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陽掃了一眼朗科緊握獵刀的手,知道這位年輕的獵手,在自己心儀的姑娘麵前,不肯失了麵子。


    "朗科兄弟,對不起。"李向陽主動上前,語氣誠懇地說道,"我確實不該對薩滿大人無禮,眼神有了冒犯。"


    這番坦誠的認錯讓朗科眼中的敵意稍減。


    他沒想到李向陽不但不計較自己的無禮,反而主動認錯。


    "李兄弟能明白就好。"馬老三見狀連忙順勢說道,"各位都是自己人,咱們還是先去看看現場吧。"


    眾人跟著馬老三往深山走去。


    玄貓輕盈地走在李向陽身邊,時不時用尾巴掃過他的褲腿,仿佛在提醒主人要保持警惕。


    其木格勒一直注視著玄貓,眼中閃爍著奇特的光芒。


    "其木格勒薩滿,"李向陽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輕聲問道,"您看出什麽了嗎?"


    "這隻貓很特別,它的眼睛裏有山神的影子。"


    李向陽聞言一愣,感覺有些尷尬。


    要不是對方是薩滿,他真想說一句''這貓看誰眼裏就有誰的影子''。


    不過這種話還是憋在了心裏,隻是默默點了點頭。


    "這邊請。"馬老三走在前麵帶路,領著眾人穿過一片光禿禿的山坡。


    走了約莫一刻鍾,馬老三停在一棵高大的白樺樹前。


    樹幹筆直,枝杈舒展,乍看之下與其他樹木並無二致。


    但其木格勒剛一靠近,就神色大變。


    她從腰間解下一串鈴鐺,輕輕搖晃。


    清脆的鈴聲在寂靜的林中迴蕩。


    其木格勒開始繞著白樺樹轉圈,嘴裏念誦著古老的禱詞。


    鈴聲和咒語交織在一起,營造出一種神秘莊嚴的氛圍。


    "山神在生氣。有人褻瀆了這片林地。"


    她的瞳孔泛著奇異的光,聲音也變得飄渺起來:"我看到有人在樹下挖洞...看到有人在深夜遊蕩...看到有黃皮子在月光下跳舞......"


    "有人在褻瀆神靈...用邪術迷惑世人......"


    她的聲音越來越虛弱,身體也開始搖晃。朗科連忙上前扶住她。


    就在這時,玄貓突然衝向樹林深處。


    "讓它去。"其木格勒虛弱地說,"山神選中了它,會指引它找到真相。"


    玄貓竄入樹林的瞬間,李向陽下意識地握緊了獵槍。


    此刻,無論其木格勒當真通靈還是與自己一般,基於猜測給出判斷,但得出來的結果,都是人為搞鬼。


    那隻要抓住搞鬼的人,這裏的邪事自然便迎刃而解了。


    周圍的白樺林安靜得可怕,仿佛連唿吸聲都被凝固。


    "走吧。我們跟上。"李向陽對眾人說道。


    玄貓在雪地上留下清晰的爪印,給與眾人指引。


    眾人追出去沒多遠,其木格勒突然開口:"停下。這裏,有痕跡。"


    李向陽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雪地上果然有異常-一些細微的、被雪稍微掩蓋的痕跡。


    那看起來像是有人刻意掩蓋過的腳印,以及被扒拉過的雪麵。


    "你們看,"阿爾泰蹲下身,用獵刀輕輕撥弄著痕跡,"這不像是動物留下的。更像是人為。"


    朗科上前看了看,眉頭微皺:"有人在這裏做過什麽。"


    玄貓此時已經停了下來,靜靜地站在一處痕跡最明顯的地方。


    "李獵手,"其木格勒突然轉向李向陽,"你的貓似乎發現了什麽。"


    李向陽緩步上前,目光隨著玄貓的注視移動。


    雪地上的痕跡越來越清晰,那仿佛是被什麽東西拖拽過的痕跡,細細的劃痕如同利刃劃過柔軟的雪麵。


    "這裏,"阿爾泰用獵刀輕輕挑開一層薄雪,"似乎有什麽東西被拖過。"


    朗科的手已經放在了腰間的獵刀上,眼神警惕地掃視四周。


    馬老三與大海則站在稍後的位置,彼此額頭上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


    玄貓突然發出一聲低沉的嗚咽,那聲音介於貓叫和野獸低吼之間,聽得在場眾人後背一陣發涼。


    其木格勒目光炯炯地盯著玄貓:"山神的使者察覺到了什麽。"


    李向陽心中一動。


    他了解玄貓,這聲音絕非普通的示警,更像是在傳遞某種複雜的信息。


    他蹲下身,輕輕撫摸玄貓的背。


    "小公主,你發現了什麽?"他輕聲問道。


    玄貓轉過頭,那雙深邃的眼睛裏仿佛有一個世界。


    它的目光越過眾人,直直地指向一片稍遠處的白樺林深處。


    "那邊,"李向陽站起身,語氣篤定,"我們要去那裏。"


    阿爾泰和朗科對視一眼,默契地檢查起了自己的武器。


    馬老三則顫抖著問:"真的要過去嗎?"


    其木格勒已經從腰間取下一串鈴鐺,輕輕地搖晃。


    清脆的鈴聲在寂靜的林間迴蕩,仿佛在驅趕某種看不見的陰霾。


    "山神的氣息不安,"她低聲說,"我們必須前往。"


    李向陽打頭陣,玄貓緊隨其後。


    朗科和阿爾泰分列左右,他們的手始終沒有離開武器。


    "這片林子不對勁,太靜了。"阿爾泰低聲說。


    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獵人,他敏銳地察覺到林子裏的異常。


    正常的林子即便在寒冬,也應該有鬆鼠、野兔或鳥類的蹤跡,可這裏仿佛被什麽力量抽空了生機。


    "是啊,太靜了。"李向陽同樣發現了這裏的詭異。


    就在這時,一縷極其微弱的氣味飄了過來。


    李向陽眉頭微皺。


    那是一種極其特殊的氣味,混合著腐爛的泥土芬芳,又帶著一絲難以名狀的腥臊氣息。


    "丁硫醇。"李向陽瞬間意識到危險,低喝道:"捂住口鼻!都不要唿吸!"


    聽到李向陽的示警,朗科和阿爾泰本能地用衣袖捂住了麵部。


    玄貓則靈活地竄到李向陽身後,用尾巴輕輕拍了拍他的腿,示意他小心。


    李向陽知道,丁硫醇濃度越高,越容易讓人產生幻覺和意識模糊。


    這種分泌物對神經係統的麻痹作用極強,最危險的是,人在這種狀態下很容易做出非理性的舉動。


    "所有人,"李向陽強調,"禁止開槍!開槍隻會讓局麵更混亂!臥倒,就近尋找掩體。真正危險的不是黃鼠狼,而是不知躲在哪裏,控製它的人。"


    "這小哥說的對,千萬別開槍。至於危險,萬萬談不上,我們拿的可不是害命的錢。"


    李向陽的話音剛落,一個蒼老的聲音從白樺林深處傳來。


    樹影婆娑間走出一個身著大衣的老者,身旁還跟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


    少女懷中抱著一隻通體雪白的黃鼠狼。


    那黃鼠狼不似尋常野生的那般兇狠,反倒像隻家養的寵物,乖巧地依偎在少女懷中。


    老者麵帶和煦笑容,不緊不慢地走到眾人麵前。


    "老朽姓韓,彩門門主。說白了,就是個走南闖北變戲法的。"


    他笑眯眯地說道,目光在李向陽肩頭的玄貓上多停留了幾秒。


    彩門門主?


    聽到老者的自我介紹,李向陽心中一動。


    彩門,八門之一。


    民間"五花八門"之說,說的可不僅僅是變化多端,而是舊社會具體靠手藝吃飯的江湖人。


    金菊花的賣茶女、木棉花的郎中、水仙花的酒樓歌女、火棘花的雜耍藝人、土牛花的挑夫,這是五花。


    至於八門,一門金的算卦相麵,二門皮的賣藥問診,三門彩的變戲法,四門掛的江湖賣藝,五門評的說書評話,六門團的街頭唱戲,七門調的搭棚紮紙,八門柳的唱大鼓。


    眼前這位韓老,既然是三門彩的門主,能把黃鼠狼調教得如此馴服也在情理之中。


    畢竟,這些藝人走南闖北,為了混口飯吃,無不是把祖傳的手藝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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