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六。


    假期的最後一天,孫誌高依舊不用去上班。


    照例去半遮麵當中喝茶。


    “趙娘子,準備好了嗎?”


    孫誌高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看向坐在自己對麵的趙盼兒。


    “嗯。”


    趙盼兒點了點頭,笑著開口道:“證據我已經準備好了。”


    雖然此時經過七夕詩會的緣故,歐陽旭不說是臭名昭著,卻也是聲名狼藉。


    可趙盼兒卻已經不想就這樣放過,這個負心薄幸的人渣。


    “那就走吧!”


    包拯是個有責任心的人,想必是不介意加個班的。


    開封府不同於其他的衙門,即便是處於假期當中,隻要有人提交訴訟,已經是要開府審案的。


    “盼兒!”


    “盼兒!”


    而就在兩人商量著,前往開封府提交訴訟的時候。


    歐陽旭卻主動找上門了。


    “哼!”


    見到歐陽旭登門,趙盼兒當即麵色一變,露出濃鬱的厭惡之情。


    言語冷漠道:“這位官人!來本店是喝茶嗎?不好意思, 恕不接待你這樣的客人!”


    “盼兒!!”


    “何至於如此絕情,曾經我們……”


    眼見趙盼兒不假辭色,歐陽旭麵色當即一沉,不過瞬間就變成了討好的笑容。


    “住口!”


    “盼兒也是你叫的嗎?三娘,招娣,出來趕人了。”


    趙盼兒俏臉含煞氣。


    這歐陽旭一個負心薄幸之人,居然還敢提曾經的事情。


    說是換, 她還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趕人?”


    正在廚房當中忙著做糕點的孫三娘,聞言有些茫然,自家盼兒一向是與人為善的。


    即便遭遇各種無賴客人,也都是溫和的講道理。


    當即伸出脖子來看,到底是什麽人,居然惹的趙盼兒如此生氣。


    等其見到茶坊當中的歐陽旭過後,當即麵色大變,直接就抄起了案板上的兩把大刀,風風火火就衝了出來。


    “好你個歐陽旭!居然還敢來?”


    “三娘!”


    歐陽旭當即麵色大變。


    在錢塘待了那麽久,他自然對孫三娘的性格是有所了解的,這虎娘們是真敢拿刀砍她的。


    立刻就往茶坊外麵逃去。


    “惡賊!”


    “哪裏跑!”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從門口側麵又衝出了一個麵色清秀的店小二,手中抄著一個粗長的扁擔,兜頭就朝著他的臉上砸去。


    “……”


    歐陽旭當即無語。


    明明趙盼兒是個極為溫柔的人,可怎麽身邊都是這種莽夫一般的女子。


    當即抬起手臂護著自己的臉。


    要不是仗著自己這副好皮囊,他怎麽可能攀上王家的高枝。


    隻是,歐陽旭護住了腦袋,卻是顧不上腳下的門檻了,當即就伴了一個狗吃屎。


    “?”


    葛招娣人都傻了。


    不是?自己明明都沒碰到對方, 這人就自己摔倒了?莫不是跑來訛錢的。


    當即麵色一垮,如今她可欠著掌櫃的一大筆錢呢!


    這狗娘養的居然敢訛自己的錢,怎麽不直接給摔死呢??


    “盼兒!”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這樣吧!我們去茶湯巷好好談一談。”


    歐陽旭狼狽的爬起身子,倒是沒有如同葛招娣所想的一樣,有訛錢的想法。


    隻是眼神熱切的看向茶坊當中的趙盼兒。


    有心想要再進去,可見到手持雙刀的趙盼兒,以及抱著粗木棍的葛招娣。


    當即將抬起的腳,給老老實實收了迴去。


    “呸!”


    “你個負心薄幸之人,居然還敢來尋盼兒?”


    “當真是好不要臉!”


    趙盼兒還沒有開口。


    孫三娘已經是瞪著眼睛,朝歐陽旭怒視過去,要不是趙盼兒在一旁拉著。


    怕是已經拿著刀衝出去了。


    而後者則是眸光微微一閃,偷偷瞥了眼依舊若無其事喝茶的孫誌高。


    直接開口道:“我同你沒什麽好說的!沒什麽事就趕緊走,不要杵在門口,擋著茶坊做生意。”


    “盼兒~”


    眼見趙盼兒態度如此決絕,歐陽旭一臉的悵然。


    “?”


    孫誌高同樣的有些啞然。


    在她的印象當中,兩人好像還有一番牽扯才對。


    現在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閉嘴!”


    “奉勸你還是迴去好好準備一下,等著開封府的傳召吧!”


    趙盼兒麵色一沉。


    直接轉過身去,再也不看歐陽旭哪怕一眼。


    而是轉頭看向孫誌高,說道:“大官人,我已經準備好了,我們走吧!”


    “嗯。”


    孫誌高含笑點頭。


    對於趙盼兒這種態度,他心中還是十分滿意的。


    “好啊!”


    “果然是你!你們這對狗男女,是不是早就勾搭上了?”


    “孫誌高!你就是個道貌岸然之徒,勾引別人的妻子,你枉為讀書人。”


    眼見求和不成,趙盼兒還要去開封府狀況自己,歐陽旭徹底惱羞成怒。


    也顧不上得罪孫誌高的後果,當即跳起來,指著孫誌高的鼻子開噴。


    “找死!”


    孫誌高麵色一冷。


    朝著一旁的武鬆的吩咐道:“給我打爛他的嘴!”


    “是!”


    得到命令的武鬆, 當即龍行虎步朝著歐陽旭走了過去。


    “你!”


    “你敢對我動手?”


    “我乃是金科進士,翰林院庶吉士,你敢對我動手?”


    眼見身高體壯,宛如一尊鐵塔一般的武鬆,朝自己走了過來。


    歐陽旭當即嚇得肝膽俱裂。


    “……”


    武鬆微微一愣。


    他雖然看似是個莽夫,可卻是個粗中有細之人,聽到歐陽旭的恐嚇當即腳步一頓。


    不過……


    也就僅此而已了。


    隨後,腳下步子陡然加快,瞬間就衝到了孫誌高麵前,直接一拳揮出砸在了歐陽旭的嘴上。


    “啊!”


    歐陽旭當即一聲慘嚎。


    他不過是一個文弱書生罷了。


    怎麽可能頂的住武鬆的一拳,直接就是皮開肉綻,牙齒都飛出了好幾顆。


    “嗯?”


    武鬆卻是眉頭一皺。


    再次一拳揮出,依舊朝著歐陽旭的嘴砸去。


    既然自家老爺說要把對方的嘴打爛,那他就要嚴格執行指令,畢竟他武鬆是一個嚴謹的人。


    “唔唔唔!”


    再次挨了一拳的歐陽旭,卻是連嘴都無法張開,隻能無聲的慘嚎。


    “好了!”


    “差不多就行了。”


    “別把他給打死了,待會還要拖去開封府過堂呢!”


    孫誌高開口叫停了。


    不然,就歐陽旭這個身板,他真怕武鬆一個不小心就把人打死了。


    “威武!”


    “升堂!”


    開封府當中,果然同孫誌高預料的一樣,包拯是個盡職盡責的好官。


    此時還在加班審理案子。


    “得!”


    “等著吧!”


    孫誌高朝著一旁的趙盼兒攤了攤手。


    這開封府當中的案子,那是真的多,就連訴訟都要排隊。


    隨後,又轉頭看向一旁將歐陽旭拎在手中的武鬆道:“丟地上就行了!挺大個人,拎著不沉嗎?


    “撲通”一聲。


    武鬆還是很聽話的,直接就將歐陽旭宛如一個破布麻袋一樣,丟在了地上。


    “孫度支!您這是……”


    “需要我去通知一下府尹嗎?”


    眼見孫誌高在此等待,昨日同其打過照麵的開封府左軍巡使顧震,眼尖望到了他,當即上前小聲詢問。


    “無妨!”


    “左右今日無事,等等就是了。”


    “顧巡撫不必在意。”


    孫誌高微微一笑。


    左右不是什麽大事,本就不需要搞特殊,不然何須顧震上前詢問,他自己早就進去找包拯了。


    “堂下何人?”


    “狀告何事?”


    半個時辰過後, 孫誌高終於帶著趙盼兒,武鬆拎著滿臉淒慘的歐陽旭走上了公堂。


    “民女趙盼兒乃是錢塘人氏,狀告翰林院庶吉士歐陽旭,騙婚謀財!”


    “還請明公為民女做主。”


    麵對包拯的威嚴詢問,孫誌高自然沒什麽感觸,直接施施然的走到了一邊。


    靜靜開始看戲。


    “趙盼兒?”


    “歐陽旭?”


    包拯黝黑的麵色微微抖動,隨後直接將目光落在一旁,一副事不關己樣子的孫誌高身上。


    雖然七夕詩會,包拯沒有在場。


    可他畢竟也是一個文人,而且還是開封府尹,詩會上的軒然大波,早就傳到了包拯的耳朵當中。


    當然,包拯更多的關心的是詩會上,流傳出現的那些詩詞。


    尤其是孫誌高那首立意獨特的鵲橋仙。


    鮮衣怒馬少年時,能堪那遼賊南度?


    年輕人就該如此意氣風發!


    “……”


    眼見包拯看向,孫誌高有些懵逼。


    不是?老登!!我可是什麽都沒幹啊!你不好好審案,看我作甚?


    “自然是有,還請明公明察!”


    趙盼兒恭敬的行禮,將早就準備好的各種證據,給遞交了上去。


    “嗯。”


    包拯點了點頭。


    讓一旁的文書去將趙盼兒手中的證據接過,低頭默不出聲查看起來。


    “……”


    眼見包拯一臉嚴肅的樣子,趙盼兒其實是有些心中發虛的。


    鑒於上次在宥陽狀告周舍的經曆,她對於官府沒有什麽信心。


    眼中略微帶著一絲慌張,扭頭去找孫誌高的身影。


    見到對方正含笑看向自己,當即心中大定。


    有孫大官人在這裏,那她就沒有什麽好怕的了。


    “趙盼兒!”


    “依照本府尹所看,你這些證據不足以證明,你所狀告的歐陽旭行為構成騙婚謀財。”


    少頃。


    包拯將趙盼兒呈上去的證據看完,抬起頭來,黝黑的麵色更加嚴肅。


    威勢更足了幾分,看向趙盼兒道:“如果你沒有其他證據的話,本官說不得就要治你個誣告之罪了。”


    “……”


    聽到包拯如此說的趙盼兒,心中慌張更甚,不過想到孫誌高還在一旁看著。


    就再次開口道:


    “民女這裏還有一對同心佩!乃是這歐陽旭當初欺騙民女時,給出的定情信物。”


    “而且對方進京時,帶走了民女的大量的財物,其中有王藹老先生做的夜宴圖。”


    “此圖錢塘縣的楊通判可以證明,乃是屬於民女的物品。”


    在這個曆史時期,同心佩這樣的定情信物,已經可以說明很多東西了。


    可不像後世一樣的婚戒一樣操蛋,戴著婚戒懷著孕都可以去外麵各種感恩。


    “明公!”


    “明公明鑒啊!”


    “下官從未給這趙盼兒送過同心佩這樣的定情信物,誣告!對方就是純粹的誣告啊!”


    躺在地上的歐陽旭,眼見行事對自己不利。


    當即拚命在地上掙紮了起來。


    “?”


    可惜由於其事先挨了武鬆兩拳的緣故,說話根本就是嗚嗚渣渣含糊不清。


    說了一大堆,包拯一個字都聽不清楚。


    當即,轉頭瞪了孫誌高一眼。


    包拯心中自然清楚,除了孫誌高這小子外,沒有人敢對歐陽旭動手,並且還將對方給打成這樣。


    隨後, 朝著一旁的師爺擺了擺手道:“公孫先生,去取一套筆墨給他!”


    “……”


    對於包拯的眼神,孫誌高直接就是一副無所屌謂的態度,將其給無視掉了。


    而是將目光放在了一旁的公孫師爺身上。


    這位莫不就是傳說中的公孫策?這麽老了啊?不過,按照包拯的年紀來說,倒也算是正常。


    也不知道那位大名鼎鼎的禦貓展昭,現在是個什麽樣子。


    “趙盼兒!”


    “據歐陽旭的供詞所說,他從未送過你同心佩這樣的定情信物?”


    “你可有證據證明?”


    包拯將歐陽旭的供詞看過,隨後再次看向了場中的趙盼兒。


    “我……”


    “並無實證!”


    趙盼兒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當即,有些惴惴不安,這要是坐實了自己誣告的罪名,那就遭了。


    “包公!”


    “她還有人證!我可以作證在錢塘時,兩人確實有婚姻在身。”


    “乃是歐陽旭親口所說。”


    實證不足以給歐陽旭定罪,這是孫誌高早就有預料的事情。


    “……”


    包拯麵色一黑, 轉頭看向孫誌高。


    冷然道:


    “你的證詞不能作數,據歐陽旭提交的證詞所述,認為你們兩人在錢塘之時就有所苟合。”


    “並且,這歐陽旭身上的傷,也是出自你的手筆?如今對方要狀告你行兇傷人。”


    “現在你也屬於被告一方,你有什麽好說的嗎?”


    “哦!是嗎?”


    孫誌高微微一笑。


    對於歐陽旭狀告自己的行為,已然是早有預料,並不是太過在意。


    而是開口反問道:


    “包公!這些證詞當真不足以定罪嗎?”


    “素問包公明察秋毫,下官一向心中佩服!”


    “想必派人去錢塘進行查證,這人證還不是到處都是?包公是真要辦個糊塗案子,還是故意考教小子呢?”


    “本府尹現在說的是你縱容手下廉從無故行兇一事,莫要打岔!”


    包拯麵色有些掛不住了。


    收集證據調查這些事情,自然不需要孫誌高來教自己。


    他沒說,隻是心中有數罷了。


    “那就最好!”


    孫誌高微微一笑,就說對方既然能被稱為包青天,自然不可能如此浪得虛名。


    隻要對方派人前去錢塘縣查證。


    再加上趙盼兒提供的各項證據, 歐陽旭騙婚謀財的罪名,就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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