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後,永琪大婚, 嫡福晉西林覺羅氏出身名門,為人寬厚有禮,婚後和永琪相處也算和諧,側福晉索綽羅氏和田雲兒,以索綽羅氏為尊,不過永琪和令妃對田雲兒的看重眾人都瞧得出來,自然是誰都怠慢不得,加上三人不是拈酸吃醋的性子,後院相處還算和諧。


    二月二,龍抬頭,俗雲“龍不抬頭天不雨”,龍抬頭意味著雲興雨作,而天地交泰、雲興雨作是萬物生育的條件,故而今日,皇帝率領百官親耕祈福,四貝勒和五阿哥跟隨左右,這些日子永珹卯足了勁頭在皇帝跟前露臉,永琪自知爭不了,隻在身後跟著,做些本職工作。


    “永珹,永琪,你們可知道今日為何叫‘龍抬頭’ 啊。”皇帝提問道。


    永琪不語,永珹連忙說道,“龍為祥瑞,自然是為了一個好兆頭。”


    “永琪,你說呢?”皇帝笑了笑。


    “四哥所言極是,二月初正值春迴大地、農事開始之時,又是百蟲出蜇、蠢蠢欲動之時,古以為龍為鱗蟲之精,百蟲之長,龍出則百蟲伏藏,故而有龍抬頭一說。”永琪緩緩說道。


    “朕就說,雖然傷了一迴,人還是機靈的。”皇帝欣慰地點點頭,又轉向永珹,“你看你,忙著朝中的事情,倒忘了讀一讀聖賢書。”


    “是,兒臣知錯。”永珹躬身,看著皇帝越過自己,同永琪說笑往迴去,隻覺著臉上火辣辣的。


    沒過多久, 永琪又迴了朝堂,從前他在戶部的事兒都給了永珹,如今迴來了,皇帝又分迴一半到了他手上,足見皇帝對他依舊看重,加上令妃和舒妃協理六宮,對純妃多有照拂,進而永琪和永瑢關係也親密不少,永琪自己身子不適不能時常勞累,便悉心教導著永瑢,兄弟二人將永珹在朝堂的威望打下去不少。


    永琪的嶽家雖不比四福晉是皇族格格,可也是手握實權的滿族大家,而永瑢的額娘是實打實的漢軍旗,雖說出身不高,可比起永珹的生母是玉氏貢女,自然還是極好的。


    永珹忍耐了許久,在皇帝將銀庫清點這樣的肥差事交給永琪,而永琪又力薦和永瑢共理此事之後,爆發了。銀庫清點,就算是手上露條縫,也不知要有多少,更何況銀庫此事事關朝廷不少官員,一下朝,人群便圍著五阿哥和六阿哥去了。


    “一群趨炎附勢的家夥。”永珹的臉色一直到迴府都不好,分明在他大婚的時候,這些人都在自己身邊阿諛奉承,現在永琪一迴來,都想著巴結永瑢去了!


    “爺,妾身給您舞一曲,您別不高興了。”完顏氏溫柔地勸道。


    永珹索性醉在了溫柔鄉裏頭,可等酒醒了,心中的不甘和怒火卻是愈演愈烈。


    憑什麽?他一迴來就要奪走自己苦心經營的一切嗎?自己不行就想著扶起來一個阿鬥,老六他憑什麽!


    ——


    養心殿


    皇帝最近總覺得心煩意亂,嬿婉便來養心殿伴駕。


    此時,欽天正監急匆匆來了養心殿,


    “皇上,皇上大事不妙啊。”欽天監監正冷汗涔涔,“臣夜觀天象,見熒惑守星,紫微星光弱,而大火之子光盛,這是,這是……”


    “這是怎麽了?”皇帝很不耐煩。


    “這是少主得勢,而帝王衰啊!”欽天監監正叩首,顫顫巍巍地說道。


    “大膽,皇上正值壯年,胡說八道,這是要詛咒皇上不成嗎?”嬿婉皺著眉頭,率先出聲。


    “不敢,不敢,皇上,令妃娘娘,據微臣所看,此子不但克父,還會危及身邊人,微臣鬥膽進言啊!”監正繼續說道。


    “他是誰。”皇帝沉聲道。


    “異族之子,命格貴重。”監正低頭道。


    “那豈不是……”嬿婉看了皇帝一眼,“此事可不能胡說。”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監正連連拱手。


    “皇上,臣妾給您按按穴位吧。”嬿婉柔聲道。


    “嗯。”皇帝閉上眼睛,不想這煩心事,嬿婉在一旁陪著,監正退了出去。


    “收著吧。”進忠在後殿笑眯眯地等著他。


    “是,多謝進忠公公。”監正不再是方才惶恐的模樣。


    “放寬心,隻要你好好做事,虧不了你的。”進忠拍了拍他的肩膀。


    四貝勒,您自求多福吧,這宮裏的事兒您還是別瞎摻和。


    次日,五阿哥意外染上了風寒,六阿哥自知能力有限,自願拱手讓給四貝勒,這下可好,似乎是上天旨意,這肥差事終於還是落到了四貝勒手裏。


    昨日還在巴結二人的那群官員,今日又往四貝勒府邸來了。


    永珹一覺醒來,身心舒暢,自然會心安理得受著身邊人的追捧,人飄飄然,私底下沒少拿好處。


    ——


    五阿哥府邸


    “好端端地,爺怎麽受了風。”福晉擔心地問道。


    “沒事。”永琪躺著,擺了擺手,“福晉不必憂心。”


    “那爺好好休息,平日裏都是雲福晉照顧得多些,勞你費心了。”五福晉看了看一旁的田雲兒。


    “是,福晉放心。”田雲兒微微福身,索綽羅氏,已經有了身孕,故而就不在此。


    “那妾身先退下了。”五福晉帶著得體的笑容,往外去,細細叮囑了主院伺候的下人。


    “爺,令妃娘娘的信。”眼瞧著眾人都退去了,田雲兒送上了一封信。


    “嗯。”永琪不是傻子,在那酢漿草粉末被送到木蘭圍場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再加上迴京以來四哥明裏暗裏的打壓,他心裏隱隱約約猜到了些許,隻可惜至今都沒有證據。


    他的身子卻是比從前差上許多,不過是在寒風中多說了幾句話就病倒了,原是想撐著,畢竟永瑢對這些事情都不太熟悉,令妃卻傳了信來,要他好好休息,俗話說得好,欲想其滅亡,必使其瘋狂。


    他雖有些看不明白,卻還是告了假,在家修整,六阿哥隨了她額娘,為人最是和善單純,不過是為了皇帝能多看看自己的額娘,這才想在皇帝麵前得力,如今永琪染了風寒,自己也推了差事,不願和永珹爭。


    朝堂上,四阿哥又成了聲望最高的皇子,養心殿,卻圍繞著低沉的氣壓。


    四貝勒太年輕了,膽子也夠大,一心隻想著怎麽籠絡人心,怎麽發展自己的勢力,皇帝將銀庫的清點權交給皇子來做,本就是存了考察的心思,更何況,今年春播的狀況不好,許多地方都因為幹旱無雨又沒有存糧而遞折子向朝廷求銀子。


    皇帝知道從前有些個官員缺了國庫的銀子,可如今國庫要花錢了,那缺的銀子就得補上,不然那就得拿上全家的家當來陪,不曾想四貝勒一個貪汙的人都沒查到,還做了一筆漂亮賬,叫皇帝如何不氣。


    火候差不多了,欽天正的天象之說,傳了一半出去,那便是——立少主。


    孝賢皇後過世已經快三年了,皇帝也選了不少世家女子進後宮,卻一直不曾立後,眾人何嚐不是希望皇帝早日立後,隻是皇帝暫時沒有這樣的心思。


    太後也勸過,隻是如今宮裏的高位嬪妃,她若是力主舒妃,必然是要引起皇帝不滿的,而富察氏鼓動著要立晉貴人為後,更是被皇帝痛斥。


    中宮立不了,那太子總要捧一個吧?


    老臣們奏立太子,七阿哥體弱,打娘胎裏就喝藥,富察氏已經歇了這個心思,還不如純妃的六阿哥,再說,純妃當初還是得了孝賢皇後舉薦的,隻說年輕的時候糊塗了。也想借此探查一二皇上的心意的意願,故而也跟著說了幾句。


    而永珹,覺著自己有如天助,老臣們奏立太子,而他,身後有一個頂好的嶽家,銀庫清點一事又賺足了人情,身邊人一煽動,自己心裏頭的火也上來了,在朝堂上,什麽事兒都想說一句,卻不曾注意到皇帝冷冽的眼神。


    少主得勢,而帝王衰。


    少主得勢,而帝王衰!


    異族之子,命格貴重,不但克父,還危及身邊人,如今,更是表現的左右逢源,似乎即刻就要坐上太子之位,替代他的位子了!


    既然如此,這皇家,便不適合你待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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