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風平浪靜。


    明日即是梓宮奉移的日子了,皇帝一個人坐著,看著孝賢皇後的畫像暗自神傷。


    “皇上,和敬公主來了。”李玉通報道。


    “讓她進來吧。”皇帝原是誰也不見的,可既然是璟瑟,那便不能拒了。


    “兒臣給皇阿瑪請安。 ”璟瑟壓抑著悲痛和怒火,緩緩走了進來,她依舊穿著孝衣,頭上除了一朵黃花再沒有別的裝飾,眼底還有幾分血絲,瞧著氣色不大好。


    “起來吧。”皇帝抬了抬手,“璟瑟,你也來陪皇阿瑪和你皇額娘說說話。”


    “嗯。”璟瑟慢慢坐到皇帝的身邊。


    “你皇額娘,賢德和善,與朕相敬如賓了一輩子,她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們這些兒女。”皇帝聲音裏帶著壓抑,“朕最近做夢總是夢到,和她在王府的日子,那時候你還那麽小,和永璉一起玩耍,朕就和她坐在一塊喝茶,看著你們倆……”


    “後來,永璉因病夭折了,她難受的幾天幾夜都不曾合上眼,身為中宮,要管理宮務,還要肩負著國母的職責,不顧自己的身子生下你七弟,又為著你的婚事操勞,齊太醫都說,皇後是操勞過度,這才耗盡心血去了。”皇帝心裏頭難受,一句句說著,“你額娘曾經糊塗做錯了事,可朕和她畢竟有著夫妻的情誼,朕何嚐願意看她就這麽去了……”


    “皇阿瑪,”璟瑟撲通一聲跪下來,“兒臣有一事,請皇阿瑪為皇額娘做主,為二哥做主!”


    “璟瑟,你這是做什麽?”皇帝忙扶住她,“為你皇額娘做主,為永璉做主?”


    “是!”璟瑟深吸了一口氣,將揣在懷裏的蓮心的絕筆信拿出,“皇阿瑪應當記得此人,這是皇額娘身邊的蓮心,兒臣出嫁的時候皇額娘賞了恩典叫她出宮去,可是皇額娘崩逝後,她卻自盡殉主,還將這封信留了下來,兒臣身邊的人已經細細比對過,這確實是她的筆跡。”


    “她說,因為皇額娘當年賜婚一事不滿已久,就蓄意報複皇額娘和二哥,二哥當年因為吸入蘆花而病逝,就是因為她懷恨在心,私自放出了玩偶中的蘆花,而那玩偶是三哥的,裏麵的蘆花正是愉妃縫進去,借純貴妃手送來的,其中還細細寫了,都是愉妃唆使蓮心害了二哥,請皇阿瑪明鑒!”


    皇帝迅速翻閱了這封書信,氣的直接砸了滿桌子的茶盞,整個人都在顫抖,“膽大包天!這可是朕的嫡子!在這皇宮裏,朕的眼皮子底下!”


    隨即又麵向璟瑟,“璟瑟,你可不能空口胡說,蓮心到底不過是一個奴婢。”


    “兒臣不敢胡說!”璟瑟揚起一張倔強的臉,“兒臣去查問了二哥出事當年延禧宮的異常,唯有一點,那一年還是海貴人的愉妃突然得寵,愉妃繡娘出身,一向不愛插花弄香這種風雅之事,卻偏偏鍾愛用蘆花插花,每日都要換新,內務府有關於此事的記錄,這一點皇阿瑪去查也能查得到,宮裏人都知道二哥有哮症,她喜歡什麽花不好,非要在屋子裏用這種能害了二哥性命的東西!”


    “那也不能證明,她為何要謀害嫡子,報複皇後?”皇帝連連後退,滿臉的不可置信,愉妃?海蘭?那個永遠畏畏縮縮,老實本分的愉妃?從王府一直到宮裏,自己對她最大的印象便是她和青櫻走的近,她哪裏敢做這樣膽大包天的事?


    “兒臣不知,不過皇阿瑪,您明天便能見著,這位愉娘娘的本事了。”璟瑟冷笑了一聲,“今日午時休憩的時候,兒臣瞧見,愉娘娘拉著五弟的手說,叫明日皇額娘梓宮奉移的時候不要哭,要冷靜自持,因為皇阿瑪如今需要的是一位穩重的,能做太子的阿哥,而且這話還是當著大哥和三弟的麵兒說的,動的什麽心思,皇阿瑪難道看不出來嗎?這樣狠毒的心計,五弟跟在她身邊,都學會如何算計兄長了!”


    “她當真這麽說?”皇帝從暴怒逐漸轉為冷靜,臉上一片冷漠之色。


    “兒臣親眼所見。”璟瑟看著皇帝,“皇阿瑪,此等狠毒的女子,您萬不可輕饒!”


    “璟瑟,你起來吧。”皇帝將璟瑟從地上扶起來,“朕知道了,朕會親自求證,若真的如你所說,她犯下此等大錯,朕一定不會輕饒了她。”


    “皇阿瑪。”璟瑟擦了擦眼角的淚,“兒臣隻恨自己蒙了眼睛,什麽都瞧不出來。”


    “你放心,朕一定會查明真相,”皇帝心裏也是惆悵,不曾想,自己的後宮,自己的嫡子,就這麽在眼皮子底下被人謀害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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