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羅敷自然也看到了瑾曇揪住她衣角的舉動。


    她將衣角往後扯了扯,但是稍微抽出來一點,他就皺起眉頭,眼睫猛地眨動似要醒過來一樣。


    秦羅敷不信邪,又試探著抽出來,瑾曇卻突然睜開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湖綠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格外的引人注目,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她。


    秦羅敷被他嚇了一跳,但是瑾曇很快又閉上眼睛,像是什麽也沒有發生一樣,但手裏還是緊緊抓著她的衣袖不放。


    秦羅敷驚疑不定,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衣角扯不出來,秦羅敷感覺很無奈,歎了口氣,索性任由他去。


    外麵大雨拍打著樹木,發出嘩嘩的聲響,黑衣少年臥趴在桌子上,睡得格外安穩。


    天蒙蒙亮的時候,他睜開惺忪睡眼,大腦還未完全清醒,就下意識的往懷裏摸了一把。


    感受到木偶的存在後,才鬆了一口氣。


    他垂眸看著懷裏的木偶,指尖描繪著她的眉眼,湖綠色的眼裏有些迷惘。


    不知是不是錯覺,睡夢之中,隱約感覺有一個白衣女子在看著他。


    給人的感覺非常熟悉,很像敷敷,可敷敷隻是一個人偶,怎麽會和人扯上關係呢。


    他雖然平時總是期望敷敷能夠和他說說話,但是這無異於癡心妄想。


    瑾曇覺得自己真是瘋了,居然會有這種怪異的念頭。


    他抱著秦羅敷站起來,外麵早已經停了,隻有葉片上帶著的水珠從葉尖滴落。


    那些人應當已經離開蘅院,這個時候迴去,應該碰不上他們。


    果不其然,他們迴到蘅院之後,確實沒有遇上白瑾臨的人,但是蘅院裏就像是遭受到洗劫一樣,家具倒了一地,門都被撞爛了。


    應該是白瑾臨的人沒有找到他,所以就把氣出在這兒。


    但是瑾曇根本不在意白府的東西,別說把蘅院砸爛,就算是放火燒掉,他也不會有一分可惜。


    隻不過他現在還沒有機會離開白府,他和敷敷暫時需要一個住處。


    蘅院的條件雖然差,但是位置偏僻,人流少又安靜,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房間裏都是破破爛爛的東西,被子和衣服都被人丟在地上狠狠踩過,已經沒法用了。


    瑾曇將秦羅敷放在一張看起來稍微好一點的桌子上,就開始安裝被卸下的門。


    他雖然年紀小,但是懂的東西很多,從一個角落裏掏出工具,敲敲打打,沒一會兒就把門窗安裝好了。


    接著就開始著手修補房間內被惡意破壞的家具,擦拭桌子,淩亂的房間很快就打掃的幹幹淨淨。


    瑾曇抹了抹頭上的汗水,像個勤勞的小蜜蜂一樣,任勞任怨的把地上的床單被套拾起來放進盆子裏麵。


    院子的右邊有一棵粗壯的梨樹,繁密的樹蔭投下巨大的陰影。


    瑾曇在外麵的井裏打一桶水,挽起衣袖,蹲下身子開始搓盆裏麵的衣物。


    秦羅敷也被他帶了出來,放到梨樹底下的木凳子上。


    他好像經常幹這些活,動作十分熟練。


    將衣服一件件的洗好掛起來後,瑾曇帶著秦羅敷走進了那個小一點的茅草屋。


    裏麵有火灶,儼然是一座小型的廚房,但就是看起來空落落的。


    瑾曇打開米缸,發現裏麵什麽都沒有,又去旁邊的雜草堆裏轉了一圈,拿迴來一把“草”。


    秦羅敷定睛看了一下,大致猜出是一種野菜。


    瑾曇生起火,將野菜放到鍋裏煮熟,火光映照他的臉。


    白府的人不會給他送吃食,一碗用水煮的野菜湯,就是他日常的食物。


    秦羅敷:“……”


    一直這麽吃,人遲早會出問題。


    野菜湯黃黃綠綠的,連油水也沒有,看著就不好吃。


    可是瑾曇卻一點也不在意,他也許是習慣了,一碗野菜湯也能麵不改色的吃下去。


    吃完東西,他便開始對一堆木頭雕刻起來,從木凳上一坐就是半天。


    夕陽漸漸落山,月亮緩緩爬上樹梢。


    房間裏連燭火都沒有,借著窗外的月光,他認真細致的雕刻著手上的木偶。


    他的手很巧,半天的時間已經雕刻出七八個精致的小人偶。


    它們堆在他的腳下,猶如最忠誠的信徒,全心依賴著他的造物主。


    秦羅敷曾經聽過,傀儡師最重要的戰鬥武器便是親手製作的傀儡,傀儡相當於傀儡師的半身。


    瑾曇揉了揉眼睛,幹澀的眼角溢出一滴淚。


    今天的被子洗了還沒幹,瑾曇隻能蜷縮在連枕頭都沒有的木板床上。


    他在白府裏過得連下人都不如,可謂是十分淒慘。


    深秋夜裏的風都裹挾上了幾分寒意,對於落魄的少年來說,卻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瑾曇緊緊抱住木偶,唇色發白,希望能從她身上汲取一絲溫度。


    也許是這幾天的擔憂害怕和勞累,少年半夜發起了高燒。


    灼熱的體溫似乎能把木偶給燒傷,他渾身發抖,神誌不清。


    秦羅敷從木偶身上出來,在他床頭坐下。


    瑾曇雖然有傀儡師天賦,但現在不過凡人之軀,一場高熱都能要了他的命。


    秦羅敷端起桌上的破碗,修真界的丹藥藥效強悍,她怕他受不住,便將丹藥勾兌水想要喂給他。


    似乎是聞到了藥的苦味,瑾曇眉頭緊皺,不願意張嘴,藥順著他的下顎流下。


    接著又順著脖子滑下,領口的衣襟都被浸濕了。


    秦羅敷皺眉,另一隻手捏住他的下頜,強硬地將藥灌了進去。


    瑾曇半闔著眼,險些被藥嗆到。


    “唔……”


    苦味直衝天靈蓋,他的臉都皺起來。


    秦羅敷見他把藥全部咽下去,才鬆開捏著他下巴的手。


    第四層的通關還需要瑾曇,可不能就這麽讓他死了。


    瑾曇蹭著秦羅敷的掌心,眼睫上掛著淚珠,他的頭發軟乎乎的,臉很燙。


    “敷敷……”他輕輕的呢喃,眼睛睜開,迷蒙的看著秦羅敷。


    迷迷糊糊的,一看就知道燒傻了。


    秦羅敷頓了一下,反駁。“我不是你的敷敷。”


    瑾曇搖頭,略帶著鼻音。“你是我的敷敷,我記得很清楚。”


    “不是。”


    “是。”他臉色蒼白,眼眶通紅,本就在病中,所以看起來格外柔弱。


    秦羅敷也不太想和病人爭辯,“好了,隨你吧,現在可以休息了嗎?”


    他點點頭,心滿意足的睡過去。


    秦羅敷看到嘴唇蠕動了一下,聲音很低,像囈語一般,但聽不清他在講什麽。


    “真好,敷敷終於來到我的身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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