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曲雲初離去的背影,陸文謙有些難為情的輕咳了聲。


    什麽傻白甜?


    這婦人用詞越發的不講究了?


    而陸珺莞迴想著那三字,卻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二哥哥雖然生得好看,可的確不是個財大氣粗的傻白甜。


    以自己對二哥哥的了解,他絕不會是如此助長府裏不正之風的人。


    再則,即便他再不喜歡沈知意,更不至於做出這等毀了別人又毀了自己的兩敗俱傷之舉。


    西苑銀庫終究不是搖錢樹,可以用之不竭。


    他向來不是這種心胸狹隘且目光短淺之人。


    “二哥哥可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陸珺莞直接問道。


    “三娘何出此言?”


    陸文謙神色淡定的看向她。


    “二哥哥心裏分明就沒有知意,你卻執意將她強留府中,唆使她去賭坊賭錢,如果二哥哥心裏不是有難言之隱,我絕不相信二哥哥是想毀了知意,


    畢竟彥朝就是個小輩,你不至於與他斤斤計較,他對知意的心思你也比誰都清楚,就算你毀了知意他並不會感到半點難過。”


    陸珺莞一針見血的話,讓陸文謙感到有些憤怒。


    “夠了。”


    他厲喝一聲,雖然心裏並沒有多嫉恨陸沈氏,可始終想不明白那婦人為何鐵了心要讓自己休了她。


    正如三娘所言,陸彥朝對她並無情意,隻不過是想要玩弄她而已。


    這一點,她該是看得透徹。


    可這婦人如今卻甘願答應自己做那遭人唾棄的賭鬼仍要和離,她到底再想些什麽?


    沉思間,陸珺莞眼裏已泛著晶瑩的淚光:


    “二哥哥,小妹看不明白,自打你這場大病後,你變得我都快不認識了,我看不懂你和知意的心思,更看不懂你與母親,


    你可否告訴我,你與母親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你中毒一事我承認母親是受了大嫂的挑唆,可當時那種情況的確是沒了法子,就連我也無計可施,誰能想到知意果真能讓你起死迴生呢。”


    陸文謙麵無所動,隻是劍眉微蹙著淺淺的闔上了眼。


    陸珺莞卻已潸然淚下,淚眼迷離的繼續說道:


    “二哥哥,我知你心有怨憤,可你對中毒一事至今隻字不提,僅是杖斃了春華、秋怡那兩個賤婢,並未深究幕後黑手,你可是早就知曉了是何人要害你對不對?”


    “三娘,許多事情不該是你能過問的。”


    聽著愈發猛烈的抽泣聲,陸文謙終是不忍心的睜開了眼,溫和無比的將一塊帕子遞到她手裏。


    陸珺莞卻隻顧著抽泣,哪肯去接帕子。


    “二哥希望你可以一直無憂無慮開開心心的。”


    陸文謙將帕子放迴輪椅邊,深深的歎了口氣:“不管將來發生什麽事,你在我心裏永遠都是那個純真善良的小妹。”


    靜默片刻,他又接著道:“至於母親,我自不會忘記為人子女的本分。”


    說完,便揮手示意她離去。


    陸珺莞悻悻的離開鳳雅閣後,轉而就去了棲霜院裏。


    她今日心情煩悶到了極點,也不等婢女們通稟就直接闖了進去。


    剛到門邊,就聽大嫂的聲音在裏麵喋喋不休的傳來:


    “母親,你就出麵管管吧,老二媳婦這才一晌午的時間又敗了十萬兩銀子,如此下去如何得了啊,


    “老二總歸是彥朝的親叔叔,就算是將西苑銀庫交到彥朝手裏,他也不會薄待自己的叔叔呀,如此總比老二縱著他那媳婦去賭場敗了個精光要強啊。”


    聽到大嫂又開始算計二哥的銀庫,陸珺莞便是氣不打一處來,衝進去就開始怒斥:


    “大嫂還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二哥已經將家主之位傳給了彥朝,你竟連父親留給他唯一的這點念想也要霸占了去,當真覺得我陸家無人敢為二哥發聲了嗎?”


    “三娘你這是說的哪裏話,難道我不是為陸家的將來考慮?”


    華宛昕自不會放過這個可以名正言順爭奪西苑銀庫的機會。


    見兒子沉著臉端坐在一旁始終不發一語,她焦急的開口道:


    “難道你們沒聽說嗎,方才我可聽下人來報,說是老二又從銀庫裏取了五十萬兩銀子給陸沈氏做歲錢,這何其荒唐,縱然他再寵溺自己的娘子,也沒有如此不著邊際的吧。”


    “夠了。”


    江芮聽得不耐煩,直接嗬斥了聲:“大娘子,今日老身把醜話說在前頭了,你若不想陸家一家人沒了活路,不僅是你,就連彥朝也不可染指西苑銀庫半分。”


    “這是為何呀?”


    這次不僅華宛昕,就連陸珺莞也感到無比困惑。


    陸彥朝滿目譏諷的搖了搖頭,終於吱了聲:


    “這可都是祖上積攢下來的家業,如何就讓那窮奢極欲的敗家子拱手送給一個閹人?”


    華宛昕也很是不服氣,跟著兒子據理力爭道:“正是如此,劉全他不過就是至聖夫人跟前的一條狗,哪裏配用咱們陸家的銀子。”


    正在這時,吉平焦急忙慌的奔了進來。


    陸彥朝看著十分來氣,瞪眼罵道:“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難道不知道這裏是老夫人的寢居之處,一點規矩也不懂得?”


    “大少夫人,公子。”


    吉平小心翼翼的察視了眼二人,躬身稟道:


    “織造署傳下話來,說曲家村的事往後不許公子再插手,更不允許公子借著聖意驚擾百姓,曲家村的雪蛤膏曆來是由二爺打理的,如今既然由二爺買下,便屬於二爺的私產,宮裏隻認二爺。”


    “什麽?”


    華宛昕氣得眼裏直冒火星:“一條狗竟然還有支棱起來的時候,敢插手我陸家的內務。”


    陸彥朝也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原來陸文謙與他那娘子早有所圖,給自己把坑提前挖好了。


    陸文謙名義上借著陸沈氏去賭場賭錢,實則好名正言順的將銀子送給劉全來討好那閹貨。


    真是老謀深算。


    “備車,立刻去織造署。”


    陸彥朝雷霆一喝,向江芮作禮後氣匆匆的甩手出了門。


    華宛昕見狀,也心急火燎的趕緊跟了出去。


    陸珺莞此時才算是徹底明白了二哥哥與知意這一場鬧劇的深意。


    隻是她心中仍有心結,趁著屋子裏安靜下來,她忙不迭問道:


    “母親,你方才訓斥大嫂,替二哥哥護住西苑銀庫可是因為你知道所害二哥哥的幕後黑手,不好明言,心裏有愧才心生袒護想要補償二哥哥?”


    “什麽幕後黑手?”


    江芮瞳孔一暗:“你這丫頭在胡說八道什麽?”


    陸珺莞不甘心的繼續追問:“母親若是不知,二哥哥當日為何一醒來就直奔棲霜院,當著您的麵杖斃了那兩個賤婢,您卻始終不發一語,這些天更是與二哥哥形同陌路?”


    “啪。”


    江芮重重一巴掌拍在她臉上。


    顫抖著雙手遲疑了許久,她才緩緩站起身來,厲聲說道:“誰教你來質疑自己母親的,你又見過哪個做母親的來坑害自己兒子的?”


    話落,徑直轉身,迴了內室。


    望著母親漸漸消失不見,陸珺莞心裏失落到了極點。


    她不希望母親和二哥鬧得如此僵硬,可又尋不出法子來調和他們母子的矛盾,隻好落寞不已的迴了自己的聞樞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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