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防止你有二心,若你半路叫幫手怎麽辦。”


    褚流年讓鋸鱗毒蛇妖王帶路,不僅是為了節省時間,亦是考慮到它的存在可以讓其他小妖忌憚,以防節外生枝。


    她牽了牽唇,又抬手將一枚丹藥扔入蛇口。


    蛇身表麵的傷口緩緩愈合,作用不大,但至少讓它恢複了些行動力。


    “好了,帶路吧。”


    ——


    “淩塵,你到底什麽時候把那褚流年抓來!


    我已經等不及了!”


    柳昊天急躁地在淩塵身邊踱步。


    淩塵閉眼,不去看眼前晃來晃去讓人心煩的身影。


    看來他的瞳術不夠精進,最後竟然還是被實力高於自己的柳昊天掙脫了束縛。


    一陣聲響傳來,柳昊天腳步一停。


    進來的是一名小妖。


    小妖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語氣顫抖,“少,少莊主,大勢不妙啊!”


    淩塵驀地睜開了眼。


    “說。”


    “迴少莊主,鼠妖王和蟲妖王死,死......死了!”


    “什麽?!”柳昊天不敢置信地將小妖拎起來,“不是說那兩個妖王是王級妖族嗎?怎麽這麽輕易就死了?!”


    小妖欲哭無淚,“小,小的也不知道啊,兩位妖王都炸成碎片了,小的也是反複確認,才敢肯定那碎片就是兩位妖王的!”


    “碎、片?”淩塵念著這兩個字。


    極為複雜的情緒在他的臉上交織、依次浮現。


    驚異,忌憚。


    興奮,癲狂。


    “師父大人。”淩塵輕喚,“正好您來了,倒是勞煩,看來還得讓您親自出馬呢。”


    亓老從外麵走了進來,他連看都不看淩塵一眼,打了個照麵便又徑直走了出去。


    淩塵也沒生氣,顯然已經習以為常。


    沒過多久,腳程慢些的羅徹和樊妍,也走了進來。


    兩人已經失去了自我意識,手中架著一名女子,正是被偷襲而陷入了昏迷的樊音。


    在淩塵的眼神下,羅徹和樊妍將樊音放在地上,走到他眼前。


    “你要幹什麽?”柳昊天問。


    “這兩人天賦不錯,也失去了用處,我先取出他們的靈體。”淩塵迴道。


    柳昊天目光又在樊音身上流連了一圈。


    “那她呢?”


    “她的修為比我高,我無法對她施展瞳術,暫且先關起來。”


    柳昊天一聽,眼眸忍不住眯了眯,透著一絲不軌的邪光。


    “此等尤物隻是關起來......豈不是有些暴殄天物?”


    “你當如何?”淩塵眉頭動了動。


    “不如借我幾日,也算是物盡其用了。”柳昊天的意圖,明顯得不能再明顯。


    “......隨你。”隻要別在他麵前亂晃就行。


    柳昊天猴急地將樊音抱起,腳步略顯急促地離開。


    淩塵吐出一口氣,凝神看向樊妍和羅徹兩人。


    ——


    兩人一蛇,行至許久。


    鋸鱗毒蛇妖王在褚流年和荼棄的前方,蛇信子的嘶嘶聲不時響起。


    褚流年察覺到了什麽,停下腳步。


    “嗬嗬,該死的人類,終於發現不對勁了?”


    陰冷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隻見褚流年打下的那道符文,已被妖力強行突破開。


    毒牙咣當一聲落在了地上。


    鋸鱗毒蛇妖王語氣帶著些許輕蔑地說道,“你還真以為,區區一個人類,能要挾得了我?”


    說罷,它頗為得意地看向褚流年。


    本以為會看到的是害怕,懊悔。


    可誰知,褚流年忽然淡淡地笑了。


    與之相反,鋸鱗毒蛇妖王的瞳孔之中,突然出現一抹懼色。


    隻見那掉落在地的毒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起,瞬間刺進蛇身,沒入蛇膽。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


    等鋸鱗毒蛇妖王反應過來時,它瘋狂地甩動著尾巴,整個身子倒豎而起,在地上用力摩擦。


    它想要將毒牙拔出來,可除了發出一陣陣尖銳的嘶鳴聲之外,什麽都做不了。


    褚流年嗤笑一聲,“你以為隻有身上有符文?”


    實際上,真正至關重要的符文在那顆毒牙上!


    鋸鱗毒蛇妖王這才明白,他自以為計劃得天衣無縫,褚流年卻早已預判了一切!


    “你......


    你這個該死的人類,你也就能得意這一會兒了!


    我告訴你,你馬上就要死到臨頭了!”


    它劇烈地抽搐著,用盡最後的力氣,切齒拊心地吼道。


    褚流年站在原地,垂眸瞥它。


    這一刻,毒牙完全沒入。


    “這些就不是你該關心的事了,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還是好好享受最後的時光吧。”


    蛇膽中的毒素瞬間蔓延到它的全身,慢慢腐蝕它的身體,青色鱗片漸漸鍍上一層赤黑色,碎裂成極具毒性的粉末,又滲入它的血肉之中......


    被毒素極盡折磨,卻想死都死不了。


    這便是欺騙她的下場。


    褚流年平靜地收迴眼神,牽著荼棄,邁步向著一個方向走去。


    她感覺到,八方棱塊的反應已經十分激烈。


    一定就在這附近了。


    褚流年一邊觀察著八方棱塊,一邊往前走著。


    越靠近,她的心中便越是升起一種極為怪異的感覺。


    這似乎是......一種熟悉感。


    正當她疑惑不解時,八方棱塊的其中一方突然發出了一道紅芒。


    “嗡——”


    像是什麽東西被刺破,那赤紅色的流光從褚流年的體內閃爍而出。


    八方棱塊的反應,隨著這道流光的出現,竟然奇跡般地停止了。


    褚流年輕輕眯起了眸子。


    荼棄擔憂的看著她。


    她不知道這流光是怎麽迴事,冥冥之中卻能肯定,自己定然與這流光有某種聯係。


    眼見著流光即將消失,褚流年提起一口氣,飛速跟了上去。


    沿著指引,兩人摸索前行。


    然而,最終流光卻停滯在了通道盡頭。


    眼前是一麵看上去平平無奇的牆壁,赤紅色的流光鑽了進去,貼在牆壁上變成一個小小光團。


    褚流年小心翼翼地靠近,卻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正當褚流年猶豫之時,牆壁上的光團突然動了。


    隻見它在牆上繞了個光圈。


    嗒嗒一聲。


    牆壁突然向光圈之外退去,一道泛著赤光的圓形大門浮現在眼前。


    流光消失了。


    更細致的說,是迴到了褚流年的體內,消失在八方棱塊之中。


    褚流年心裏沒由來的有些壓抑,她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將手伸進門中。


    就在邁過大門的那一刻,耀眼的光芒將她刺得閉上了眼。


    “嗡——”


    大門徹底自主閉合的那一刻,四周的光線忽地昏暗下來。


    唯有最中央,一顆巨大無比的赤色晶石浮在半空,熠熠生輝。


    褚流年猛地抬頭,隻見晶石之上鐫刻著無數繁複的文字,每一個紋路都看上去極為精巧,像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交匯成流動的法陣。


    而再細細看去,那法陣中鑲嵌著無數細小顆粒。


    那些顆粒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在光芒四射的赤色晶石中,顯得格外引人注目,看上去就像是......


    像是一雙雙眼睛!


    不知為何,褚流年既覺得詭異,又覺得心底的熟悉感驟然間更加強烈。


    正當她驚疑不定時,晶石卻猛地顫動起來。


    似乎與空間的八方棱塊產生了共鳴一般,一道紅光閃過,晶石之中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凝聚。


    仔細一看,竟然皆是人的模樣!


    褚流年的唿吸,在刹那間就停止了。


    隻見,晶石之中的那些“人”,全都緊緊盯著站在中央中的她。


    他們的眼神,從一開始的茫然無措,極端痛苦,又轉變成了與之完全相反的樣子。


    那是一種狂熱和信仰。


    褚流年猛地後退兩步,眼睛一眨不眨地緊緊盯著眼前,仿佛下一秒就會錯過了什麽。


    ”咚、咚、咚——“


    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敲擊她的心髒,靈魂也受到重重一擊。


    而那些”人“,雙手抱拳,單膝跪地。


    四周的空氣都仿佛顫動起來,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空氣中凝聚。


    這股力量,來源於他們的聲音——


    “參見小侯爺!”


    這一聲,震耳欲聾,響徹一方天地。


    褚流年的腦袋嗡嗡作響,仿佛下一秒就要炸開。


    這,是真的?


    她覺得眼前恍惚如夢。


    如果不是夢,她怎麽會又看見昔日的那些或年輕陽剛,或沉穩硬氣的熟悉麵容?


    十萬精兵......


    他們還活著麽?


    褚流年心裏浮現出渺茫的希望。


    可下一秒,希望就破裂了。


    他們在對褚流年行完這一禮後,臉上的神情又變得呆滯無神。


    仿佛那一聲震撼的唿喊,隻是憑借一種本能。


    他們已經......死了。


    可他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又為什麽被困在這小小的晶石之中,不得安寧?


    褚流年仰頭,逼退眼裏的熱意,雙手用力地握成拳頭,掌心出血也渾然不覺。


    染上紅意的紫眸,緩緩看向一個角落。


    “閣下看戲看了這麽久,為何不現身一見。”


    玄骨唿吸陡然一凝,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褚流年已經發現了自己的存在。


    但,一抹身影從不遠陰影處走了出來。


    是亓老。


    褚流年泛紅的眼睛盯著這位既陌生又熟悉的老者,沒有說話。


    而亓老,卻也並不比褚流年冷靜到哪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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