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老聞言,嘴角的笑瞬間凝固,他很想痛斥眼前這位帝王,但理智告訴他,這裏是元帝的地盤,他已不再是那個衝動的少年。


    於是,他隻能強壓下心中的怒火,冷笑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諷刺:“其實,草民想說,她確實恨你。但草民更清楚,她對你的愛,深沉而真摯。”


    “若非如此,她怎會努力適應宮中的一切?哪怕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她仍在唿喚你的名字,哪怕那唿喚中帶著恨意,但她的眼神不會說謊。”


    “她渴望再見你一麵,渴望你能為她死去的親人討迴公道,更渴望你能記得當年的誓言,那個說要保護她一輩子的承諾,而你,卻連看她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說到最後,申老的情緒有些失控,他伸手輕輕捏住太陽穴,試圖平複內心的波瀾,不讓自己失控說出更多不該言及的話語。


    而元帝聽完,眼睫毛上竟浮現幾滴淚珠,他放在石桌上的手握緊,“是朕的錯,是朕不夠勇敢,所以朕想彌補她,朕這些年一直在想著怎麽收拾那些人。”


    申老聞言,目光深邃如淵,辨別他話語中的真偽。


    片刻之後,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中既有嘲諷也有釋然,“人已逝去,再多的彌補也隻是徒勞。隻盼陛下能對還活著的人多一些慈悲,尤其是愉王,這孩子命途多舛,草民鬥膽,望陛下日後無論她有何作為,都能網開一麵,予以寬容。”


    言罷,申老正欲屈身下跪,以表敬意與懇求,卻被元帝眼疾手快地扶住。


    “愉王乃朕之骨肉,朕自會傾盡心力嗬護,無需你如此懇求。況且,自他迴都以來,朕對他的關愛與栽培,想必你也有所耳聞,豈會待他薄涼?”


    申老被扶起後,目光依舊緊緊鎖定在元帝臉上,那是一種複雜難言的情緒交織。


    突然,他話鋒一轉,語氣中帶著一絲試探與尖銳,“倘若當年活下來的是小九,陛下是否也會如此珍視,不離不棄?”


    元帝聞言,不禁嗤笑一聲,那笑聲中帶著幾分自嘲與堅定,“自然,朕待愉王如此,又不是因為他對朕有用處。”


    申老聽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心中卻暗自歎息:待到真相大白之日,願你仍能如此坦然以對。


    待元帝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之外,申老緩緩轉身,步入內室。


    屋內,元林愉正靜靜地躺在床上,目光穿過輕紗帳幔,似乎在沉思著什麽。


    申老輕輕踱步至床前,聲音溫和而低沉:“都聽到了?”


    元林愉的睫毛微微顫動,隨即輕輕應了一聲,那聲音細若蚊蚋,卻清晰可聞。


    申老輕歎一聲,目光轉向窗外,“但願他能說到做到吧。”


    接著,他喃喃自語,“若是做不到,我定會為你尋一條脫身之路。”


    元林愉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淺笑,“多謝師父,師父也要多保重。”


    申老看著她眉頭緊鎖,再次道,“若是我讓你隨我一同迴蜀州,你可願意?”


    他終是開了口,語氣中帶著幾分試探與期盼。畢竟,眼下的局勢錯綜複雜,丞相的反對、朝廷的鎮壓,對於元林愉而言,未嚐不是已經報完血仇。


    然而,元林愉卻搖了搖頭,神色堅定。“不行,師父。”


    申老一怔,眉頭皺得更緊了幾分。“為何?難道你想要那皇位?可你,,,”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似乎想到什麽,無奈與擔憂交織在他的眼神之中。


    “罷了,你的想法,我從未真正參透。但願你最後的結局,不要像你母妃那般淒涼。”


    元林愉聞言,嘴角勾起一抹複雜的笑容,“不會的,即便是那樣的結局,我也不會後悔。”


    申老望著眼前的元林愉,心中五味雜陳。他搖了搖頭,沒有再說話,但心中卻已暗暗決定:如果這丫頭真有這個想法,那麽他這把老骨頭就先別急著迴去了,留在都城,多陪陪她吧。


    畢竟,在這個風起雲湧的朝堂之中,她需要的不僅僅是力量,還有那份來自親人的溫暖與陪伴。


    然而,轉念之間,他又覺得自己很是可笑。


    十幾年前,他沒有勸住她的母妃踏入這深宮之中,最終落得個香消玉殞的下場。


    十幾年後,麵對同樣的抉擇,他依然沒能勸住元林愉。


    或許,這便是命運吧。


    *


    深夜


    元林愉正躺在軟榻上小憩,眉宇間帶著幾分病後的慵懶與柔弱。


    忽然,一陣細微的窗欞輕響劃破了夜的寧靜,緊接著是春棠壓低嗓音的問候:“誰!”


    “我,魏暮舟。”


    元林愉心中莫名湧起一股熟悉感,她輕輕歎息一聲,“春棠,你讓他進來吧。”


    春棠應聲退下,輕手輕腳地拉開了屏風,為魏暮舟讓出了路。


    魏暮舟跨過屏風,目光瞬間鎖定了元林愉,那雙緊握成拳的手泄露了他內心的緊張與不安。


    “你,,,你身體好些了嗎?”


    元林愉瞧他這副樣子,心中暗自好笑,卻也感受到了他的真誠與關切。


    她輕輕點了點頭,聲音細若遊絲:“嗯,好多了。”


    魏暮舟見狀,心中稍安,隨即沉聲道:“我過來,是想告訴你,你昏迷期間,都發生了什麽事。”


    元林愉雖然心中已有所知,但仍故作不知,捧場地讓他繼續講述。


    待魏暮舟一一說完,她輕輕抿了抿唇,問道:“有問到什麽有用的信息嗎?”


    魏暮舟點了點頭,神色凝重:“當然。揚州的李家暗地裏做的都是抄家滅族的勾當,製造假錢、出售私鹽、武力囤積百姓田地,而他們賺來的黑心錢,大部分都流入了丞相的腰包。”


    “至於丞相用這些錢做什麽,他們所知有限。但根據我以往的調查,丞相養私兵、購兵器,都需要大量的銀兩。”


    元林愉聞言,不禁輕歎一聲,眉宇間染上了幾分憂慮:“真不知陛下是何想法,明知丞相所作所為危害北原、荼毒百姓,卻遲遲不肯動手。”


    魏暮舟沉默片刻,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光芒:“或許,陛下也有他的考量。皇後之事、五安之變,或許正是他借力打力的契機。”


    元林愉聞言,又是一聲輕歎:“罷了,陛下今日已傳旨,待你那邊準備妥當,便讓我隨你前往揚州。可我總覺得,不等我們抵達揚州,丞相叛變的消息便會傳遍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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