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嗚嗚嗚...你真的不會覺得我醜嗎?”


    “怎麽會呢?”


    “可是別人見到我的臉,隻會惡心到想吐,你是在強忍著的嗎?”


    鬱瀟瀟揭下麵紗,展示著自己醜陋至極的容顏。


    “沒有啊。”


    “我和他們不一樣,我隻會心疼你的遭遇。”


    “瀟瀟,我愛你,我愛你的所有,哪怕是你的不完美,哪怕是你的缺陷,我都愛的。”


    “我怎麽會嫌棄你呢?”


    蕭青雲深情的看著麵前的女人。


    “我不信,哪怕你愛我,我的醜陋也絕不是能克服的事情,你隻是在強忍著。”


    鬱瀟瀟慘笑著搖搖頭。


    可下一瞬,蕭青雲卻貼了上來。


    一點點,細細的吻著她醜陋的麵容。


    “我可以證明的。”


    “我隻會心疼你。”


    “...”


    “瀟瀟,不要傷心了,不要在意那些旁人的眼光,隻要愛你的人不在意你的容顏,其他人又有什麽關係呢?”


    鬱瀟瀟滿是血色的眸子,映射著蕭青雲那衰敗的麵容,迴憶不自覺上湧。


    她的手已經恍若無物般伸入了蕭青雲的胸膛,緊緊拽住了他撲通撲通跳動的心髒。


    “青雲...你說過的...”


    “你愛我,便是愛我的一切,包括我的不完美,包括我的缺陷。”


    “那我的背叛,是不是也在你愛的範圍之內呢?”


    “所以,你會包容我,你會心疼我對不對?”


    “咳哇咳咳...”


    迴應她的隻有蕭青雲大口吐著鮮血的聲音。


    鬱瀟瀟眼角流著血淚。


    嘴角卻悄然浮現一抹怪異癲狂的笑容。


    “我知道了...你會的...”


    撕拉。


    一顆跳動的心被完完整整的摘了下來。


    鮮血在蕭青雲的胸腔中噴濺而出。


    在他斷裂的心脈上噴濺而出。


    將鬱瀟瀟連同他自己變作血人。


    撲通。


    他倒在了地上。


    眼眸灰敗。


    逐漸失去了光彩。


    從始至終,他都不曾再說過一句話。


    僅僅隻是麵露點點疑惑,沒有怨恨,或許還有一些失望。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


    他已經死了。


    徹底失去了生命氣息。


    鬱瀟瀟能感受得到。


    她定定的看著鮮血浸染的手中那顆不再跳動的心髒。


    忽然的。


    一股極大的惶恐在腦海中彌漫開來。


    仿佛她摘下的不隻有蕭青雲的心髒。


    還有一些其他的,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也被一同摘下。


    再也迴不去了。


    不自覺的。


    恍若決堤一般的血淚落下。


    將她本就醜陋恐怖的麵容映襯得更加恐怖怪異。


    “我殺了他...”


    “我居然殺了他?”


    “好啦。”


    “徒兒,既然做出了選擇。”


    “就不必再反悔了。”


    “為師早就提醒過你,做事之前一定要考慮清楚。”


    “吾輩魔修,豈能瞻前顧後?”


    鬱瀟瀟身邊,一道黑霧構成的身影陡然顯現。


    是一位麵容陰森的老嫗。


    “師尊...我殺了他...”


    “我的選擇是對的嗎?”


    “自然是對的,無論你是選擇繼續複仇殺了他,還是放棄複仇,和他在一起,都是對的。”


    “隻要是你出自本心的選擇,都是對的。”


    “...”


    “好了,不必再多說了。”


    “速速起壇做法!”


    “為師教你隔空咒殺之法!”


    “雖不能真正殺死,但也足以憑借你手中這顆陽明血的源頭讓你的仇人體內陽明血盡消,從而重創他們。”


    提到複仇。


    鬱瀟瀟原本波動的情緒陡然穩定了下來。


    “好吧...師尊...”


    她微微躬身,將蕭青雲的屍身放入儲物袋。


    又將院內收拾了一番,布置成一個陰森的法壇。


    鬱瀟瀟登壇作法,一時間院內腥風大作,無數冤魂厲鬼唿嚎。


    又有兩點凝練到了極致的魔光從天而起,極速遠去。


    做完這一切。


    便聽到老嫗言。


    “好,此刻隻等三刻之後,咒殺生效,你便可往禦宇仙宗斬殺仇人,為你的父母門人報仇了。”


    “是,師尊。”


    不多時。


    鬱瀟瀟提著長劍從天而起,追著那魔光往禦宇仙宗而去。


    .......................................................................................


    “嗬嗬,無情無義之徒。”


    “複仇?”


    “她要複仇,與青雲哥哥何幹?”


    “憑什麽就一定要他付出生命?”


    趙青鳶看著那魔光遠去,露出厭惡無比的神情。


    恨不得立馬上前去撕爛鬱瀟瀟那虛偽的麵孔。


    還什麽青雲哥哥一定是願意的。


    願意他媽個頭啊。


    全都是在給她自己無恥行徑找借口。


    “且看著吧。”


    “有她後悔的一天。”


    “現在她心中還滿是複仇。”


    “等她複仇之後呢?”


    “必然是無盡的痛苦在等著她呢。”


    薑靈璿亦滿麵嘲諷。


    同樣的經曆,她也經曆過的。


    有些事情或許能一時蓋過失去那個最愛自己的人的痛苦。


    可蓋得了一時蓋不了一世。


    時間一到。


    當你真正意識到已經失去他的時候。


    便為時已晚了。


    你要麵對的,或許就是一生的陰雨連綿,悲痛入骨。


    卻又追悔莫及無力改變。


    薑靈璿太了解這種感覺了。


    她的青雲死後。


    她也足足癲狂了十個月。


    若非那隻該死的玄貓。


    她那一輩子,都得維持瘋癲的狀態了。


    蕭青雲就是有那麽大的威力。


    離開之前,平平淡淡不知不覺,離開之後,才知道他到底是有多重要。


    “玄貓。”


    “大叔死了。”


    “我們還有多久才能脫離這個世界?”


    小遲沒什麽心情和趙青鳶、薑靈璿嘲諷鬱瀟瀟,畢竟早有預料的事情。


    她隻關心何時能夠再見到蕭青雲。


    “不急,不急。”


    “時間估摸著還有幾個月呢。”


    “而且真正的好戲這才剛剛開場呢。”


    “小遲,你是懂我的。”


    “我一直覺得我們是同類人。”


    “你一定也很想看到鬱瀟瀟複仇之後的反應吧?”


    玄貓跳到小遲的肩頭,貓臉露出一抹人性化的笑容。


    “...”


    “不,我們不是同類,我也不想看到之後的事情。”


    “我隻想快點見到大叔。”


    “然後快點去治愈他。”


    “把他...從這個無間地獄帶迴家。”


    “僅此而已。”


    “嘁,無趣。”


    “你知道你說這話的神情和當年的蕭青雲一模一樣嗎?”


    玄貓細細看著小遲麵上的神情道。


    “一模一樣難道是很奇怪的事情嗎?”


    小遲瞥了她一眼,毫不奇怪。


    “嗬嗬,也是。”


    “小遲,不是我說你。”


    “可不能變得和蕭青雲一樣無趣。”


    “你看看趙青鳶和薑靈璿。”


    “都比你有覺悟有趣得多呢。”


    玄貓撇了撇嘴。


    ..........................................................................................


    “當年瀟湘館後人!前來複仇了!”


    噗呲!


    鬱瀟瀟話音剛落。


    魔氣閃過。


    兩顆大好人頭從天而起。


    鬱瀟瀟神色中閃過一抹癲狂。


    擦了擦手中佩劍上的鮮血。


    身後。


    禦宇仙宗的山門到宗主大殿。


    屍橫遍野。


    禦宇仙宗一整個宗門雞犬不留。


    宗主父子二人,亦死於她的劍下。


    這一刻起。


    鬱瀟瀟大仇得報。


    心中的那股執念終於消散。


    她站在如同鮮花盛開般的血泊中。


    好似一位絕世魔尊,要將天地間的一切全都屠盡。


    不時有其他宗門得信想要前來支援。


    眼見此等駭人情景,也都紛紛麵露恐懼,在禦宇仙宗之外停下了腳步。


    鬱瀟瀟提著兩顆人頭。


    飛到高天之上。


    放聲大笑著。


    “哈哈哈哈...”


    “魔頭!你要做什麽?”


    “昔日禦宇仙宗宗主父子二人,殺我父母,屠我瀟湘館門人,將我父母頭顱懸城頭三月。”


    “今日吾亦報之,此父子人頭懸山門,任何人不得安葬,永生永世懸在此處!”


    “爾等,可有意見?”


    “可出來受死!”


    鬱瀟瀟目視著遠處那一大幫子人,高聲道。


    這些人被她的氣勢所迫,明明那麽多人,卻沒有一個敢出聲的。


    “哈哈哈...天下英豪都是一群廢物!”


    “一個個不是都說要除魔衛道嗎?”


    “我這大魔頭都在眼前了,居然不敢動了。”


    鬱瀟瀟將人頭懸掛。


    肆意的笑著。


    隨後化作一抹魔雲遠去。


    眾人麵麵相覷,卻無人敢追趕上去。


    至此修仙界多了一位絕世魔尊。


    淩駕正道之上,無人敢惹。


    兇名赫赫,小兒止啼。


    .........................................................................................


    鬱瀟瀟一路迴到自家小院。


    那股子肆意的情緒也終於釋放完畢。


    卻反而覺得索然無味了。


    甚至還有些長久以來的困倦。


    “恭喜徒兒了,大仇得報。”


    “你父母和門人也算是在九幽之下能夠瞑目了。”


    老嫗幽幽的話語傳來。


    “師尊,沒什麽可喜的。”


    “不過是做了我長久以來應該做卻難以做到的事情罷了。”


    “不值得誇耀什麽。”


    “那徒兒,下一步可有什麽計劃?”


    “...”


    鬱瀟瀟瞪大了眼,沉默了好一會。


    “沒有計劃。”


    “師尊,莫要說這些了。”


    “我想睡一覺。”


    鬱瀟瀟不想多言。


    渾身被鮮血浸透的衣物也不脫。


    往榻上一躺。


    如同累了許久的凡人一般沉沉睡去。


    老嫗陰森森的身影陡然出現在她身邊。


    “這丫頭...這下算是完成了此世最大的目標,此後便再也沒有目標了。”


    “希望不要失去前進的動力吧。”


    “至少也混個真正的魔尊當當啊。”


    魔尊當年是指突破到仙境的魔修,如今禮崩樂壞,仙境難登,這個稱唿也便下沉到了修為滔天威名赫赫的魔修身上了。


    “...”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


    身體並不疲憊,但心靈疲憊因而大睡一場的鬱瀟瀟終於慢慢醒轉過來。


    她並未睜開眼。


    隻覺得這被褥黏糊糊的,身上衣衫也是,黏在身上很難受。


    下意識喊道。


    “青雲...這床上沾了好多血...黏糊糊的...”


    “你可別生氣...我這不是太高興了嗎?”


    “...”


    無人迴應她。


    “青雲?”


    “青雲?”


    又多喚了兩聲。


    她才睜開眼,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腦子。


    “瞧我這腦子。”


    “他已經死了。”


    “還叫他做什麽?”


    “還真能迴應自己不成?”


    她從榻上起身。


    撇了撇嘴。


    神情略帶著些許輕蔑。


    隻是將身上衣物換下來。


    被血跡汙染的被褥丟在地上。


    用魔火焚盡。


    隨後打開櫃子。


    內裏倒是還有一床被褥。


    鬱瀟瀟記得清楚。


    櫃裏這床是蕭青雲今年夏天的時候新塞的一床。


    比起原來那床老的,軟乎乎的。


    他一直都不怎麽舍得用。


    說是要等冬天了,天氣冷起來了再用。


    這不,前幾日,他還將這床新的被褥拿出來放在太陽底下曬了一整天。


    整床被褥被曬得又軟又蓬鬆,帶著濃鬱的陽光的味道,睡上去估計會很舒服。


    思緒一閃而過。


    鬱瀟瀟將之出來。


    重新鋪好。


    她並非是凡人,不在意被子軟不軟,暖不暖。


    隻有蕭青雲才會在意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


    她還因此取笑過他呢。


    想到這裏。


    鬱瀟瀟嘴角弧度微微上揚。


    那個傻子就是這樣,總是固執的將他認為好的東西送到你麵前,說了他也不會聽的。


    “青雲...我有點餓了。”


    “去做飯唄...順便慶祝我複仇成功啦~”


    她再一次下意識衝著屋外喊道。


    這一次比剛剛那次反應更快。


    她略帶著欣喜的聲音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


    是滿臉的迷茫。


    她覺得自己內心空落落的。


    似乎複仇成功遠沒有想的那麽高興。


    不,不是不高興。


    而是這高興的情緒沒了傾訴的對象。


    啪嗒。


    鬱瀟瀟忽的愣了愣。


    被褥上出現點點被濡濕的痕跡。


    是她的淚珠。


    她悚然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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