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完基礎心法和基本功後已經將近午時,白景堯也沒好心地邀她一起用餐,所以她踉蹌著步伐迴到聽雪院的時候,已經餓得眼冒金星。


    扶著進院的月亮門,她感覺自己快死了,活了這一千多年,她還從不曾感受過饑餓的滋味呢。


    往日棲居四季花海時雖偶爾會下廚做點精致菜肴與師父小嚐一下,卻不過是滿足喉舌之想,作為仙靈,他們本是不會餓的。


    可如今,她竟會餓了!


    是不是代表,她成了一介凡胎?


    想到這裏,她頓感一陣驚慌,隨即凝神聚精,雙臂一展……


    啥事都沒發生。


    若是往日,她的身姿早將騰空而起才對。


    法力,真的沒了。


    司笑塵頓感絕望,抬手懊惱捶打著月亮門的外沿,內心將那個坑徒弟不償命的師父司命君罵得狗血淋頭,明知道她孤身一人來到塵世,人生地不熟的,居然一點法力不給她留,就不怕她任務沒完成就橫死街頭嗎?


    順著牆沿往地上一滑,她仰麵躺在石板路上,目光渙散地望著蔚藍的天空,不知多久之後,眼白一翻,撅了過去。


    一個晃神,她已來到一個仙霧繚繞的境地。


    看到這情景,她心頭一喜,上次見到司命君時,好似也是這裏。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司命君就施施然地從白霧間走來,站定在她麵前。


    “師父!”司笑塵頓時一個飛撲,她敢肯定,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這麽想念過司命君,當然,是“想殺了他”,不過,後者卻在她衝上去的瞬間機警地一個側身,仙袖一甩,避開了她。


    “別激動!”司命君連忙退後了兩步,一臉心虛地保持戒備狀,“為師知道收了你的法力你會很生氣,但為師也沒有辦法,天諭者說過,改命之事隻可人為,不可動用仙力幹涉。”


    “那你在我身上設的障眼法難道不是仙力幹涉嗎?”司笑塵反駁道。


    司命君一怔,眼珠溜轉,似乎被這個問題給難住了,不知該怎麽迴答。


    “那……為師也是為了幫你呀,再說,不是你動了仙力,應該不算違規吧?”司命君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天空兩眼,生怕老天忽然會降下什麽來。


    幾瞬的等待,啥也沒發生,司命君才鬆了口氣。


    “我不止沒了仙力,還會肚子餓,餓肚子實在太難受了,師父,這你是不是得解釋一下,為什麽?”司笑塵氣鼓鼓地質問。


    司命君別開視線,雙手對著手指,小聲嘀咕道:“因為現在的你就是一個凡人啊,會餓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不止餓,若是不加注意的話,還會病,嚴重點,可能還會死……”


    “什麽!我不是隻需要下凡幫白景堯改命嗎?怎麽就變成凡人了!師父,你之前可什麽都沒說!”


    “我那不是來不及嘛!”司命君無辜地笑了笑,在對上司笑塵那副“我要生撕了你”的表情時,連忙出聲安慰,“笑塵啊,別激動,反正都發生了,與其花心思生氣,不如想想怎麽盡快完成任務。”


    完成任務?如今她法力全失,如同廢人一個,別說接近白景堯阻止他一年後“愛上”林飛璿了,怎麽度過眼前“餓”關都是問題!


    似乎看透了司笑塵的怨念的心思,司命君靈機一動,給了她點提示。


    雖然她沒了上天入地的本事,可她在四季花海這千年的日子可不是白過的,那些釀酒、烹菜的手藝可都不會消失,隻要她肯動手,做幾個小菜果腹是完全不成問題的。


    “說得簡單,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天淵宗又不供食材,我難道還自個兒進林子裏挖食材嗎?”司笑塵得知自己廚藝尚在,心底還是稍稍有點開心的,不過轉念一想,沒食材,還是白搭啊,便又變得氣鼓鼓的了。


    司命君尷尬地笑了兩聲:“到林子裏尋食材雖是辛苦點,但勝在新鮮啊……”話未說完,就迎來司笑塵一記白眼,立刻轉移話題道,“誰說天淵宗不管夥食的?每一峰每月都有一定份額糧食分配的,隻是你的兩個師兄比較懶,領迴來都堆在他們院子的廚房裏沒動罷了。”


    有糧食,隻是白景堯他們不會做?


    “真的?”司笑塵狐疑地盯著司命君。


    “真的,珍珠都沒這麽真。”司命君表情異常認真,“為師覺得,以你的廚藝,隻要在他們兩人麵前露上一手,絕對能讓他們兩個俯首稱臣,正所謂,要綁住一個男人的心,就要先綁住他的胃!”


    這句話是這麽用的嗎?司笑塵默默翻了個白眼。


    “對了師父,雖然紫陽峰人不多,可我畢竟是個女的,萬一穿幫就麻煩了,您看著,要不要再給我施一個不怕水的障眼法?”司笑塵忽然想起今天後山洗澡時遇到白景堯的事,幸好他瞎沒發現,不過經過這一次,也著實讓她嚇出了心理陰影。


    “不用,那障眼法有一年功效,本來就不怕水……”司命君笑著隨口接到,話落,人猛的一怔,閃電迴首,對上司笑塵那兩道足以將他射成篩子的犀利目光一陣心慌地解釋,“為師絕不是為了看你變鹹魚的囧樣才撒謊的,真的!”


    “是嗎?”司笑塵咬牙切齒,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解釋,當她傻嗎?


    見她化身“活火山”的司命君,自知“此地不宜久留”,當即長袖一甩,三下五除二便失去了蹤影……


    司笑塵憤然從昏迷中醒來,氣得仰天長嘯:“混蛋師父!”


    她就說嘛,當時和白景堯這麽近,他怎麽就沒察覺她的女兒身,原來障眼法根本沒有被失效,司命君就是想捉弄她才會特地提到“觸水即解”!


    “司師弟,沒想到你對師父這麽……”恨之入骨啊?白景堯雙手各拿著一個白麵饅頭蹲在司笑塵的身旁,顯然被她的舉動和話嚇了一跳。


    不過,紫陽真人收徒第一天就自己開溜了確實不厚道,也難怪司笑塵會生氣。


    當司笑塵發現白景堯臉上一副“我都明白,我理解你”的神情時,就知道他將自己口中的“師父”當成了紫陽真人,才會生出這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情緒,隻是這事她也不好解釋,就隻能任由他誤會著。


    此刻,她隻想做一件事,並且已經動手做了——搶饅頭!


    見她出其不意地就將自己左手中的饅頭奪了過去,饑不擇食地啃咬起來,白景堯頓感同情,覺得自己是來對了。


    “事先說好,這個饅頭是看在你是新人的份上賒給你的,將來是要還的,天淵宗上能吃的東西不多,這可是我抓後山的野雞偷偷去山下換來的,總共也就三個。”白景堯在司笑塵吃饅頭的時候絮絮叨叨地說著,反複強調著這個白麵饅頭有多珍貴,可司笑塵聽到最後忽然頓住,抬頭,目光直勾勾地瞪住了他。


    “幹嘛?真的就三個,我個頭大,得吃兩個!”白景堯被盯得有些發慌,護犢子似的將剩下那個咬了一半的饅頭往懷裏藏了藏,語氣極其嚴肅地強調道。


    司笑塵頓時哭笑不得,她在意的可不是他還剩幾個饅頭:“你說你用一隻野雞就換了三個饅頭?”


    “是啊,賣饅頭的大嬸起初還不肯呢。”白景堯一副“我好辛苦才爭取到三個饅頭”的模樣。


    司笑塵聽完默默無語,隨即探究似的打量起白景堯,不是說著貨天資聰穎嗎?難道他的聰慧全部都用到練武修仙上了?對生活上的事情一竅不通?


    就連她這種在仙境待了千年不諳世事的人都知道,一隻野雞的物價絕不止三個饅頭!


    由此確定,白景堯被當冤大頭坑了。


    哎,既然這事已經發生了,她也就不計較了,但以後,她是絕對不會讓同樣的事情再發生在他身上。


    有她司笑塵照著的大師兄,怎麽能被人當成二愣子呢?


    等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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