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這世間也隻有蕭墨值得他傾吐,所以那圖魯不知不覺就說了很多。


    期間,賣茶的小姑娘不停地給蕭墨添茶。


    那圖魯隻有喝完之後,她才會過來添茶,順便還要看蕭墨一眼。


    那圖魯看著小姑娘忙碌的背影,笑著說道:“我女兒也有這麽大了。”


    “她一定很可愛。”


    “是啊,”那圖魯注視著少女的背影,笑道,“如果我沒猜錯,她看上你了。”


    蕭墨沒有抬頭,淡淡說道:“對美好事物的一時心動罷了,等我離開之後,她很快就會忘了的。”


    “話不能這麽說,”那圖魯輕聲道,“人的目光不能隻看向未來,至少在此時此刻,她心中的歡欣不是假的。”


    “到了我這個年紀,我才意識到生命中最珍貴的就是那幾個片刻罷了。”


    “蕭墨,你明明年歲不大,卻充滿著暮氣,這不好。”


    蕭墨看向那圖魯,笑問道:“對誰不好?”


    “對你自己。”


    “謝謝提醒,不過我自有考量。”


    蕭墨安然坐在簡陋的木凳上,任由清風拂動他的衣襟和鬢發。


    那圖魯沉默片刻,緩緩開口道:“蕭墨,我們雖為異族,但我相信你的品行,所以我想要拜托你一件事情。”


    “請講。”


    “我這一次應該走不掉了,所以我想請你接我的女兒來中原。”那圖魯說道,“我活著的時候,我女兒可以安然無恙,但是我死之後,她的安危再沒有保證。”


    “可以,此事間了,我將親赴草原。”


    “多謝。”


    那圖魯看向蕭墨,鄭重地端起茶杯說道:“若我有幸不死,必將當牛做馬報答。”


    “到時再說吧。”


    蕭墨舉起茶杯,與那圖魯碰杯。


    叮~


    五文的茶水裝著一代傳奇的生命,被兩人飲下。


    除了蕭墨之外,幾乎沒有人可以理解那圖魯。


    在一個小修士眼中,那圖魯是幾乎無敵的,怎麽會有他無法做到的事情?又怎麽會有人能讓他心甘情願赴死?


    但是走過的路越多,越明白世間的很多事情是不講道理的。


    蕭墨知道,有很多事情不是擁有武力就能解決的,除非那人是無法無天、自私自利的獨裁者。


    那圖魯當然不是,所以他心中的枷鎖遠比身上的枷鎖更為沉重。


    當一個小牧童從小被套上鐐銬,自由便成為了一個遙不可及的夢,從此隻剩為草原而戰、為狼神信仰而戰。


    那圖魯迴到了使館,蕭墨也迴到了自己的庭院繼續訓練塵。


    來自鎮北軍的書信也抵達神都。


    齊皇端坐在宮闕之上,展開了這封纏繞著烈烈殺氣的信。


    “陛下:”


    “必殺那圖魯,吾等當即揮兵北上!”


    “今朝便可飲馬瀚海,封狼居胥!”


    “——鎮北軍薑儀、薑元”


    齊皇冰冷的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喃喃道:“吾弟且寬心,朕自有計劃.....”


    .....................................


    距離定下的武道大會隻剩兩天了,無論是朝廷、民眾還是參賽的武夫修士,都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所有人都以為武道大會將順利舉行,天下無雙的神武侯也將順利歸位。


    可未曾設想的意外從天而降,揭開了令人驚愕的曆史真相,千年前的史詩長歌被展現在民眾眼前。


    這一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武道天宮之下其樂融融。


    浩瀚無邊的青龍江突然湧起了波濤,洶湧澎湃的波濤在微風朗日之下是那麽的刺眼且異樣。


    轟隆!


    清空炸起驚雷,無邊的晴空瞬間被濃重壓抑的烏雲遮蔽,漆黑沉重的烏雲浩浩蕩蕩、無窮無盡,幾乎壓到武道天宮之上。


    天地間驟然掀起狂風,咆哮的狂風席卷空曠寂寥的青龍江。


    一道道流光從武道天宮飛出,仙宗主們持劍橫立在天空,凝重地看向壓抑的黑雲與波濤。


    其他房間的天驕也被驚醒,紛紛走出宮闕,注視著天地間突然升起的異象。


    觀戰的居民們更是惶惶不安,在這樣的天地之威下難得心安。


    一直鎮守在附近的城衛軍反應很快,數萬人迅速結成戰陣,如同堅固的壁壘一樣時刻準備應對不測。


    從天空往下看。


    青龍江之下,一道道黑影從水下浮現,越是靠近水麵越是龐大。


    以蜀山劍仙為首的仙宗主們凝視著水下的黑影,手中的仙劍吞吐著恐怖的劍光,隨時會飛泄而下。


    在一道道驚駭的目光中,一頭又一頭猙獰的水獸從洶湧的波濤之中探出頭顱,個個身體龐大,氣息驚人,可以與煉神長老們比肩。


    氣息恐怖的水獸倒在其次,更令人矚目的是,所有水獸頭上都站著很多陌生的修士。


    這些修士身穿古老的道袍,手持染血的長劍,目光盡皆冰冷狠厲。


    在這些人的腳下,桀驁不馴的水獸變得乖巧聽話,隻是充當一個坐騎的角色。


    他們沉默著站在海獸頭上,靜靜看向麵前紛亂的人群。


    仙宗主們對視一眼,悄無聲息地交流著意見。


    須發皆白的青陽子站了出來,質詢道:“諸位道友來勢洶洶,所為何事?”


    “為求一塊故土而來。”


    平淡的聲音從層層烏雲之中傳來。


    眾人抬頭望去,隻見漆黑的烏雲之中鑽出一頭威嚴霸氣的蛟龍,它那鋒利的鱗甲爪牙閃爍著銳利冰冷的烏光。


    威嚴的蛟龍頭顱之上,站著一個滿目滄桑的青年,他背著雙手看向腳下密密麻麻的人群。


    那裏有著高高在上的仙宗主、有著享譽天下的名門天驕、有著普通的神都居民。


    雖然那在他眼中是一樣的弱小,但他並沒有任何輕視之感,甚至還有淡淡的羨慕,因為這樣的弱小代表著生存無憂的幸福。


    他滄桑的眼眸中藏著濃重的壓抑與哀傷,他喃喃道:“大師兄,我贏了......”


    “隻有跟隨我的戰友們才能活下來。”


    但是他又看向那些站在水獸頭上的戰友,他們目光狠厲、冰冷卻又充滿了麻木。


    他們所珍藏的一切都已經消散在千年前了。


    他們贏了,但是他們也敗了。


    他們終於意識到世界上有比死亡更恐怖的事情,那就是無窮無盡的孤獨,但是已經晚了啊......


    姬清寒皺眉,緊緊注視著頭頂乘龍的男子,狂風將她的黑裙吹得獵獵作響。


    她紅唇微張,輕輕吐出一個熟悉的名字:“譚落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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