窺探命運者,也在命運之內。


    這句話對於普通人而言,或許並沒有什麽,因為他們並不能真正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但是落在相師耳中,卻完全不同。


    李幼菱道:“我師父曾經為我講過這樣一個故事。”


    “有一位易學大師,某一日清晨看著桌上一個花瓶,突然心血來潮起了一卦,卦象顯示這花瓶會在今日午時被打碎。”


    “這大師就覺得很奇怪,因為家中此刻一沒有幼童胡鬧,二沒有貓狗鳥禽亂竄,這花瓶如何會被打碎?”


    “大師好奇心一起,決定坐看至午時,看這花瓶因何而碎。但直至午時將近,也沒有什麽意外,這位大師不免疑惑。”


    “此時,大師的夫人來喊大師用膳,不過此時距午時僅剩數個唿吸,大師因而目不轉睛的盯著花瓶,欲看到花瓶最終是否會碎,就沒有理會自己夫人。”


    “誰曾想,大師的夫人連叫了數聲大師都充耳不聞,又見大師死死盯著桌上的花瓶,心中一氣,抄起花瓶便砸碎在地!而此時,恰逢午時!”


    “大師因此而有所悟,原來窺探命運者,亦在命運之內。”


    …………


    這一瞬間,碎心隻感覺一股巨大的恐慌感襲來,讓他長久以來堅持的信念產生了動搖。


    他忽然明白了為何師父允許自己出山,也明白了李幼菱為何明知死劫依然前來,最關鍵的是,他終於明白了,為何相師不能為自己看相。


    因為不看,就始終心懷希望。看,結果必然發生,無論如何掙紮,無論如何選擇,最終都必然成全了命運。


    這才是真正的絕望。


    碎心忽然感覺很冷。


    李幼菱很敏銳的感覺到了碎心的異常,思慮片刻後,咬了咬牙上前,不顧禮數抱住了碎心,溫聲細語道:“別怕,我在。”


    碎心更加絕望。


    …………


    “嘖嘖嘖!”


    不遠處的各家年輕人暗中評頭論足:“為了留住碎岩大師的弟子,李幼菱臉都不要了!”


    “你這話聽著可有點酸啊!”


    “這李幼菱好心機啊!適才家主他們剛剛商議要分兵,這邊李幼菱就拿下了碎岩大師的弟子,若是沒了碎岩大師的傳人,誰能保證在冰原深處能全須全尾的活下來?”


    “什麽?要分兵?”


    “這可如何是好!以我等家族供奉的相師,如何能深入冰原深處?”


    “事到如今,又有什麽辦法?隻能聽天由命,難不成現在就和後唐翻臉?”


    “……”


    …………


    大帳之內,李天水輕輕一笑,對著諸多家主抱拳道:“承讓了!”


    其餘諸人臉色都有些難看,夜千重更是冷哼一聲,直接揮袖離去。


    …………


    李天水三人此時已然深入冰原。


    “冰原深處越加危險,這危險一是來自這無處不在的風寒,這風寒溫度極低,能輕易凍傷神魂,化神以下來此,幾乎必死。而且越接近冰原深處,就越加冰冷,最深處傳說必須要凝聚靈魂才能承受的起。”


    “第二點,是來自各個破敗秘境中的各種詭異生物。”


    “之前跟你們講過有關秘境的消息,秘境是入虛修士隕落後,因意外導致眉心紫府空間並未破碎,而是跌落在空間夾層內,與神州天地本源相融,演化成百上千萬年而形成的。”


    “但那是在神州大陸,這裏不同,這裏的環境注定了,不可能有保存完好的眉心紫府空間。但一些極其強大的修士,卻或多或少能留下一些空間碎片。這些破碎的空間碎片,大部分融入了冰原的環境中,或許一顆石子中就有一小片空間。”


    “還有一些,會被冰原誕生的冰獸煉化吸收,這些冰獸長的千奇百怪。冰原環境惡劣,因此這些冰獸最喜歡煉化一個又一個破敗秘境,把這些秘境當做自己的巢穴。”


    “作為冰獸的老巢,這些被占據的破敗秘境,會被冰獸搬遷到一些隱秘之地,一些搬不動的,也都會以自身的能力進行掩蓋,因此一般人根本無法輕易判斷破敗秘境的位置,哪怕它就在你腳下。”


    “同樣的,越是冰原深處,冰獸就越強大,也越難以發現他們的巢穴。”


    “但要真是倒黴碰到了,一個和你同階的冰獸突然出現在你身邊三尺和你拚命。猝不及防下,隕落的概率極大!”


    李天水一路上不停的和李幼菱碎心兩人解釋著冰界內的危險。


    “不過你們相師不同,相師眼中的世界與我們眼中不同,據我所知,世界上每一個人或物,在你們眼中都有其獨特的氣構成的獨特的形狀,通過這種氣的運轉,可以看到一個人或物命運流轉的軌跡。放在此刻,就是能輕易看到那些被隱藏起來的巢穴,以及那些生存在巢穴內的生靈修為。”


    碎心聞言搖搖頭道:“我不知道您從哪聽到這些東西,或許我師父他們這種程度的人能做到,我還差的遠,最多能遠遠的感覺到哪裏與周圍環境有所不同。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您知道為什麽我師父一天最多起三卦嗎?天機晦澀,不可泄露,起卦越多,逆亂因果越多,反噬也就越重。”


    “就好比你們這一行人,注定要有七成以上死在這冰原深處,如果你們沒有分兵而是和我一起走,在我的幹涉下遠離了那些讓他們身死的破敗秘境,那這些本應身死的人的因果就會施加在我身上,說不定剛走出兩三千裏,我就會因為什麽意外暴斃。”


    “李大伯,相師一脈也隻是能略微改變一些事,師父說過,小勢可改,大勢不可為。我也最多就是能在咱們遇到生死危機時尋找一線生機所在,您不要幻想著咱們一路平推過去,不會遇到一點兇險。”


    “啊?”


    李幼菱這才後知後覺啊了一聲:“我還真以為,咱們這一路能平推過去。”


    李天水也有些意外,隨即苦笑道:“是我莽撞了!也是,如果真有這麽簡單的話,這世上的機緣還不都被相師取了?罷了,盡人事聽天命,走吧!”


    碎心的腳步猛然一頓,細細感應了片刻驚怒道:“朝西北偏西,快逃!”


    李幼菱來不及多想,抓住碎心放入眉心紫府,與父親同時朝著碎心所說的方向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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