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秦師姐,救救我,我要被裴鈺打死了。”


    滿臉淚痕、渾身狼狽不堪的路濯,拚盡全力掙脫了周圍那些緊緊抓住自己的同門師兄弟們的束縛。


    像隻受驚過度的兔子一樣,慌不擇路地一頭衝進了秦羅敷的懷中,並瑟瑟發抖地躲到了她的背後。


    秦羅敷站在門口,麵無表情。視線一直落在那個背對著她的黑衣少年身上。


    她以為裴鈺隻是頑劣一點,可當看到他帶人圍毆路濯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錯的離譜。


    裴鈺背脊僵硬,手指忍不住蜷縮起來。


    他轉過身來,有些不敢看秦羅敷。


    “師姐。”裴鈺低低喚了一聲。聲音很低沉,輕得就好似一陣隨時都會消散於風中的煙霧一般。


    “你為什麽要欺負同門?”秦羅敷沒有應他,直接開口詢問。


    師姐一直不喜歡他仗勢欺人,以前他都是背地裏進行不敢讓師姐發現。


    現在都是因為路濯這個賤人被發現了。


    裴鈺咬了咬唇,抬起頭來。那對猶如小鹿般清澈而明亮的眼睛裏此刻正閃爍著點點淚光,眼神更是濕漉漉的,看上去委屈極了。


    “那師姐為什麽要讓傲雪送他迴來?”


    “他受傷了,我才讓傲雪送他迴來的。”秦羅敷稍稍停頓了一下,隨後接著說道:“反倒是你無緣無故為什麽要把他的東西扔下山還帶人圍攻他?”


    秦羅敷甚至在想無論裴鈺說什麽,隻要他坦誠,哪怕說一句不是故意的她都會信。


    可是……


    “他活該,一直裝可憐騙人,師姐你不知道他有多虛偽,當初要不是他靠著女人的關係,根本進不了天衍宗,他……”


    “裴玄渡,夠了!”秦羅敷出聲打斷,她不想聽裴鈺扯題外話。


    那麽的惡劣,那麽的殘忍。


    “明明就是你先欺負路濯,不僅把人家的東西扔下了山,還帶著一群人圍攻他。怎麽,現在反倒惡人先告狀起來了?”


    裴鈺的脊梁骨突然變得僵直無比,就連原本緊握成拳的雙手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起來。


    “是啊,我就是一個惡人,全天下就路濯最善良最可憐最讓師姐心疼了。”


    “冥頑不靈,裴鈺你太讓我失望了。”秦羅敷冰冷的目光,讓裴鈺的心涼了半截。


    他的指尖死死掐入掌心,唿出來的氣都是涼的。


    多冷漠啊!


    因為一個外人,他的師姐居然舍得對他說出那麽過分的話。


    秦羅敷低垂著眼瞼,有一瞬間的迷茫無措。


    她總是希望裴鈺成長起來,不要那麽肆無忌憚衝動行事,可這一切都在離她的目標越來越遠。


    在她不知道的角落,裴鈺仍在按照原劇情發展。


    到底要怎麽做才能規避這一切,難道真的要讓她眼睜睜的看著裴鈺走向死亡嗎。


    “師姐……”裴鈺眼眶通紅,眼淚大顆大顆落下,打濕了眼睫。


    秦羅敷沉默,又是這樣。


    每次做錯事的時候都想要用眼淚蒙混過關。


    她不應該再那麽心軟,繼續放任裴鈺下去。


    “阿鈺,你這段時間好好冷靜一下。”她也需要冷靜下來,重新審視這段關係。


    絕情的話語猶如利刃,裴鈺心如刀割。


    秦羅敷卻是不欲多言,她隻是看了一眼裴鈺,便頭也不迴的走了。


    裴鈺伸出手想要去拉她,但什麽也抓不住。


    路濯見她離開,也立即跟上,生怕落後一步就被裴鈺拖迴去收拾。


    秦羅敷看著緊跟著她的路濯,“好了,我要迴去了,你也別跟著我了。”


    “可是師姐我害怕,誰知道裴鈺會不會再帶人過來圍毆我。”


    “他不會的。”秦羅敷想也不想直接否定。


    經此一事,裴鈺怕是沒有心思再為難路濯。


    路濯撇撇嘴,你倒是相信他。


    “好吧,我這今天就去別的弟子那裏借宿一晚。”


    “嗯。”秦羅敷點點頭,拿出來一袋靈石出來,“你今天受苦了,這是給你的補償,裏麵還有一些丹藥你都可以隨意用。”


    路濯咦了一聲,“師姐這是想要收買我啊?”


    “算是吧。”秦羅敷也不反駁,接著說。“裴鈺性子驕縱但本性不壞,就算我欠你一個人情,別把這件事情鬧大,可以嗎?”


    “師姐對裴鈺這麽好啊。”路濯眼神幽深,心口酸澀不已。


    “我把阿鈺當弟弟,弟弟犯了錯理應由我這個做姐姐的為他分擔。”


    “原來是弟弟啊。”路濯突然笑了起來,心中的陰霾也一掃而空。


    “那好吧,秦師姐的人情可是多少人求不來的,我這一頓打倒是沒有白挨。”


    “多謝你。”


    天空的色彩漸漸黯淡下來,烏雲密布,仿佛預示著即將到來的大雨。


    那種濕潤的氛圍,讓人不自主地感到沉靜和安寧。


    雨點打落在蓮花池裏,激起一陣陣漣漪。青色的蓮花搖搖欲墜。


    歸瀾殿內,隻支起一盞明燈,燭光搖曳忽明忽暗。


    一個墨綠色的身影從池裏出來,瑩白如玉的腳踩在地上,留下一串濕漉漉的腳印。


    殿內打坐的厭清瀾睜開銀色雙眸。


    隻見青年赤著雙足,緩步走進來,他腳步極為輕微,除卻行動間纏在腳踝上的那對蓮花金鈴偶爾輕音,便再無動靜。


    “兄長。”


    厭清淮狹長的眼尾上揚,宛若鉤子般。眼下一點紅痣,使這張與厭清瀾七分像的臉平添一抹姝色。


    “你來幹什麽?”厭清瀾淡漠的沒有任何情緒的視線落在他身上。


    “外麵下雨了,我進來避避。”厭清淮自顧自的坐下來,給自己斟了一盞茶。


    厭清瀾看著被他搞得亂七八糟的內殿,眉頭一皺,但是沒有說什麽。


    “話說迴來,兄長你那個小徒弟已經好久沒來了。”


    “與你無關,莫要多問。”厭清瀾原本漠不關心的神情微微一變。


    厭清淮哼笑一聲,“怎麽就與我無關了。我還挺喜歡她的,她身上好香啊。”


    “好可惜,那天要不是兄長來了,我就要舔到她了。”


    “荒唐!”厭清瀾神色難看,“這些年讓你修心養性,你怎的半分長進也沒有。”


    “我能有什麽長進。”厭清淮眼瞼低垂,“修來修去也是一個人人喊打的妖,不像兄長風光霽月,人人喜歡。”


    厭清瀾心口一窒,沉默良久。“我會找到引神鑒幫你脫離妖身的。”


    世間少有人知道,劍道宗師厭清瀾還有一個雙生弟弟。


    縱使是親近的人知道的也是這個弟弟早在三百年前的妖禍中死掉了。


    厭清淮也沒太放心上,上古神器引神鑒哪是那麽好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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