    周灝看著抱膝坐在角落裏的人,手上捏著一個厚殼本子。


    許是聽見聲響。


    紀諭之緩緩抬起了頭,眼睛裏有著紅血絲,看向他的視線裏多了些無知無覺的冷漠。


    周灝心下一驚,有了隱隱的猜測。


    “紀總。”


    紀諭之撐著椅子起了身,筆記本被放在了桌上。


    一夜未睡,他聲音沙啞,“幾點了。”


    “七點了,約好八點去接葉小姐的。”


    紀諭之沒出聲。


    周灝緩緩問道,“紀總,您記起來了?”


    紀諭之動作一頓,隨後應著,“嗯。”


    周灝一時間心裏五味雜陳的。


    偏偏在訂婚宴前夕,果然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今天這場訂婚宴看來也是辦不下去了。


    可最終周灝還是出聲問道,“訂婚宴……還繼續嗎?”


    房間內陷入了漫長的寂靜,紀諭之身上的寒意也重了幾分。


    周灝甚至以為這就是紀諭之的迴答,往日老板的這個態度就說明不行。


    他甚至都準備去聯係取消事宜了。


    卻聽到了紀諭之的聲音。


    “繼續。”


    “收拾一下,我要去接我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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