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費馭的電話如同鬧鍾一樣準時。


    夏樞躺在床上,隻覺得自己連伸手拿起手機的力氣都沒有。


    十分鍾後,電話同門鈴一道響起。


    等待她接通電話和開門的時間一樣久,聽到她在電話裏的聲音,低沉沙啞,像是又經曆了一個難眠夜。


    門打開,費馭一如既往,提著一些吃的出現在門口,看見她隻穿了一件單薄睡衣出來,忍不住皺眉:“怎麽不多穿些?”


    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手,發現手也冷得厲害,根本不像剛起床的體溫。


    “快去穿上。”費馭推推她的背,讓她進去臥室。


    可走到她臥室門口,裏麵的溫度也同樣冰冷。


    費馭忍下數落她的衝動,動手替她開上暖氣,督促她把衣服穿上,去洗個熱水臉。


    驟然碰到熱水的肌膚迅速升起一陣暖意湧向全身,夏樞恢複些活力,一邊擦臉一邊問靠在門邊欣賞她洗臉的人:“小費總的打卡點什麽時候移到我這裏了?”


    “嫌我吵?”費馭沒有被點名的羞恥,反而理直氣壯地揚眉。


    夏樞沒答話,他倒是自顧自地順水推舟,提出蓄謀已久的要求。


    “我早就說過讓你把我指紋錄上,不然我每天過來都是個麻煩。”


    感覺到腰上一緊,夏樞洗臉的動作一滯,“為什麽要每天過來?”


    “那你搬到我那邊去?”某人得寸進尺地在她耳邊噴著熱氣。


    夏樞掙脫他的手臂,“我要洗臉。”


    “我幫你洗。”他伸手去奪她手上的洗臉巾。


    夏樞有些無奈,“費馭……”


    被點到名字的人一個激靈,突然捧著她的臉強勢吻上。


    從鼻到口,無處不彌漫著屬於他的氣息,攻擊性十足卻又緊緊克製,隻是一點一點把那些清爽的味道潤進她的靈魂深處。


    他的吻她已經足夠熟悉,因為熟悉而放鬆,她無需克製,無需偽裝,也無需在腦中謹記取悅為她第一要務。


    她可以隻是單純的享受,可以不配合地臭臉。


    但這個冰冷的早晨,他的溫度又是那樣的誘人,引誘她通過一場酣暢淋漓的放縱暫時麻痹自己。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忘自己的初衷,輕掐著眼前似乎有些凹陷下去的臉蛋,悄悄皺起一些眉頭:“今天也要有個主題。”


    “什麽主題?”那雙溫潤美麗的眸子望著他時,仍舊噙著他貪戀的瀲灩水光。


    費馭摸摸她鬢發:“先吃早餐。”


    他看到她眸光一暗,已然喪失一些興趣,可這次她的反客為主陷入失敗,因為費馭早有防備。


    盡管她揮舞著手腳不肯配合,但費馭身形高大,直接將她扛出臥室,按在桌前老老實實吃他買來的早餐。


    在他眼裏,今天他是一個憐愛這個比他小上六七歲小妹妹的爹係男友。


    “張嘴。”他端著粥催促她。


    夏樞低著頭,努力逃脫他對自己雙腿的鉗製,“能不能別這麽幼稚。”


    “吃早餐是什麽要命的酷刑?”費馭的神情微惱,似乎十分沉浸於角色。


    “早上沒胃口。”她現在不僅沒有吃早餐的胃口,甚至連吃他的胃口也沒了。


    “那你告訴我為什麽沒胃口?”


    “懷孕了。”夏樞隨口一答,風平浪靜地說出許多令費馭瞠目結舌的話,“我每次一懷孕就沒胃口。”


    費馭收迴手,耐心地問她:“是嗎,那之前你懷孕的時候都是怎麽捱過來的?”


    “不吃。”說來說去,都是為了逃避早餐。


    “既然懷孕這麽辛苦,那打了吧。”費馭的臉色看起來似乎是真的經過深思熟慮。


    夏樞很好奇他怎麽是這樣的反應,好整以暇地看向他:“沒有征得孩子父親的同意,憑什麽讓我打了他。”


    “那你告訴我孩子父親在哪兒,我知會他一聲。”費馭低頭,重新攪弄起碗裏的粥。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是誰的,可能是樓下保安,也可能是橡皮的。”夏樞蒼白的臉上布滿促狹的笑,終於有點之前容姿煥發的光彩模樣。


    費馭眼也沒抬就啟唇接話:“應該是橡皮的吧,春天還沒到,那個逆子就在外麵惹下不少狗命官司,人家找上門來理論,默唐都跟我告狀了好幾次。”


    夏樞終於笑出聲。


    費馭也為這場過分荒唐的話忍俊不禁,督促她:“你快點吃吧,就沒見過你這樣的。”一張嘴那些不正經的話隨口就來。


    磨磨蹭蹭吃完早餐,夏樞的體溫漸漸迴籠。


    “我上班去了。”費馭站在門外,對她交代。


    夏樞坐在沙發上,頭也沒迴,隻懶洋洋地伸出手隨意揮了揮。


    費馭走後,夏樞整理了一下房間,認認真真化完妝,蓋住蒼白的臉色。


    方小敏還在重症室裏住著,方莉還是一如既往的沉默,不過這次主動向她表示以後不用她來接送,她可以自己搭公交和地鐵迴家。


    又說到費用的事,重症室住一天都是一筆巨大的費用,普通人難以承受。


    又說她在護工的幫助下借助某個平台在網上發起了愛心捐助,再加上她的存款,治療費用是夠的,隻不過這幾天夏樞墊付的費用可能要晚點才能還給她。


    夏樞知道方莉母女一直以來都在積極自救,如果不是沒辦法,也不會出此下策。


    “阿姨,我尊重您的選擇,如果您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一定要向我開口,錢更不是問題。”


    “小夏,你的大恩大德我跟小敏要怎麽才能迴報你。”方莉說著就激動地欲要向她跪下。


    夏樞承受不住這樣樸素的感激,也隻能跟著蹲下來,一字一句告訴她:“阿姨,隻要小敏好好的醒過來,就是對我的迴報了。人活在這個世界上都很不容易,更何況我跟小敏都經曆過那樣的痛苦,我們理應相互幫助的。”


    方莉這邊才安撫好,夏樞竟然接到了朱願打來的電話。


    看她對著手機愣神,方莉勸她:“小夏,你工作忙,你快去吧,這裏沒事的。”


    夏樞拐到外邊,接通電話。


    “你認不認識我們那屆有個叫方小敏的?”


    夏樞心裏一顫:“認識。”


    朱願沒有絲毫的停頓,一如她從來都不會迷茫一樣,“那你這次也找過她了?”


    夏樞迴望了一眼重症室的方向,“我接觸她很久了,但是她的狀態很不好,沒辦法跟人交流。”


    “你去醫院看過她了?”


    “你怎麽……”夏樞剛要問出口,忽然想起方莉的話。


    “同學群裏看到了愛心救助的消息。”朱願冷靜地說完,隔了幾秒又問,“你知道她為什麽突然自殺嗎?”


    幾經猶豫,夏樞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但電話那邊的朱願在安靜等著,仿佛不管多久都等得起。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關注過聞犀的動作,她出鏡拍了一個關注校園暴力的公益片。”


    “是嗎。”朱願隻是淡淡迴複。


    “我想這對方小敏來說,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吧,就像,有人捂住自己的口鼻,不讓自己唿吸一樣窒息。”


    朱願深吸了一口氣,露出笑容:“那你呢,你還好嗎?”


    夏樞眸光黯然:“我還好。”


    沉默片刻。


    “我知道我那筆賠償款該怎麽用了。”朱願說完,突兀地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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