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上山?”


    葉東雨皺著眉頭看著葉無恙。不過葉無恙卻看向一旁思慮的父親,他知道,大事一般都是父親拿主意。


    “怎麽突然想到上山呢?”


    葉木溫和的問道。


    葉無恙正色道:“爹,雖然咱們有孝前輩送給咱們的秘籍,修行已經沒有阻礙,可是如今咱們對於修行界還是知之甚少,您也總不能動不動就殺人滅口吧?萬一哪天踢到鐵板怎麽辦?”


    這話說的葉木一陣尷尬。


    連續三次,葉木曾帶著葉無恙外出購買一些修行常用的物品,比如風信子,還有一些常用的丹藥,符籙等等。可是出去三次,三次都被人盯上了,也不知道用什麽手段,反正認定了他們是初出茅廬的愣頭青,葉木非常無奈的被迫做了三次強盜,給那些人來了個殺人滅口。


    “咳咳!”葉木尷尬道:“話是這麽說,但你也沒必要非要上山啊!你要明白,到了山上,有護山大陣阻擋,一切都隻能靠你自己!我和你爺爺可沒辦法時時刻刻護著你了!”


    說到最後,葉木的表情已然鄭重了起來。


    葉無恙點頭道:“爹,我想好了!這樣不僅能開闊我們的眼界,還能幫爹打聽我那位生父的下落!”


    葉東雨和葉木猛然一驚。


    葉東雨驚疑道:“無恙,你在說什麽?”


    葉木在驚訝過後卻很快冷靜下來,問道:“你都知道了?”


    葉無恙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我一直都知道,隻是以前不懂!如今我懂了,自然要替爹討迴一個公道!”


    可是葉木卻笑著說道:“無恙,你能這樣想,我很欣慰!”


    葉無恙看著葉木道:“爹這些年對我怎樣,無恙心裏清清楚楚!將來也肯定不會如同書上記載的那些人一樣忘恩負義!求爹告訴我那人的姓名,我一定找到他,親手殺了他!”


    葉木欣慰的一笑,起身上前拉起了葉無恙,摸著他的頭,輕聲道:“不管怎麽說,他都是你的生父,如此大的因果,爹怎麽會讓你動手?若你真的殺了他,這輩子都別再想有寸進了!”


    葉木輕聲歎息道:“我本來打算,這輩子都不打算讓你知道這件事,等到將來我殺了他,再告訴你真相,就算到時你怪我殺我,也都由你!”


    葉無恙一急,道:“爹,我怎麽會怪你呢?”


    葉木一笑:“這也是我自己的有些自私的想法,這件事由我而始,也當由我而終!”


    “所以,”葉木看著葉無恙,繼續道:“爹不會告訴你他叫什麽名字,因為說了,便有因果!”


    “但是!”葉木打斷了正要開口的葉無恙,說道:“你可以上山,可以自己查,如果你真有本事查到,爹不會再阻攔你,隻是有一點你一定要答應爹!千萬不要親自動手殺他!”


    葉無恙猶豫了很久,欲言又止,到最後還是吐出了一個字:“好!”


    ……


    西山鎮,魏家。


    “大哥,我正閉關呢!這麽急叫我們出來有什麽事?”


    孫雲不滿的嚷嚷著,一旁的王聽風也是一臉頹喪的神色。


    大限一天天臨近,他們的狀態也是一天不如一天,如今孫雲和王聽風頭發都已經花白了大半,而且每天還要被道傷折磨神魂,讓他們一下子變得蒼老了許多。


    這些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孝素素不知道是不是瘋了,以前半年一年才會找他們打一場,可如今半月一月就來一次,他們現在是抓緊了每一刻的時間來恢複戰鬥中的傷,還要時刻防備著孝素素的偷襲刺殺,心神都是疲倦不堪。


    魏方也好不到哪裏去,同樣是頭發花白,一臉疲倦。


    不過這一次,魏方疲倦的臉上總算是露出了一絲笑意:“今日心情好,請你們倆喝酒,怎麽樣?”


    孫雲頓時沒好氣的道:“大哥,你腦子是不是被孝素素那個瘋子傳染了?喝酒?孝素素現在可時時刻刻都看著這裏呢!恐怕我們這邊菜都沒上全,那孝素素就殺來了!”


    不過魏方卻不以為意,伸手取出一枚玉符,輸入元氣,玉符頓時發出乳白色的光,籠罩了整個房間。


    魏方伸手取出一壺酒,不再賣關子:“良兒傳來消息,從今以後,咱們能重新做人了!”


    “什麽?”


    孫雲和王聽風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可是當他們反應過來後:


    “什麽!”


    王聽風上前拉住魏方胳膊,難以置信的問道:“良兒他…突破了?怎麽可能!這才五年啊!這…”


    王聽風實在想不出什麽話來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劫後餘生?


    有一些,可是和魏良的修行速度相比較,不值一提。


    就算有人告訴他首領死了,他會以為是敵人太強大,可是如今,有人告訴他,五年內可以從聚氣圓滿到結丹!


    要麽是這個世界瘋了,要麽是他瘋了!


    孫雲則是在一旁皺著眉頭:“你確定這是良兒傳來的消息嗎?”


    魏方一伸手,手中的風信子裏傳來一個有些戲謔的聲音:“三位師傅,想不想聞一聞自由的氣息?”


    孫雲和王聽風心裏這才再無懷疑。


    魏方開口問道:“你們可還記得,有記載的曆史裏,最快到達結丹的是誰?”


    孫雲開口答道:“自然記得!相傳乃是一百二十萬年前,東皇氏有一位天縱之才,名叫東皇上宮,三年聚氣圓滿,十二年結丹,五十五年化神!而排名第二的姬芮,十年才聚氣圓滿,結丹已經是四十七年後了!”


    魏方點頭。


    不過王聽風疑惑道:“可是那些人,每一個都是天之驕子!哪一個沒有帝器國器傍身?但是良兒…難道良兒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機緣?”


    魏方道:“別計較那麽多,哪個人心裏沒有一些屬於自己的秘密?若是良兒願意說,自然最好,若是他不願意,你們倆不要旁敲側擊!”


    王聽風和孫雲點點頭。


    “對了!”魏方繼續道:“這件事,不要和任何人提起!記住,任何人!誰也不敢保證,組織內部高層會不會有人有一些別樣的心思!如今我們能做的,不是為他鋪路,而是盡量不要拖他的後腿!”


    王聽風和孫雲再次點頭:“放心吧大哥!我們知道輕重!”


    魏方這才繼續道:“那就好,良兒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等他到來,就是我們從頭開始的時候!六百多年了!總算是熬到了這一天!”


    王聽風和孫雲也是心情激蕩。


    ……


    魏良駕馭著他最初的那把法器長劍,悠哉無比的一路飛向西山鎮。


    如今他已是結丹,禦劍飛行的速度自然今非昔比,不過他的速度卻依然很慢。


    “看!有神仙!”


    腳下一個村莊裏,一個孩童率先發現了他,目光灼灼的看向他和他腳下的劍,眼睛裏充滿了希冀。


    魏良心中泛起一絲漣漪,以前的自己也是這般羨慕那些出入魏府的各個修士。如今自己也是別人羨慕的對象了,他心中卻並不怎麽開心。


    自然是因為,自己身邊沒有她。


    收迴了神念,魏良略微加快了速度。


    他以如此慢的速度禦劍飛行,自然不是為了向那些凡俗之人炫耀,他是為了找葉木。


    這似乎已經成了他的一個習慣。


    一切隨緣吧!


    ……


    西山鎮。


    五年的時間過去,清溪河北岸的碎石卻依然如故,隻有靠近岸邊的一些碎石被清理掉,以免落入清溪河裏造成堵塞。


    至於那些死在碎石堆下的百姓,隻能怪他們命不好!


    五年過去,在鎮守府的幹預下,西山鎮總算是有了一絲人氣,河南岸的沿南街,如今總算是都陸續重新開業,清溪河上的船隻也漸漸多了起來,不過大多數都是貨船,像以前那些遊玩的花船,一天下來,最多也就十幾艘。


    即便如此,河南岸邊的水裏,也有一排擺著流動攤位的輕舟,賣著各種各樣的的水貨和幹糧幹果雜物等等。


    在沿南街最西邊的地方,人跡罕至,幾間店鋪門前偶爾會有稀稀落落的幾個行人,幾家店鋪的老板個個臉上都帶著一股愁意。


    但是生活總要繼續,相比於河裏兩個流動攤位,好歹他們還有個房子能遮風避雨。


    幾家店鋪對麵有兩葉輕舟,船主是兩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她們爭不過那些身強力壯的年輕人,隻能在這裏擺下攤位,多少能掙上一點碎銀子補貼家用。


    “老人家,這胭脂怎麽賣?”


    一個眉清目秀的年輕人,一身青衫,踏過一路的泥濘,一路從沿南街最東邊逛到最西邊,中途觀看了數家攤位和店鋪,不過他似乎並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每次都是失望的出來。


    直到他走到最西邊的老婦人麵前。


    老婦人攤位上擺放著各種常見的小玩意,小木劍,彈弓,發帶,紙蝴蝶,竹蜻蜓等等。


    最不起眼的一個角落,有幾盒落滿灰塵的胭脂。


    老婦人有些心不在焉,可能是有什麽心事,也可能是困了,半眯著眼躺在船蓬裏的一團破舊的被褥上,並沒有迴應。


    直到年輕人再次開口,老婦人才迴過神,但依然是眯著眼,嘴裏含糊不清的道:“一盒七兩三錢!”


    本以為這個價錢會讓來人轉頭就走,沒想到來人卻開口說道:“如此,這裏六盒,一共應該是四十三兩八錢,老人家,這裏是四十五兩!”


    說著,年輕人從錢袋裏掏出一枚銀錠,放在了船頭,隨後很自然的收起了六盒胭脂。


    這一下,一旁等著看笑話的另一位老婦人,還有幾家店鋪裏的老板,個個都措不及防。四十三兩八錢,對於如今的他們,可算一個大數目了!如今一個月他們最多也就掙個七八兩,勉強能度日。


    尤其是旁邊那位老婦人,心中更是詛咒不已,老不死的又搶自己生意!這後生也沒眼光,看不到自己船上擺的東西都是新品嗎?看不到那老不死的船上東西多髒嗎?偏偏去老不死的那裏買廢物!


    四十多兩啊!省一省能用一年多了!


    她眼紅的看著旁邊的老婦人,多希望後生能迴心轉意,來買她的東西,最好是把所有的東西都買了!


    然而當先那老婦人隻是無意間瞥了她一眼,她就立刻像是被嚇壞的鵪鶉一樣,趕忙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


    那老婦人自然不會在意這些雞毛蒜皮的算計,隨意的一擺手,那枚銀錠就落到了她手裏,很隨意的掂了下分量,老婦人開口道:“如今生意不好,沒什麽餘錢找你,你看著挑些其他的玩意,補全這一兩二錢的差價!”


    從頭到尾,老婦人都沒有抬頭看過那位年輕人。


    年輕人一笑:“挑東西就算了,這點銀子我還不放在眼裏,隻是剛巧晚生有一個疑問,想請教一下老人家!這點銀子,就當作學費了!”


    老婦人“嗯”了一聲,依然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年輕人鄭重的問道:“我曾聽聞,七殺堂的一息衍陣能讓化神下的修士瞬息,不知道老人家能不能為晚生解惑?”


    嗯?


    那位老婦人猛然睜開雙眼,瞳孔中似乎有一道閃電劃過,看向對麵,同時,她的神念洶湧而出,查探自身的四周是否有陷阱。


    “是你!”


    ……


    “小紅,你不好好打坐修行,在這裏走來走去做什麽?”


    魏紅有些俏皮的笑了,道:“師父,老是坐在那,感覺自己都快變成石頭了,這樣走走,才會覺得自己活的真實一些!”


    孝三十無奈的搖頭,歎氣道:“這一點是我疏忽了,你畢竟不像我,六百多年都是這麽熬過來的!如今你也才兩百多歲,能坐在那五年已經很了不起了!那行吧,你就多走走吧!”


    魏紅點頭道:“我還想研究一下這陣法,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破解的方法,畢竟都是九耀星陣,說不定就有什麽相似的地方!”


    孝三十想反駁,但是一想到剛才自己說過的話,覺得還是算了,由她去吧!


    任何時候,心中有希望都是一件好事,哪怕那希望渺小無比。


    就如同自己那六百年裏,在六獄焚心鎖下,心中那一絲不曾熄滅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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