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言,眾人心裏又是頓時咯噔一下,隨即又在心裏不斷安慰自己。


    怕什麽!


    這小侯爺定是沒認識到自己的處境!別看她現在實力略勝一籌,可她馬上就會跌落神壇再無翻身之日!


    有人強忍著心中忌憚,強行壯著膽子道,“褚,褚流年莫不是瘋了吧?她哪裏還有什麽從今往後!她知不知道自己要去弑神山?她難道不知道那是什麽地方!?不會真的以為自己隻是上個山拜個廟吧?真是好笑!”


    “就,就是!死到臨頭還這麽張狂!無知又不可理喻的瘋子!”


    弑神山?


    嗤。褚流年心底冷笑。


    赤靖國禁地,她當然知道。


    傳聞此山,方圓十裏沒有一絲生機,就連鳥蟲不得近其一毫,否則就會受盡粉身碎骨般的疼痛。


    每登一步,全身絞痛就更重一分。自古膽大擅闖者,輕則因廢去修為半途而廢,重則灰飛煙滅,連個骨頭渣子都不剩,更遑論登臨頂峰去拜廟。


    如今在所有人眼中,讓她去弑神山就是死路一條。


    可隻有她自己知道,如傳聞所言,她的命不是那麽輕易隕落的!


    眾人還在唏噓不已,卻聽別處一番躁動。


    “快看啊!國師大人終於來了!”“果真是國師大人!就連拉車的馬兒都是這種級別!此等氣派哪是常人能受得住的!”


    在無數崇敬膜拜的聲音下,聲聲碎蹄由遠及近,隻見四匹玲瓏麒麟駿踢著穩健的步伐,一頂絳紫色的華貴轎子緩緩停在褚流年的麵前。


    紫金色的轎簾猶如靜止一般紋風不動,將轎內場景遮蓋的嚴嚴實實,任由赤黃色的流蘇垂落,好似這個人的心一般,一點容人納入的縫隙都沒有。


    褚流年目光漸漸晦暗起來,狂妄的少年終是啞了嗓子,“如今我隻問你一句,在你眼裏,我也......一直是災星?”


    她不在乎旁人看法,此時卻想知道這個清冷如謫仙,卻一直溫柔待她的國師大人如何作想。


    然而靜默良久,轎子裏的人並沒有迴以任何隻言片語。


    沉默是最好的是答案。


    褚流年垂眸輕嗤,掩住眸底無法言說的落寞。


    她曾經將他視為最尊敬的人,將他視為師傅,甚至默默傾心於他。


    可如今他不信自己,同那些人一樣將她視為災星,想要置她於死地。


    如今看來,一切隻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罷了,如此也好,早點斷了自己的孽想。


    “......好,我知道了。我說過,我這條命是你給的,現在我把它還給你。”


    “不過就是弑神山而已,小爺還不放在眼裏!”


    若放在別人口中,這種狂妄的話鐵定會被人嘲笑不自量力,然而此時放在這一身烈焰紅衣的少年身上,卻讓人莫名的多出了一種信服感。


    聲勢浩大的人群仿佛被震住一般,看著少年從台上一躍而下走來,他們不自覺的向兩側退步,目不轉睛的盯著這名俊逸無雙的少年。


    褚流年目不斜視的繞過那頂華麗的轎子,凝視遠處藏在霧靄之中的山黛。


    直破雲層的頂峰猶如一座孤嶼懸浮半空,山浪峰濤層層疊疊,將一切聲息翻湧卷抹,宛若高不可攀的神殿。


    少年一步一步地朝著那裏前進,一股迫人的壓力翻湧著,愈發強烈的將她吞沒,直到山腳下的一步,都仿佛無數柄尖刀刺入她的身體。


    五髒俱裂的痛感將所有意識淹沒,無形中仿佛有一隻大手誓要將她碾成齏粉,搓掉她一身傲骨銳氣,讓她灰飛煙滅。


    可她步伐沒有片刻的猶豫,一如少年的倔傲,認定死理,便永遠不迴頭。


    他們不可抑製的抬起頭,恍惚間日落昏黃,每一寸光都有了神明的影子。


    驀地,獨立山腰的褚流年轉過身來,身體馬上就要炸裂的痛處抵不過她心中的木然。


    隔得老遠,為首的國師大人就看見少年站在陽光底下迴眸,旁人隻知道少年薄唇輕啟似乎說了些什麽,在國師大人的耳朵裏,卻是一字一句落地有聲。


    “權幾殊,現在......我不欠你了。”


    她不願做的事沒人能強迫,上這弑神山隻為將往日恩義抵消,今後她與他再——無——瓜——葛!


    褚流年自嘲一笑,轉身繼續前進。第八百步,第九百九十步......直到觀眾都感到了恐懼。


    “不是吧?!她都爬到那麽高了,竟然還沒死?!”


    “果真是煞星!命這麽硬!她簡直就是個怪物!”


    “神明保佑啊!這樣的煞星要是真的任由她留在世上,豈不是要將我們都害死?!”


    “留不得!留不得啊!”


    這些人話語格外刺耳,可是現在的褚流年已經一點都聽不進去。


    疼!隻有徹骨的疼!


    褚流年隻能感知到自己的靈力在一點一點流失,五感在逐漸模糊,肢體仍舊猶如沒有知覺一般向上攀爬。


    然而沒有任何人發現,一抹詭異的黑色靈力緩緩從褚流年的丹田中溢出來,滲透進她的身體每一處。


    巨大的壓力將她的身體各處崩裂,滲出鮮紅的血液,瞬間將她染成血人。


    血霧彌漫在空氣中,也染紅了轎內男人的雙眼。


    ......


    三年時間轉眼即逝。


    世人皆知,赤靖國的弑神山不容任何生命存在,可沒人知道山頂之上的寺廟卻是四季如春,桃林紛飛。


    廟中有一口溫泉,占地不大卻是異常精美,此刻泉中浸泡著一名猶如雕塑一般的少女,騰騰霧氣半遮半掩,將少女的容顏襯得更加絕美。


    此情此景,怕是任誰見了都要讚歎一句“此人隻應天上有”。


    然而不能讓人忽視的是,少女周遭那湍流一般,瘋狂湧入她身體的精純靈氣,出奇雄渾的力量此時正源源不斷的輸送,甚至有越來越急的趨勢。


    就在少女要大功告成之際,丹田識海處卻是一陣翻江倒海,似乎那裏正進行著翻天覆地的劇變!


    褚流年痛到無以複加,纖瘦的身軀無助地緊緊蜷縮著,身體簌簌抖如糠篩。


    可她眼皮緊閉,隻是死死地咬著唇瓣,即便蒼白的唇染上鮮紅的血,也不肯吭一聲!


    然而此時的褚流年並沒有注意到,她的丹田處此時正縈繞著團團黑氣,猶如黑洞一般裂開一條口子!


    緊接著那黑洞之中白光一閃,一縷極具生命力的精氣被生生剝離出來,伴隨著某種不知名的物體,無聲落入水中!


    漸漸地,那種常人無法忍受的劇痛緩緩消失。


    褚流年神色剛有些放鬆,就感到一股令人窒息的氣息撲麵而來!


    少女脆弱無比的纖頸也隨之被一隻大掌死死桎梏住!


    鋪天蓋地的殺意將她壓的喘不過氣!


    哪來的人這麽不道義!


    她連眼睛都沒睜開就要掐死她!


    褚流年心底壓抑許久的陣陣怒火就在此刻爆發,強大的求生本能讓她不知哪來的力氣,抬起已經騰空的腿來,憑著感覺牟足了勁向對方兩腿之間踹去!


    嘭的一聲!


    伴隨著嘩啦水響,褚流年果真被鬆開!


    來不及喘氣,她便火速向岸邊遊去,同時她的身影也在倏然間變得挺拔起來,成了一幅少年郎的模樣!


    可當她迴眸看向溫泉時,卻什麽都沒看到,隻看到水麵咕嚕咕嚕的冒著氣泡。


    褚流年:“......”不是吧?這麽容易就被踢暈了?這也太脆弱了吧?


    她劍眉緊蹙,思索幾瞬,還是迴身躍入泉中,拖著那沉在泉底的人雙腿將之拽了出來。


    誰知下一秒,那貌似暈死的人就故技重施,伸出魔爪直擊她的脖頸,可這次褚流年有了戒備,那還能那麽容易被對方得手?!


    她心一橫,本著就近原則又是一記致命肘擊!


    誰知這一下,又不偏不倚擊中了那個不可描述的地方,隻聽對方一聲悶哼,這次卻是徹徹底底的昏厥過去!


    好!好一個梅開二度!


    褚流年心中一喜,渾然不覺自己行徑惡劣。


    她隨手將人扔到岸邊。自己一屁股躺倒在溫泉邊上,閃著紫色暗芒的眸子疾速掠過一抹疲憊。


    這時的她才有功夫審查自己的身體情況,不由星眸一緊。


    還是很糟糕。


    算算日子,她來這弑神山已將近三個年頭,自打當年上了這山,她的一身靈力便盡數散去,身體也破如殘柳,連個廢人都不如。


    這三年來,她一直在調養自己的身體,雖驚喜的發現自己恢複能力有顯著提高,可始終修煉不了的事卻一直讓她困擾。


    她得想個辦法,不然以這個身子,談何複仇?


    這時的她才想起地上那個倒黴蛋,眼眉冷冽地看去——


    身高約莫七尺,一襲黑衣襯得身材更是挺拔修長,正是那種增一分肉嫌肥,少一分肉嫌瘦的完美身材。


    隻可惜此人戴著麵具,麵具隻將下巴和嘴露出來,隻能大致判斷,這是個長不了她幾歲的少年。


    他怎麽會到這裏?不過現在這不重要,她更在乎此人無緣無故襲擊自己的事。


    褚流年坐起來,忽的笑了,露出一口森白的牙,她伸手就想要摘下那礙眼的麵具。


    “爺倒要看看,是哪個小賊想搞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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