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


    傅京辭目睹一切。


    隻看到男人的母親對著檀寧跪下來,雙手合十地求她,“小姑娘,謝謝你,謝謝你!”


    檀寧沒有扶她,臉色有點冷。


    看向那扇玻璃門後的眼神帶著刺。


    她剛剛並沒有和這位母親說出真相,而是安慰她,她已經和警方提供了線索,警方會找到她兒子的。


    女人很感激檀寧,但她又什麽都沒有,隻有跪下,用尊嚴來禱告恩人一生平安。


    她越是這樣,檀寧喉嚨裏發澀的感覺越重。


    那個畜生,有完整的童年,有對他很好的父母,他們……


    還是他的親生父母。


    他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還有什麽理由這樣裝瘋賣傻地害人?


    檀寧自嘲的笑了笑。


    將女人扶了起來,“一會兒會有警察來跟您做筆錄,您隻要配合一下就好。”


    養出這樣的兒子,女人或許也有錯。


    可檀寧對母親這個角色,始終不忍。


    她從有記憶開始,就不知道什麽叫做爸爸媽媽。


    在街上看到別人都有爸爸媽媽的時候,開始意識到自己多麽另類。


    好在後麵去了孤兒院,大家都沒有父母,她開始有很多同類。


    但,那些同伴,也都早早的有了新家。


    隻有她拖到了十歲。


    遇上了心軟的於繡,將她帶迴了檀家。


    得到的過程太難太漫長,檀寧比什麽都更珍惜母親。


    檀寧起身,上樓。


    有民警進來和變態男的母親交談。


    因為檀寧拜托過,沒有告訴女人真相。


    後麵還有醫生進來……


    再最後,是一個背影跟許平傑很像的人……


    ‘許平傑’和男人的母親說,“我是他的病友,上次遇見他,他生了很重的病,不想您再花錢,他選擇了自殺。”


    女人表情僵住。


    很長一段時間眼神空洞地盯著某處。


    剛好看向玻璃房的位置。


    玻璃房內。


    男人看到母親眼神失落、絕望,捂麵痛哭,他的防線也漸漸崩潰……


    椅子下,一片液體濕熱。


    二樓。


    傅京辭遞給檀寧一杯酒。


    “我以為,你會仁慈一些。”


    不讓男人聽到聲音,給他營造全世界揭穿他放棄他的假象,拆穿他的偽裝,讓他迴到現實。


    現實裏,是逼死生父,是偽裝精神病,是合謀害人之後的法律裁決。


    檀寧接過酒杯,她身上有傷不宜喝酒,隻是端著酒杯,看著裏麵的紅色液體晃動,她眼神有點空,“為什麽要對傷害自己的人仁慈?”


    許平傑就是先例。


    她同情許平傑母親坐著輪椅,他要養著弟弟妹妹,比起來,她有了媽媽,有了還算富貴的新家,已經很不錯。


    吃了苦頭,她才知道,“可憐不是借口。”


    檀寧把酒杯還給傅京辭,臉上堆滿了疲憊,“三哥,我想迴去了。”


    傅京辭沒有完全接過酒杯,而是托著她的手,大手輕易就包裹住她。


    她的手很冷,還有些微微顫抖。


    樓下,女人已經被送走。


    有了醫院證明,她已經可以相信自己兒子自殺,是絕望,也是解脫。


    丈夫的死,兒子的瘋,她的晚年隻剩下自己一個人。


    何其不幸。


    可,沒有那樣一個自私殘忍的兒子,又何嚐不是幸運?


    玻璃房裏,變態男被拖了出來。


    警察銬住他的手腕將他帶走,並保證會很快給檀寧結果。


    檀寧有些心力交瘁,走路都不得不輕輕靠著傅京辭。


    上了車,傅京辭親自送她。


    她沒見過傅京辭開車,看他專注側顏,矜貴冷淡,有種禁欲的美。


    她不禁在想,他今晚為什麽要帶她過來?


    檀寧直截問了出來。


    傅京辭手握著方向盤,語氣稀鬆平常,像在談論路過的螞蟻,微不足道。


    “無聊,玩玩。”他說。


    檀寧靠著椅子,看向窗外倒退的街景。


    半夜的街道,繁華一如白日。


    這座紙醉金迷的城,如同巨大的鋼鐵牢籠,或許在這裏,她永遠猜不透傅京辭。


    路上傅京辭問她,“你在意什麽?”


    檀寧睡得不沉,迷迷蒙蒙地想到她說男人在意什麽,就要毀掉他的什麽。


    他越想裝瘋,她越要讓他變成正常人,承擔該有的責任。


    隻是一句話而已,沒想到傅京辭會問起來。


    檀寧眯著眼看頭頂躍過的破碎晚星,眼底哀傷,“我在意的,已經被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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