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柔軟的大床上,這次兩人很友好的各自占領了一半的位置,就連被子也拉扯得很均勻。


    曲雲初此時滿腦子都是旁邊那瘋批眨眼睛的樣子,整個人突然有些淩亂。


    陸文謙卻不知為何生出了想多關切她的心思。


    “聽說你祖母待你向來極好?”


    他平躺著,語氣慢調不吝的問道。


    “嗯。”


    曲雲初弱弱的應了聲。


    印象中,那錢氏倒的確是個懂得知恩圖報的,這麽些年一直袒護著陶氏母女。


    不過,此人也是個十分會權衡利弊的。


    “你祖母待你們母女既是真誠的,她自不會偏袒誰,明日入了芙穗堂問問你母親的情況,倘若的確是你母親自己的顧慮那便由著她好生調養身子。”


    話到此處,陸文謙眸子裏一絲狠厲在夜色中劃過:“倘若另有緣由,畢竟是將你含辛茹苦養大的,也不能叫她受了委屈。”


    “嗯。”


    曲雲初再次輕應了聲。


    總覺得這瘋批突然變得不太像自己認識的那位陸二爺了。


    變得有人情味了。


    又是要將阿阿接到陸家又是要替陶氏出頭。


    似乎都在替她打算。


    可這家夥是魔窟鬼王呀。


    他這樣的人情味實在叫人沒法生出好感。


    “睡吧。”


    曲雲初努力說服自己忘記他展露出來的“人情味”,靜靜的閉上了雙眼。


    陸文謙隻以為她是又乏了,也沒再打擾。


    ……


    芙穗堂裏,錢氏在床榻邊靜默了許久,才對身邊的女使吩咐道:“小禾,你替我親自去一趟二夫人院裏,告訴她好生將養著身子,過兩日我讓知意過去看她,你再替我傳句話,家和才能萬事興。”


    “是。”


    小禾提了燈急急忙忙的趕往西跨院,將話原封不動的傳達給了陶氏。


    得知能夠見到女兒,陶氏喜得熱淚盈眶,可小寧卻在細細品味著老夫人的後半句話。


    “家和萬事興?”


    小寧不悅道:“夫人,老夫人這話何意,難道是要你忍了先前的這口惡氣,不讓小姐和姑爺為你出頭?”


    陶氏顫抖著泛白的唇角,強顏歡笑道:“有什麽可氣的,知意這丫頭也的確是叫人不省心,她大伯、大伯母有些怨言也無可厚非。”


    “夫人,你總是如此喜歡為別人著想。”


    小寧倍感心酸。


    陶氏顫顫巍巍的抬起手來:“見到你家小姐不許胡說八道,否則我這院裏再也容不下你。”


    話落,小心翼翼的從床頭底下取出一個小匣子來交到小寧手上,沉聲叮囑道:


    “這裏麵的那隻玉鐲是我剛嫁進沈家時,知意她父親送給我傳家的,明日趕早你去一趟小姐院裏,將玉鐲交給她,讓她見過老祖母後就早些和姑爺迴去,隻怕如今陸家的日子也不好過,無需在此耽擱。”


    “夫人莫非不見小姐了?”


    小寧倍感詫異:“這可是老夫人爭取來的機會,更是夫人你自己委曲求全得來的。”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更何況她親生的父親如今怕也恨不得將她迎迴族譜,我又何必再討沒趣。”


    陶氏自知自己這病已錯過了最好的治療時間,奄奄一息的不希望女兒看到自己如今這樣子。


    “下去吧,我乏了。”


    陶氏將她支走,再迴想著當年失去的骨肉,頓覺心痛不已。


    咳嗽愈發劇烈,她用帕子努力捂住唇角,隻覺手心一熱,一股刺鼻的腥味從喉頭傳來。


    她慌亂的擦幹淨唇角忙將帕子偷偷塞進了床後的縫隙當中,隨後說服自己盡可能的熟睡過去。


    ……


    曲雲初一覺醒來,剛睜眼就看見陸文謙正側著身子靜靜的端視著自己。


    “二爺醒的挺早。”


    曲雲初被他看得有些難為情,訕訕的打了聲招唿。


    陸文謙沉默著未答話,隻是用眼神示意了眼她身子底下。


    曲雲初低眉一看,才發覺整床被子被自己牢牢的卷成了一個蠶繭一樣全部裹在了自己身上。


    原來,他是被凍醒的。


    “實在不好意思,我先前就說過不喜與人共享臥榻之處。”


    曲雲初抱歉的說道:“二爺現在親眼目睹了,你看我多實誠。”


    話落,便將暖烘烘的被子從身下抽離出來全部給了他。


    “橫豎也沒什麽大事,二爺可再多睡一會兒。”


    叮囑了句,曲雲初剛要起身,卻被他兩根修長的手指夾住了衣襟。


    曲雲初迴眸去看,隻見他從後背緩緩取出一張符紙遞了上來。


    “烈焰靈符?”


    曲雲初驚訝的摸了摸自己懷中。


    “何物?”


    陸文謙露出一臉困惑。


    “驅邪符。”


    曲雲初不好細說,簡單的解釋道。


    可這道符紙並不是尋常的黃紙驅邪符,而是金、銀、紫、藍、黃五類符紙中級別最高的金剛符,為金屬性的防禦靈符。


    自打陸彥朝那次對自己的暗算後,她刻意準備了這道金剛符留在身邊,在自己睡熟之後,一旦有危險降臨或者周圍出現強大的邪惡力量,此符都能夠感應到,可以助自己脫離險境。


    “既然是驅邪用的符紙,你為何貼我屁股上?”


    陸文謙充滿嫌棄的看向她。


    “貼你屁股上?”


    曲雲初眼睛瞪得直直的。


    這瘋批斷不會因為昨日之事想要偷襲自己。


    因為他和自己有一年之期。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他體內魔窟鬼王的意識已在漸漸覺醒。


    “糟糕。”


    曲雲初暗暗驚唿了聲。


    “你這兩日真是越發古怪。”


    陸文謙瞧她一驚一乍的又不肯說出藏在心裏的事,實在叫人無語。


    “姑爺,小姐,夫人院裏的小寧替二夫人捎了東西過來。”


    聽到可顏在外麵的唿喚聲,曲雲初趕忙起身,穿好衣服趁機拔腿就跑,可不想與他繼續理論。


    到得外麵,小寧先是向她恭敬的福了福身,之後便將那裝有手鐲的匣子交到她手裏,再將陶氏叮囑的話一並轉訴給了她。


    曲雲初打開匣子,看了眼裏麵躺著的那枚精致的玉鐲,抬眸間卻見小丫頭緊盯著自己,欲言又止的樣子甚是可疑。


    “母親當真還好?”


    曲雲初眉峰輕閃著,重重睨她一眼。


    “夫人一切……都好,小姐不必掛心。”


    小寧咬牙答道。


    縱然她不願多說,曲雲初卻已察覺到陶氏的處境怕是果真不妙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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