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如甯和周亦行開了三個小時的車,過了江,車子最後在安海市停下。


    到了市裏再去簡家村又是要開一個多小時,兩人計劃好明天一大早聯係了當地的記者朋友一起去,現在就先在安海市找了家酒店住下。


    傅如甯的手機被各種亂七八糟的短信和陌生來電騷擾,她都都一一錄屏取證了。


    這些人現在罵她罵的兇,迴頭都是她反擊簡家老頭老太的證據。


    傅如甯對外公外婆家其實從小都是沒什麽好感的,隻是爸爸每年都會帶著她來外婆家一趟,算是替她已經過世的母親盡一盡孝心。


    她不喜歡這裏,總有老人當著她的麵說以後要孝順她外公外婆,不然白費了她媽媽給她的這條命。


    小時候的她也聽不出那些人是什麽意思,但每次聽到這些話,她都會很難受。


    也記得有一年她穿著漂亮的白色羽絨服迴來,那是件被做成裙子樣式的羽絨服,又保暖又好看,可是卻被老家親戚家的小男孩潑了一麵盆的雞血,雞血就是農村殺雞的時候放的,潑在她身上的時候還冒著熱氣。


    當時那個小男孩還嚷嚷著說,誰讓她過年迴來穿這種白色衣服,多晦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上墳呢。


    那小男孩又嘲諷的說著,女生不能去上墳,她想上墳都沒資格。


    傅如甯隻記得自己當時眼睛都氣紅了,脫了衣服就跟那小男孩扭打在一起,上嘴咬他的耳朵,抓他的臉,但她自己被抓著頭發疼的眼淚花都出來了。


    當時才隻有三歲的弟弟簡衡發現他們在打架,跌跌撞撞地衝上來幫忙,然後就被一個掃堂腿掃到了地上,在那哇哇哭起來。


    也就是這個哭聲引來了大人,大人趕到後院,看到的就是他們三個小孩渾身沾滿血,把大人們嚇得不輕。


    爸爸抱著她好一頓哄,當天就開車帶著她迴家了。


    她在迴去的路上哭的一抽一抽的,說再也不要來外婆家了,但是可以把弟弟簡衡接到他們家來玩。


    一年也就來這麽一趟兩趟,可每次給她留下的都是極差的印象。


    傅如甯有兩個舅舅,都是她媽媽的弟弟,簡衡就是她大舅家的孩子。


    後來簡衡和他們家走動的還挺勤快,趕上寒暑假期就來盛州找他們玩兩天。


    傅如甯想到了什麽,拿起自己的另一個手機給簡衡打了電話過去。


    簡衡幾乎是秒接的電話,聽到傅如甯的聲音後立馬說道:“姐,你電話怎麽一直打不通啊,爺爺奶奶瘋了嗎在節目上說那些話?他們這不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嗎?”


    傅如甯知道簡衡擔心她,“我現在沒事,簡衡,我問你一點事情,外婆找上我,要讓我給買學區房,說是為了妹妹以後上學方便,外婆以前哪裏有對妹妹這麽上心的?”


    簡衡啐道:“屁,小叔在外頭養人了,生了兩個兒子,奶奶這是打定主意要把那兩小孫子接迴來呢。”


    傅如甯挑了挑眉,她就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心裏有了盤算,又對簡衡關照了句:“你在學校裏好好的待著啊,有什麽事你聯係我這個手機。”


    “好,姐你注意安全。”


    掛了電話,傅如甯坐在沙發上沉思著。


    簡衡的父母四年前就離婚了,是她舅舅出軌,當時簡衡氣的學都上不下去,正在要中考的階段,這孩子差點就廢了,還是傅漳南給他接到家裏來,做了一陣子心理輔導,然後才迴老家繼續上學。


    迴到安海市之後的簡衡就想把自己的姓改了隨母姓,這下可把老頭老太急的天天在舅媽家門口哀嚎。


    最後還是迫於一些壓力,簡衡到底沒改姓,隻是和那邊也不親了。


    簡老頭老太很是重男輕女,這大孫子和他們不親,小兒子家又隻有一個孫女,現在結果外頭多了兩個孫子,可不把他們給高興壞了。


    臨近深夜。


    傅如甯洗了澡準備睡覺,明天已經周末了,她也不用迴去上班。


    就在她已經躺下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後,房間裏的座機響了起來——


    傅如甯開了床頭燈,起來接電話。


    酒店前台的聲音響起:“傅女士你好,這邊有位姓蕭的先生找你……”


    然而前台的話還沒說完,傅如甯直接說道:“我不認識。”


    隨後啪的一聲掛了電話。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哪來的姓蕭的先生找她?


    蕭景庭嗎?


    他是夢裏都不會來找她的。


    ……


    樓下,前台看著麵前英俊且麵無表情的男人,眼神裏多少沾上了些同情。


    剛剛這個男人出示了結婚證和身份證,來證明自己和那位女士是夫妻。


    結果打電話過去,隻得到一句不認識。


    這大概率就是老婆出軌,老公出來抓奸,但他還提前打了通電話,應該還是有挽迴的想法的,可是老婆沒領他的情。


    真可憐。


    這世道怎麽了?


    這麽好看的男人竟然還會被戴綠帽子。


    ……


    傅如甯掛了電話之後又繼續睡了。


    但這次睡了沒多久,她就聽外麵有人踢了兩下門。


    她一下警覺地驚醒,已經掏出手機準備給住在隔壁的周亦行打電話了,連忙起床,慢慢地往門口的方向挪過去。


    那兩聲踢門聲響之後,又是敲門三聲敲門聲。


    傅如甯按下了撥號鍵給周亦行打電話。


    但電話裏傳來的隻有忙音。


    他睡這麽死嗎?


    傅如甯睜大眼睛盯著麵前這扇門,她也看到過很多人分享住酒店的經曆,就是深夜會有獨自住房的女性被尾隨騷擾。


    躡手躡腳地挪到門口,屏住唿吸,趴在門板上眯起一隻眼透過貓眼往外看……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更覺得玄幻了。


    空蕩蕩的走廊上,蕭景庭麵無表情的站在門口,英俊清貴的麵容隱藏在走廊昏暗的光線裏,讓人看不真切他臉上的表情。


    傅如甯隻以為自己被網暴出幻覺來了,她揉了揉眼睛,再往外看,好家夥,男人的身影竟然還在呢。


    她躡手躡腳地往迴挪,也沒發出一點聲音,就打算裝作看不見他。


    然而門外傳來男人的聲音——


    “傅如甯,開門。”


    蕭景庭的聲音不輕不重,卻足以讓她停下了腳步。


    他在她身上裝監視器了嗎?


    片刻後,傅如甯板著一張臉,解了兩道鎖開門。


    也許是錯覺,她開門的那一瞬間,她竟然在男人深邃的眸底看到了幾分與往常不同的情愫。


    但很快,他又是那樣沉著一張臉,聲線冷淡:“為什麽不接電話?”


    傅如甯無所謂道:“我被網暴了,手機被騷擾電話占領了。”


    她望著蕭景庭清冷的眉眼,帶著滿滿的情緒說:“你怎麽找到這來的,蕭景庭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裝定位了?你是不是監視我?你來這幹嘛?是不是打算抓我出軌證據,打算離婚的時候真的一個子兒也不分給我?”


    蕭景庭睨了她一眼,直接推門走進房間,根本沒理會她的那一通無理取鬧的質問。


    “我出差。”


    他又解釋了句,“你的位置是二叔發給我的,他怕你解決不了,讓我來看看。”


    “就這點事情,我有什麽解決不了的?”


    說完,傅如甯隨手把門關上,又把裏麵的鎖掛上。


    二叔倒也幹的出這事。


    畢竟全家最喜歡蕭景庭的就是她二叔,成天在她耳邊念叨著,讓她生孩子生孩子,一個不行就兩個。


    二叔有句非常離譜的論調,夫妻感情都是生孩子生出來的。


    生孩子的過程可以提升夫妻感情。


    養育孩子的過程依舊可以提升夫妻感情。


    她有時候會反駁,那怎麽那麽多人生了孩子之後月子都沒出就離婚了呢?


    帶孩子的生活雞飛狗跳,嫁的男人是人是狗在這個時候都一覽無餘。


    二叔就會說,那就不是正緣。


    她那時候就會訕訕地想,她和蕭景庭又是什麽正緣呢?


    孽緣還差不多。


    傅如甯看著蕭景庭隨手脫了外套放在椅子上,她揉了揉頭發,有些無奈的看著自己這間大床房。


    她忍著大晚上的困意,扯出一抹體麵的笑容,給出建議——


    “蕭總,小城市的酒店也挺空的,要不您單開個房間,住的舒服一點,跟我擠這麽一間小破屋子,我還以為您是破產了,開不起新的房間呢。”


    蕭景庭迴頭睨了她一眼,“有現成的為什麽要浪費錢?”


    傅如甯抱著枕頭在沙發上坐下。


    “你現在怎麽這麽摳門?”


    她又低頭聞了聞他的外套,很好,沒有酒味。


    要是他喝了酒,甭管他是來幹什麽的,都得趕出去,她可受不了他發酒瘋。


    蕭景庭沒理她,而是拿起她放在床頭的手機看了看,是關機狀態。


    他又拿起另一隻手機,輸入了他自己的手機號,然後撥通,存下了來電號碼。


    “傅如甯,我想我大晚上來找你的意圖很明顯。”


    傅如甯就這麽看著他,表情也沒什麽變化,“對啊,你來出差而已。”


    蕭景庭看著她這副不在意的模樣,沉聲道:“現階段我們還是夫妻,誰打你,就是在打我的臉。”


    傅如甯難得聽到他嘴裏說出這種人話來。


    是的,他們現在還是夫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她身上還打著蕭景庭太太的標簽,她代表著他的臉麵。


    傅如甯抿唇沉默了兩秒,方才說:“來幫我的,你直說嘛,我又不會自作多情以為你對我有什麽想法。”


    蕭景庭的眸色很深,就這麽盯著她看了一會兒。


    他再開口時,話語簡潔:“毛巾。”


    傅如甯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起身去自己的箱子裏找毛巾給他。


    蕭景庭都來和她統一戰線了,她就短暫的和他和解,沒再給他擺臉色。


    “新的,還有一次性的。”


    以前二嬸經常嘮叨,讓他們在外麵住酒店的時候記得自己帶毛巾和浴巾,他們養成了這個習慣。


    哪怕後來蕭景庭在外麵住的都是星級酒店,傅如甯還是會在他出差的行李箱裏放上幹淨的毛巾,叮囑他不要用外麵的,她還會開玩笑說,要不然到時候染上了亂七八糟的毛病說不清楚。


    然而絕大多數染上性病的人都是亂搞男女關係嫖娼所致,都是給自己找補,才會說是亂用了酒店的毛巾。


    傅如甯把毛巾遞給他,忽然間意味不辨問:“蕭景庭,你去沒去醫院看看,到底是哪方麵的問題?”


    他不會真的有別的什麽毛病,才影響了他們生孩子?


    第一個孩子是三年前沒有的,時間已經久遠了,不提了。


    可她後來每次檢查身體的時候醫生都說她的狀態很好,正常備孕應該很快會有,他們也一直沒避孕,然而一直都沒懷上,好不容易後來懷了一次,也沒留下。


    總不會是他在外麵亂搞男女關係……


    蕭景庭想不到她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的內容,隻是淡淡道:“我有沒有問題,你不是最清楚?”


    言罷,他已經往浴室裏走去了。


    傅如甯也不搭理他,蕭景庭這個人和其他男人還不一樣,他不會說騷話,更不會說葷話,以至於剛剛那句話,他可能真的隻是在迴答她,他性.功能沒有問題。


    也更加沒能理解她更深層次的含義。


    聽到浴室裏有水聲響起,傅如甯心裏猛地一驚,她還沒來得及告訴他浴室裏那塊玻璃是可視玻璃,要手動按一下按鈕……


    要命。


    她一抬頭,眼前就是一道堪稱靚麗的風景線。


    浴室內水汽氤氳,霧氣在玻璃上蒙上淺淺的一層,不足以遮擋所有的視線,反倒是猶抱琵琶半遮麵的朦朧。


    身形高大寬肩窄腰的男人站在花灑下,水流順著他的寬闊的背肌往下滑落,勁瘦的側腰處隱隱能看到性.感的人魚線,水珠順延而下,劃過他修長筆直的腿,肌肉線條緊實勻稱。


    多好的肉體啊。


    如果他不養情妹妹,不搞小三小四的,就衝著這肉體,也不是不能勉為其難再過下去。


    饒是到了現在,傅如甯也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看看又不吃虧。


    忽而,浴室裏的蕭景庭側眸,深邃的目光透過玻璃上那道薄薄的霧氣,與她對視。


    傅如甯就依著沙發抱著手臂站著,她還沒來得及收迴目光,就這麽異常尷尬的和他的視線在空氣中相撞。


    他那什麽眼神?


    看他兩眼犯法嗎?


    不睡就不能看嗎?


    傅如甯鎮定自若的收迴目光,非常淡定的在床上扯開被子躺下,還丟了個抱枕放在中間。


    翻過身背對著他,鑽進被子裏,睡覺。


    浴室裏的蕭景庭看著她的背影久久沒有挪開視線,水珠濺到了他眼裏,模糊了他的眼,卻也洗去了那一層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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