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朕看你度支使是做到頭了。”


    仁宗臉色直接難看到了極點。


    這要是換個人,怕是直接就要把人給拉出去砍了。


    “官家!”


    “微臣難辭其咎,願意退位讓賢。”


    麵對仁宗的怒火,度支司也是心中發苦,索性直接開始擺爛。


    度支使這個鬼位置,他早就不想坐了。


    “王愛卿?”


    “朕觀你的言事書,對於朝廷的財政極為了解,對於眼下的局勢可有解決辦法?”


    仁宗將目光落在度支司身上良久,最終還是將怒火壓了下去,沒有徹底發作。


    “嘖~”


    見狀。


    孫誌高也是暗自搖頭。


    在這刑不上士大夫的時期,文官當真全是硬骨頭。


    這皇帝當的也是憋屈。


    “官家!”


    “對於朝廷財政的解決方法,微臣已經在奏疏當中有所陳述。”


    而王安石相較於度支使而言,骨頭更硬。


    麵對仁宗的問話,甚至語氣生硬直接甩其了臉色。


    對於仁宗沒有采納自己的意見,王安石心中有著怨氣的。


    “……”


    仁宗臉色當即更難看了幾分。


    足足緩了幾口氣,再次開口說道:“改革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朕要的是眼下的局麵如何解決。”


    “微臣不知。”


    王安石很光棍,作為士大夫階層,他們是不怕皇帝的。


    甚至……


    興頭起來,噴皇帝一臉口水,還有拉皇帝衣袖的事情,都能幹的出來。


    “嘖嘖~”


    孫誌高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謹慎了。


    “……”


    仁宗持續黑臉。


    再這樣下去,包拯都要比他臉白了。


    隨後……


    就在仁宗將目光落在了孫誌高的頭上,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直接移開了。


    顯然,他是認為孫誌高同樣沒有什麽好的辦法。


    “?”


    孫誌高有些繃不住了。


    不是?老登?幾個意思,瞧不起人不是??


    上次不該問的時候你問,現在該你問的時候,你不問了?


    “官家!”


    “微臣有本要奏。”


    縱然心中有情緒,可孫誌高到底是沒有發泄出來,像那些自持傲骨的文人一樣?


    沒有必要。


    而且,真正有傲骨的文人,他還真沒有見過幾個。


    一個個都喊著淡泊名利,一個個不都是還是想著升官發財嗎?


    財帛動人心,權勢更動人心。


    “哦?”


    “孫愛卿可是有良策啊?”


    仁宗當即眼睛一亮,投來的期許的目光。


    “迴官家,微臣沒有!”


    話一出口,孫誌高就見到仁宗眼中的光瞬間消失了。


    不過……


    孫誌高後半句話,卻是讓仁宗眼中的光,再次亮了起來。


    就跟兩盞聲控燈一樣。


    “微臣沒有良策,隻有下策!”


    “微臣這些時日,在度支司將所有賬目都看了一遍,發現有一筆錢還是可以動的。”


    “用來賑災,綽綽有餘。”


    “哦?是嗎?那真是太好了,愛卿實乃是朕之肱骨啊!”仁宗當即大喜,目光當中對孫誌高滿是欣賞。


    同時,又瞥了眼度支使還有王安石。


    心中立刻高下立判。


    這有才華的人,到哪裏都能彰顯自己的才華。


    “……”


    “……”


    地上跪著度支使,還有王安石感受這種惡意當中,帶著些許鄙夷的目光。


    都有些繃不住了。


    忍不住扭頭看向孫誌高那邊,不是?這度支司當中,果真還能擠出錢糧來嗎?


    “隻是……”


    “這筆錢財的動用,還需要官家的首肯才行。”


    孫誌高麵上平靜。


    可心中卻也是一陣的緊張,這度支司的賬目上連度支使,還有王安石都擠不出錢來。


    孫誌高自然也是擠不出來了。


    為此……


    他想出來的這個方法,那是相當得罪人的。


    拖欠工資。


    以前隻知道,北宋是出了名的冗官,冗軍。


    可直到當上了度支副使,孫誌高才知道北宋這所謂冗官,究竟到達了一個何等驚人的程度。


    就在如今。


    嘉佑三年的北宋。


    在汴京當中登記在冊京官,居然達到了二十六萬。


    這是一個多麽龐大的數字?


    這個數字雖然包括了所有級別的官員,可是,卻依舊讓人感到震撼。


    “不必!”


    “朕,直接應允了。”


    仁宗想都不想,直接就是大手一揮,金口玉言。


    “好!”


    “那微臣就在這裏,帶受災的百姓謝過諸位大臣了。”


    “就是要辛苦諸位大臣,暫時不能領取俸祿了。”


    孫誌高眉頭微微一挑。


    這種得罪人的事情,其實他是不想幹的,可是,既然坐到了度支司這個位置上。


    那就沒有辦法了。


    現在的他需要政績,至於得罪人不得罪人,那就沒那麽重要了。


    “?”


    “?”


    “什麽?”


    孫誌高此言一出,全場皆驚詫不已。


    什麽東西?


    自己沒聽錯吧?這是要拖欠自己的俸祿?


    雖然都未開口,可卻一個個都用殺人的目光看向了孫誌高。


    “臣!”


    “禦史中丞齊牧,彈劾度支副使孫誌高。”


    “此子實在是居心叵測,禍亂朝綱,官家萬不可聽此子妖言惑眾,不然必定會使得朝野動蕩。”


    “這……”


    仁宗同樣也是驚掉了下巴。


    雖然心中有些意動,可還是開口道:“愛卿此言,未免太過兒戲了吧!朝堂諸位愛卿,勞苦功高,怎可如此行事?”


    “官家!”


    “局廟堂之高則憂其民!”


    “官家憂心天下百姓,而臣等作為大宋的官員,自當要為官家分憂,”


    “微臣覺得!在場袞袞諸公,都是高風亮節,願意為官家分憂之人。”


    “官家,可以隨便找一位同僚問一問,我想,其心中必然是拳拳報國之情。”


    “哦!”


    “禦史中丞齊牧大人除外。”


    對於那一道道殺人的目光,孫誌高權當是看不見。


    怎麽?


    難道自己說的不是事實嗎?


    不信就拉出來問一問,看看有誰會不願意?


    “官家!”


    “微臣覺得此舉甚好啊!”


    “老夫為官多年,食君之祿,為君分憂,如今不能為君分憂,自然是沒有臉麵空拿俸祿。”


    孫誌高話音剛落。


    疏密副使蕭欽言,瞬間就從行列當中,站了出來積極響應。


    隨後……


    歐陽修同樣站了出來,說道:“身為朝廷官員,理當為民分憂。”


    “老臣同樣覺得,度支副使的提議,大善!”


    樞密使韓琦緊隨其後,同樣也不例外。


    “?”


    齊牧人都傻了。


    他知道孫誌高同眼前這幾位多有交集,可是,就連這種得罪人的事情。


    都能如此支持的嗎?


    對於齊牧的各種反應,孫誌高自然是盡收眼底。


    心中暗笑:這種得罪人的事情,他沒有準備怎麽可能會在朝堂之上貿然提出呢?


    早在幾天前就同蕭欽言,還有歐陽修通過氣了。


    不過……


    當時是為了永通河的事情,現在用於賑災也一樣。


    至於富弼?


    自從發現這度支司是個爛攤子,廢卵子過後,孫誌高就聽對方升起了警惕之心。


    當時兩人的反應各不相同,但都表示這種事情,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韙,不可取也。


    可是……


    孫誌高這個計劃的下一步,卻是讓他們瞬間改變了主意。


    對於此舉大加讚許。


    “臣等覺得此舉大善。”


    在歐陽修這個文壇盟主,還有韓琦這位大相公,以及蕭欽言出言過後。


    諸多官員也是紛紛響應。


    聲勢浩蕩。


    “好啊!”


    “好啊!”


    “官家!您看看吧!這朝堂當中如禦史中丞者終究隻是少數,其餘諸公盡皆是國之棟梁,官家之肱骨。”


    “諸位公卿,如此為國為民,豈能讓他們這一腔熱血空流。”


    “微臣建議,必須要將諸位公卿大臣此等壯舉,寫入邸報當中,傳遍天下。”


    “讓天下百姓都知道,在他們遭受苦難災害的時候,朝廷沒有忘記他們。”


    “是如同歐陽公,韓相公,還有蕭公這樣的人。”


    “舍棄俸祿,也要想著他們!”


    “白璧無瑕不染塵,丹心執政惠黎民。”


    孫誌高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講下來,場中的氣氛瞬間變了。


    那些站出來的大臣當中,本來還有心中對孫誌高有怨者。


    此時……


    一個個眼睛頓時變得清澈了起來。


    這一波聲望值簡直拉滿好嘛!


    “?”


    “?”


    而其餘沒站出來者,一個個腦袋上全都頂滿了問號。


    其中,甚至有人開始偷偷挪動腳步。


    而要說場中最懵逼的是誰?不是齊牧?而是當朝宰相富弼。


    此時他已經迴過味來了,這孫誌高同蕭欽言他們,顯然是提前預謀好的。


    而自己……


    顯然是被蒙在鼓裏的。


    當即,目光極度幽怨的看向孫誌高,剛才自己怎麽就沒站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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