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退出吧,你不是那塊料,如果你不想拖他的後腿的話。”


    教練白金平淡地說著,將印有北青私立高中校徽的籃球放在了一個眼鏡滑到了鼻尖的男生身旁,而後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漸漸地,訓練場的光線也隨著白金的離開越來越暗淡,直至夕陽西下。


    “你這小子,還真不長記性,上午不是都告訴過你今天的訓練來新場地嗎!”


    一個高大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訓練場的光線又開始變得明亮了起來,燈,開了。


    男子名叫白染,就讀北青私立高中高一年級,白金的獨生子,從小便受到了白金的熏陶,籃球天賦極高,中學時期更是拿下了csba三連冠,現為北青私立高中籃球部一隊首發球員,擔任小前鋒。


    “嘿,小黑子,說你了,傻愣著幹嘛!”


    見沒有得到迴複,白染皺起了眉頭,從下午的訓練賽開始就一直沒有看到自己的這個老搭檔,問了白金,可白金卻不曾理會。


    “你這小子,非得讓我用這種方式叫你是吧!”


    說完,白染隨手拿起一顆籃球,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就這麽徑直地扔向了被叫做黑子的男生,自己則是看都不看,全速朝著籃筐跑去。


    籃球筆直而來,黑子依舊沒有反應,白染也是不曾停下奔跑的步伐,就在籃球在靠近黑子不到一手的距離時,白染來到了籃下,在無球的模式下跳向了籃筐。


    白染腳步離地,黑子終於有了動靜,左手推眼鏡,右手迅速抬起,籃球的模樣變得清晰,球框的位置同時被鎖定,不知何時,黑子的右手觸碰到了籃球正中心。


    “啪”地一聲,如同棒球被球棒擊中,看不清手勢看不清動作,在黑子放下雙手之時,籃球已經更改了軌跡,前進的方向正是球框前的白染手心。


    “哐!”


    球落球框,手觸籃筐,一次完美的空中接力灌籃成功完成,從白染扔球到進不過2秒。


    “傳的不錯,還以為小黑子你真的呆了了!”


    白染一笑,將球又扔迴了黑子。


    雙手持球,黑子的鏡框又再度滑落,站在罰球線的他就這麽看著球框,一半模糊一半清晰,握住球的雙手擺出了雙手投籃的姿勢,“嗖”地一下扔向了籃筐,籃球在空中劃出了一道漂亮的拋物線,籃筐下的白染瞪大了眼睛,這球,能進!


    “哐!”


    籃球落在了球框邊緣,完美地彈了出去,白染立馬收迴驚歎的目光,微屈膝蓋,一躍而上,在籃球離開球框不到5厘米的位置再度一扣而下,球,進了。


    “差點就驚到我了,我就說嘛,小黑子你啥時候會投籃了,不過,扔的不錯!”白染爽朗一笑,剛剛看著籃球的那一刻,有那麽一瞬間他真的以為能進,然而結局還是如同往常一樣,沒有絲毫變化,黑子的投籃,百發不中!


    看了看籃筐,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黑子陷入了沉寂,臉上的鏡框滑落的更厲害了,又一次來到了鼻尖位置,視線越來越模糊,比平常還要模糊,就像塗上了一層水霧,看不清籃球,看不清自己。


    “大白瓤,我不能再給你傳球了。”


    雙手快速在眼前劃過,眼中的模糊消失不見,眼鏡被推迴了原來的位置,黑子的視線恢複了清晰。


    “嗯嗯嗯,是我動作太快了吧,的確,剛剛那兩球傳的比之前是要慢一些。”


    白染沒有在意什麽,拿著球就又自己不停地上籃著。


    “嗯,大白瓤確實很快,無論做什麽都那麽快,現在的我,已經完全跟不上了。”


    黑子說著,即便帶著眼鏡,這一次眼中卻又出現了模糊,具象化的“模糊”在黑子臉上劃過,鏡框也再度滑落,濕濕的,鹹鹹的。


    白染有點生氣,從初中開始便一直和黑子打配合,兩人無論是上場還是訓練基本都形影不離,然而上了高中後對方像是總在顧慮什麽一樣,行動比之前總要慢上一拍,盡管沒出現多少失誤,然而白染卻明顯覺得配合不如從前了。


    或許也和天賦還有身體素質有關,兩人之間的差距在不斷放大,最近的比賽黑子也是從首發換了下來,然而每次的訓練對方總是心不在焉,今天更是直接曠掉了一下午,對於配合了三年之久的白染來說,他並不想看到黑子這般不求上進的模樣,曾經的他們被稱為黑白雙煞,如今卻隻有白染一枝獨秀,所以白染氣,氣在黑子不努力!


    “知道你還曠掉下午的訓練,你是不是…”


    一記扣籃,白染像是在發泄心中的不滿,然而在轉過身去時,眼前的一幕卻讓他愣住了。


    黑子,流淚了,臉上卻還在笑著看自己。


    “大白瓤還是和以前一樣強呀,這樣我就放心了。”


    黑子說著,將北青私立高中的球服脫了下來,球服裏麵,是一片花白的休閑服,就像是早就準備好了的一樣。


    “黑子你…”


    這一刻,白染恍然大悟,原來對方所說的“不能再給自己傳球了”是這個意思。


    “大白瓤可要好好加油,chbl可是比csba要難得多,而且他們那群家夥也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要是我還能和你一起的話,對付他們應該會輕鬆很多吧。”


    黑子眼角帶著淚,眼鏡已經無法在臉龐堅持,“啪”地一聲掉落在了地上,黑子的視線變得更加模糊,身體也在不斷地顫抖。


    “那就一起啊!你也知道他們不好對付,那就繼續和我一起啊!現在放棄是要怎樣?沒有了黑,白又怎麽能成為“煞”?”


    白染情緒激動,直接放下了籃球,衝到黑子麵前,一把拽著對方的衣服,這衣服,白的透徹,就像曾經的他有過的一件一樣,黑的徹底。


    “不對,大白瓤現在已經很強了,或許沒有我才能完全釋放大白瓤的潛力吧。”


    黑子沒有生氣,比白染瘦弱的身軀任由對方這麽拽著搖著,臉上依舊掛著笑意,眼角仍舊流著淚滴。


    “不是說好了一起站在chbl決賽場上嗎?迴答我啊,為什麽要這麽放棄!”


    白染拽著黑子的衣領不放,雙眼通紅,三年的籃球友誼讓兩人對彼此都十分了解,對於chbl兩人都是何等的憧憬,從三年前的第一次csba冠軍開始,兩人便定下了chbl聯賽的決賽目標,


    為了這個目標,他們不惜在寒假暑假的日子裏訓練練習,努力也迎來了他們三連冠的厚績,然而兩人都很清楚的知道,這並不是終點,中學時代很多人的技巧並不成熟,身體發育也跟不上,隻有在高中乃至大學奪得全國聯賽冠軍才是真的青春迴憶。


    對於chbl的向往,恐怕沒有人比白染更清楚黑子的決心了,然而這個時候對方卻想要提前放棄,心中的那種憤怒又怎麽能夠掩藏!


    黑子沉默了,拳頭緊了又鬆,劉海拂過臉龐,剛好遮住了視線,淚水也像是終止了一樣,不再往下滴。


    “是不是那老家夥又跟你說了什麽?”


    白染緊握著拳頭,看著眼前的黑子內心深處又燃起了一層怒火,不是對黑子的,而是對白金的,對自己父親的,對剝奪了黑子打籃球權利的教練的。


    “沒有,教練隻是過來指點了我一下,結果我還是投不進去,我真的覺得自己很沒用,所以我也不想再拖累大家了。”


    黑子說著,拳頭同樣握的緊緊地,然而很快就又鬆了開來。


    白染注視著黑子,然而黑子卻始終不敢和白染對視,現在,白染算是明白了到底是什麽原因了,黑子變成這樣一定是自己那個嚴苛的父親說了些什麽。


    “就知道是這樣,多管閑事的老家夥,我這就找他評理去!”


    說完,白染便氣衝衝地朝著出口的方向離去,然而還沒走幾步,黑子就拉住了白染的衣衫。


    “不要去!”


    “說什麽傻話了,那老家夥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實力,要是這樣…”


    “我都說了不要去了!”


    黑子咆哮著,直接打斷了白染的話,這一次,還是白染頭一次看見對方如此生氣,如此焦躁,如此壓抑。


    “那也不能就這麽放棄啊,你的籃球是你自己說了算!”白染咬著牙,並不是因為黑子在吼他,而是覺得對方不該這麽懦弱地屈服。


    “我的情況難道我還不清楚嗎?現在的視力是什麽樣的你還不知道嗎?現在的運動強度帶上眼鏡就是一個累贅,有眼鏡的我都不能投進一球,沒有了眼鏡的我你讓我該怎麽得分?該怎麽幫助隊伍?”


    黑子嘶吼著,拳頭已經捏的嘎嘎作響了,那憋迴去的淚水又再度流出,白染被說的沉默了。


    雖然黑子傳球技巧很強,然而那也隻是限於初中,到了高中,人的反應能力將會更加敏銳,對上一般隊伍或許有效,然而對上曾經的隊友以及高校界的傳奇,這種傳球將收效甚微,加上黑子不會投籃,如果在隊友被封死的情況下,將永遠得不到分值。


    撿起地上的眼鏡,黑子把球服擺在了籃球旁邊,拿起挎包,黑子便朝著出口走去,從今天起,北青籃球部,將無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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