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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信忖度道:“這道兄骨骼不凡,果是藥師佛幻形入世否?”鮑二點頭道:“活神仙俗名沙門海,法號海門沙,出入空色二門,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普度眾生,行不言之教,為無為之化。”說時扶沙門海打了坐。


    沙門海指個山頭問:“這裏誰是王伯的侄兒,爾先伯父在山頭坐等元寶呢!”王信聽了,麵山跪哭:“侄兒不孝,去歲仁大哥錯過冬至,便未上墳,還求伯父恕侄兒不孝之罪。”告畢,多多的買了鮑二的元寶,向伯父墳頭燒去。金官念姊心切,不願信其無,碑前焚了衣包,撫字慟哭,哀哀無盡之意,隨風逐水,散布天涯。


    馬道婆腰纏黃布袱,翻山躡跡而來,看見鮑二沙門海對坐在草裏,你一塊我一塊的分銀子,使促狹大喝一聲“嘚”,拿腔捏調道出四句切口:“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沙門海駭然跳起,禮拜相答:“滑梁子人氏海了,把合著,河吾——”鮑二看看的不見人出來,朝那林間道口作揖道:“祖師爺留下了飯,朋友你能吃遍,兄弟我才吃一線,還請朋友留下這一線兄弟走罷。”


    馬道婆忍不住嗤笑了,走出來笑罵:“打不死的瓜精,好你個鮑二!我早看出來了,方才人多,我不拆你的台。要說瞞神弄鬼,我也是同行,可你們兩個這扶鸞請仙的主意,比是人想的都巧,搞錢掏粑似的!”


    鮑二嘿嘿,“天無絕人之路,我女人叫賈二舍淫死了,臭肉還在那裏埋著呢。”說時望野墳崗上一指,唾一口在腳下踩踏,“我叫光身攆出來,不敢餓死——死了,怕那死鬼淫婦纏。”


    馬道婆笑勸:“此一世,彼一世,生生世世也不都一樣。如今他和尤三姐在地下做了街坊,隻怕也是貞烈女鬼了。”歎說一迴尤三姐,因問:“聽說尤三姐的墳叫人掘了,可有此事?”鮑二把腰子一挺,“沒有的事!前兒路過,看見新挑了土,我還說笑,‘難道冷心冷麵的柳二爺還俗了?’”


    馬道婆道:“柳二爺還沒還俗,三姐失沒失盜,你們架乩問一問,不是舉手之勞麽?”三人哄然共發一笑,鮑二道:“有那能為,那日傅通判帶衙役來勘墳懸賞,緝拿盜墓之賊,我們早都乩出來——領了賞錢了!”一時別過,馬道婆如約去和周瑞家的碰頭。


    周瑞兄弟兩個巧買田地,其中捏價撮合之功,多屬王狗兒。犁田打耙雖有周二假公濟私,然則插秧薅草、刈麥打稻的細活,多賴青兒婆家人起早摸晚,半算不算。因此周瑞家的到了田莊,常和狗兒媳婦走動。


    炕前槅上貼著雙喜團蝶的窗花,問來是青兒出閣時親力所為,周瑞家的誇了青兒誇牯兒,眼觀窗花,心係屋外。忽聞號佛誦偈之聲傳來,窗外一望,隻見馬道婆手持靶鏡,照探而來。過門不入,徑向穀場柴垛前跏趺誦那佛偈雲:


    財氣神,福氣神,白送財福無人迎。


    三色鍾,五色鍾,誰有此鍾誰人畚。


    聽見狗兒媳婦說耳熟,周瑞家的道:“方才咱們說茗玉抽柴,可不就是財神送財麽,寶二爺送姥姥的蓋鍾,可不正是五彩的?”說了,鼓搗狗兒媳婦向堂前龕下取了蓋鍾,同他來至穀場,置於道婆眼下。馬道婆持鍾作法,飛符遣將,忽把靶鏡衝狗兒媳婦一照,大喝:“陰人不淨,衝犯神明,還不退下!”


    周瑞家的攜他退迴房內,旋有馬道婆鍾裹紅綢,聲言接了財福來,囑了又囑:“財不外露,福不亂享,凡胎俗眼不得看視,仔細走了氣不靈光,要緊,要緊。芒種時節,貧道自來開示。”說罷,也不領茶,更不受謝,號佛又往別處去了。


    馬道婆領了謝錢,周瑞家的與他分了手,籠著成窯鍾迴城。母女二人關門細玩,周瑞家的道:“明兒我叫秦四仿了來,做舊了買囑馬道婆再走一趟,再掉一迴包,就盡可放心了。”說時把手邊茶鍾推與女兒,他女兒笑道:“這個仿的雖是張如圭的乾鍾,大差不差,狗兒一家子泥糊腿兒,也沒懂行的,就是不換,量也無妨。”


    他娘道:“說雖那樣說,穩當些,總歸是沒錯的。你這裏人多眼雜,遲早傳在冷了我的心的冷子興耳中,不如我拿迴去收著傳家。等你生下哥兒,這寶鍾有他一半。你放心,我和你父親臨了當著你的麵,都把這話告訴你哥嫂。”


    子興家的道:“也好,免得到頭來好了他和別人生的雜種。”他娘道是,“你女婿窩三夥四,要是好的,我早告訴他了。因為不好,趁他這迴出門,趕早兒拾掇了來,免得你爹跟我揪著這個心,困不著覺。”


    卻說王仁邢德全二馬搶槽,開銷上又鬧的烏眼雞似的,王大舅尚氣,一跺腳便打點行囊來至瓜洲,一人未告。附庸風雅,隨人上了妙黛山,看見林仙庵裏供的林仙,頓時酥倒——惆悵巫娥事不平,癡心白日夢行雲。


    沈痊遊學江南,采風蘇杭,迴程再上妙黛山,捧香進來憑吊。擋眼認出是寶玉表兄,淺唿低喚,延出王仁來,二人邊走邊敘契闊之懷。沈二爺心有所敬,誠心默祝了,采來三珠女貞果,戀戀的置於香囊,以為潔身之物,也當座右之銘。王仁見了,一一效來。


    二人同舟北還,道聽途說,傳聞真真國的蠻王勾連茜香國的女主,夜襲王師,僥幸得手,殺傷無算。那女王男不男,女不女,行蹤飄忽,最善水上夜戰,手舞一柄鋼叉,恰似夜叉一般。文韜武略,不容小覷,粵海鄔將軍吃的就是他的虧。


    王仁耳聽敗績,怒斥“胡說”,哂笑道:“蕞爾小邦,跳梁小醜!逆我天朝上國懷柔之恩者,雖遠必誅——家叔統製九省兵馬,天兵一到,土崩瓦解,一蕩而平!”聞者嘖嘖,讚他是名門之後,王仁一發高了興。


    水師艦船,順流南下,沿途屢見而不鮮,沈痊由此而知傳言之不謬。這日避道菱香灣,遠見著南王旌麾迎風獵獵,隨王親征的是粵海將軍,也在帆檣上自豎旗幟。王仁瞧了半日,有一事不明,指帆請教:“沈世兄,既說粵海鄔將軍解遞京師,如何又到了這裏?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個中必有一謬。”


    舟人笑道:“我兄何其迂耶,大江前浪推後浪,聖上欽點楊提督升任粵海將軍,克日進剿,務必揚我國威以張懷遠之目,方可教化宇內。”王仁出言不遜,“別個罷了,這楊胖子腦滿腸肥,誌大才疏,是出了名的膿包,天降大任於他,豈不兒戲?”


    一語未了,一聲叱吒傳來,“大膽!妄議朝綱,訕謗君父,還不與我拿下!”人堆裏應聲竄出軍牢捕快,不容分說,七手八腳把王仁捆的粽子一般。沈痊上前施禮道:“仇統領,王大舅口未擇言,雖有性情使然,多半出於忠君體國之心,還望仇兄詳察。”


    紫檀衛千戶仇世封把沈痊打量一番,啞然失笑,“原來是故人,得來全不費工夫。”說時自指左眼,“這眼見風流淚,是叫馮紫英揮拳打壞的,害我不能沙場建功而為將門之虎子,做著這練勇緝盜的勾當。衛若蘭馮紫英先後出鎮南粵,遠在天邊,本官就拿你出火!”遂命一並拿下,檻送長安府,各吃一頓殺威棒,投係牢獄之中。


    王仁散盡財貨,傳出密書,鳳姐罵歸罵,恨歸恨,兄妹手足,救還是要救的。傅試受賈璉之托,說與紹祖,紹祖聞言即喜,笑道:“事倒不大,機會難得。”說時張開五指,把手擺的蒲扇似的,“賈府欠著我五千兩不還,他女兒是醋汁老婆擰出來的,也不值這個數。”


    傅試笑道:“弟有幸與兄義結金蘭,肝膽相照,通家之好,世代迢遞。弟來求兄,是知兄必援手,我兄之意,弟已心會矣。”起身遞過嘴來,如此這般告訴了,紹祖拍案叫妙,道:“假作真來真亦假,再好不過!”


    小仇意在沈痊,原不在王仁身上,與孫守備一會,領酒迴來,王仁便叫打入死牢,日日用刑,夜夜拷問,嚴究逆案之主謀。王仁素有酒色二膽,並無肝膽,一聽“謀逆”,唬個半死,再見酷吏笑嘻嘻在燒烙鐵,耷頭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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