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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向世封道:“十成十的話,佛祖也不敢誇口。許家婆媳,常往我那破廟求財求福,求財的口氣大的很,留的香火錢,倒克吝的死!這些都在爺的收春冊上錄著呢!


    這婆媳當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一對見錢眼開,孬進不孬出的好貨。有這貪財的破綻,設個圈套,拿錢白去試一試,也不費什麽。大爺得了他的人呢,這銀子就好了他娘跟嫂子;倘是個烈貨,也犯不著鬧出人命,叫他吐出銀子就是了。大爺看我說的,可還使得?”世封忙問端的,智善細細說給了他兩個。


    雲兒依議而來,從許家婆媳跟前過去,沒走兩步,踢個趔趄,“哎唷”蹲在地上揉。懷裏銀子溜在草間,他也不知,痛的口裏嘶嘶的,兩手支在腰裏,一瘸一跛起去了。許母早都盯上了,輕著爪子過去,笑坎坎抱迴來。


    他媳婦揭開一看,喜的岔氣翻白眼,他婆婆催道:“丟了這好值錢的珍珠,遲早察覺,必要迴頭找。”婆媳趕忙迴亭,塞於褥下。才坐定,智善號佛而來,打了個問訊道:“二位女施主,錦香院的女施主丟了包*皮袱傷了腳,求貧僧替他找來。”


    婆媳兩個都把頭搖的扇扇子似的,自知屁股下有寶,萬不可起身,孵小雞似的隻坐著說話:“我們才來這裏,並未見什麽人經過,更別說見著東西。師傅你往別處找罷,白費工夫和我們說話,誤你做好事是一層罪過;叫別人貪心撿去,犯了天條,又是一層罪過。”智善一去,婆媳會同許氏,一車子忙往城裏趕。


    車過五裏驛,前頭再無驛卒查問,車上人方鬆了氣,忽有軍牢斜刺裏衝上來,人贓俱獲,抖出氈褥裏的官銀湖珠,眾口一詞,指認許母,咬定他以遊春出名,實則為盜。


    曹觀察大喝一聲“拿下”,都叫綁了。無須換車,解遞長安府。半道上岔入善才庵,仇世封接了手,笑道:“勞煩,勞煩。”曹觀察打千兒啟稟:“屬下肝腦塗地,結草銜環,也難報令尊保舉之恩於萬一。”拜退下去,迴軍田公幹去了。


    許氏婆媳拘係五觀堂,由卯官並火頭僧看管,老尼單把許氏帶來帶去,轉幾條暗弄,送來密室。智善搴簾推入許氏,道:“阿彌陀佛,小娘子大難不死,得遇貴人相助,善哉善哉。”


    仇世封起身長揖,許氏見是陌生男子,嚇的忙往智善身後退避。智善強拉他上前,道:“盜銀十兩,按律當斬。仇大官人擔著天大的不是,要救娘子母親一命,還不拜謝恩人。”


    許氏心有餘悸,後慮驚心,聽說老母有救,也顧不得羞了,斂衽福一福,有心致謝,羞口難開。智善挽著許氏衣袂,送在座上道:“坐了好講,我去傳酒菜來——小娘子害羞,陪官人吃一鍾,話在酒中,也是法子。”出在門外,迴手關門時,許氏搶來攀住,扒門啼哭:“母命雖重,不敢獨在此室。”


    世封走來道:“下官拚死救娘子母親,也為娘子——母遭斬首,娘子不能不痛心。娘子嬌花一樣,怎堪那樣悲痛呢?下官與娘子有緣,未見娘子時不知情為何物,一見娘子,情竇頓開,情願為娘子死。隻是死後又與娘子永別無緣,白活了一世。求娘子成全,得知人事,雖死無憾。”說時放手一抱,許氏依違兩不可,嚎啕大哭。


    智善見事有不諧,怕大官人用強,鬧出人命把他搭進去,忙去傳許母來勸。來時看見老尼責罵卯官,智善喚出他來告誡:“八十萬禁軍教頭艢二爺安了銀子放了話在我這裏,委屈了卯官,黑道的宋三、汪五,白道的赦老爺、珍大爺,那一個饒得過你我?你全當他是客!投鼠忌器——智能,你也隨他跟卯官好,等卯官去了,再擺布他不遲!”


    說了,帶出許母,一路備陳利害,道:“一年為期,朔望之日,凡有召喚,小娘子須得入我這庵拜佛。我這裏寫有憑據,施主帶進去,是死是活,全在你母女自擇。”


    許母獨與女兒說了什麽,不得而知,隻見他出來遞迴憑據道:“聽了我的勸,簽字畫了押。”智善脅肩諂笑送了來,世封瞧了,塞在靴掖裏。返身入了密室,熄燭登*床,綢繆甚至。次日發還珍珠跟銀子,世封十裏相送,將至許記染坊方散。


    許氏連著幾天羞慚慚的進出善才庵,為防後手,不便久在娘家,這日迴了賈府。聽見說賈蘭金榜題名,跟著尤氏來西府道賀。婁嫂子來過了,李紈去賀賈菌,還沒家來,是李嬸弟媳陪著尤氏說話兒。


    尤氏道:“蘭哥兒像爺爺,喜讀書,有出息;我們那邊,爺爺出了進士,孫子輩的,卻沒一個坐得住冷板凳,忙忙也就五代了,都還單等世襲的蔭封。”李綺不好摻和這些話,隻在一旁聽著。


    他舅媽笑瞅了許氏,勸尤氏:“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做馬牛,奶奶不用操心——少奶奶一年半載,替奶奶生下長孫,也是一個蘭哥兒!”


    尤氏道:“聽舅太太這好話,我又犯愁——我這媳婦,成親也有年頭了,沒見過動靜。前麵那一個好容易懷上,沒見麵就叫他娘蹬腿帶去了。不單我做婆婆的急,他公公比我還急些。他是男人,急得說不得。”舅太太點頭道:“這是做上人的心,少奶奶初一十五,多求求送子娘娘。”


    許氏動嘴似有話說,尤氏已然趕在前頭道:“就為這個,他公公把那逗蜂軒改作逗蜂齋,觀世音菩薩注生娘娘雙雙請在裏麵,叫迴寶珠住持。”舅太太信口答了一句“這心倒也虔”,尤氏道:“家裏求,家外也求。我這媳婦仿仿佛佛聽人說善才庵的觀音送子靈驗,跟著親家母,求了好幾趟了。”


    說了,合掌念佛道:“阿彌陀佛,心動神知,注生娘娘顯應,看在我們做上人的苦心,兒子媳婦大老遠的求,就發發慈悲罷。”


    放榜那日,菌蘭兄弟結伴看了來,賈菌名登三鼎甲,解元是長安府的張金官,中間是李再慶,賈環榜上無名。彼時賈蘭提心吊著膽,在張八斤後麵找見自己的姓名,方才轉憂為喜,向賈菌道賀。彼此作揖恭了喜,上馬迴程,春風得意馬蹄急,一路看盡兩邊花。


    尤氏坐了這半日,也沒聽見人提賈環,料是沒中,因問:“有日子沒見環兄弟他娘了,聽說身上不自在,可是真的?想是三姑娘遠到天邊,把做娘的心帶去了,傷心傷出病來。”


    李嬸走進來,聽見了道:“是這話呢。女兒雖說花籽命,也得拿腳就能到,父母才放心。”尤氏笑道:“嬸子說的是,做的是——明兒紋姑娘在賴府,綺姑娘在我們府裏,都是看得見,聽得著的。”


    李綺不聽這話,抬身出去了。李嬸弟媳看見外甥女這個樣兒,知道不對他心坎子,又見姑媽不言語,便也不接這話,拿一句話岔了過去。


    田媽大媳婦跟婆婆對了嘴出來,負個鐵鍬,一臉怒氣,看見尤氏一行人過來,懶待奉承,退在樹影裏錯開了。這一處水田連著旱地,從高至低,綿延到了稻香村的池邊塘畔。


    老古話說:舅爹爹分家,刀夾豆腐二麵光。田大嫂眼中新撮的田埂,是舅爺陳歪頭拉繩分家時壟的。此時豔陽斜照,小房的田地在東邊,明晃晃的都在日陽裏,他大房的多半還在樹蔭裏頭睡大覺。


    麥豆矮了一截,紅花草也荒瘦,田大嫂瞧著來氣,把鍬望地裏一插,破口跳罵:“老貨下了什麽蛆,把了什麽好處給你陳歪頭,你歪著頭偏著心,為一個失一個!”


    鍬插處,鏟了瓜菜邊上的豆根,豆禾倒伏下來,田大嫂瞅著想一想,挖個洞,扶起來築上土,便看不出來斷了根了。婦人越瞧越解恨,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攥鍬瞅準了,不深不淺斜插進去,一鍬一棵,把根斬斷,豆杆卻不倒。如此這般,一棵不剩。風吹日曬,不上半個時辰,就都耷拉了葉子了。


    田小嫂進園打豬草,順路摘些蠶豆迴去。近來一看,癟涼涼一畦豆棵都蔫了,心說“這三四月的日頭也不緊,必是生蟲了”,伸手一捋,竟連根帶起!看淸斷口齊刷刷,氣的三屍暴跳,罵徹雲霄,“我的蠶豆種在我地裏,也沒種到你家墳頭上,你做剜心蟲暗害我作甚!我吃了你的心,還是你的肺?有本事當麵鑼對麵鼓,明著和我幹一場!”


    疑在妯娌時,就見田大嫂馱鍬走出竹林,攆上拉著要對質,口裏道:“你見公婆喜歡孫子,你就鼓著腸子脹了氣,拿我豆子出氣!”田大嫂心裏雖有病,口上卻不弱,大口啐在地下,指在臉上道:“找不到墳包亂磕頭!那裏寫了是我做的,我臉上,還是身上?你不說出根據來,今日我跟你沒完!”仗著身大力不虧,一伸手上頭揪了頭發就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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