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宮中的“投資”與現代的投資項目又有所不同。在現代,即便投資失敗,也不過是錢財上的損失,尚可從頭再來。


    但在這宮中,一旦跟錯了人,那便如同踏入了萬丈深淵,再難迴頭。


    想到此處,元林愉不禁輕輕歎了口氣,目光望向那遙遠的夜空,心中五味雜陳。


    就在此刻,一抹淡藍色的身影悄無聲息地映入了元林愉的眼簾,伴隨著一絲清冷如泉的聲音,輕輕響起,“殿下,可是喝醉了?”


    元林愉緩緩抬頭,便見那身著一襲淡雅藍錦袍的高飛,身姿挺拔,雙手負於背後,一雙清澈的眼眸正靜靜地凝視著她,那目光中似乎藏著幾分難以言喻的深意。


    這一幕,不禁讓她憶起了上次閑王選妃之日,同樣是在這梅花樹下,隻是彼時尚有長椅可依,而今卻席地而坐。


    元林愉連忙站起身來,略帶歉意地笑道:“抱歉啊,少師大人,竟讓你瞧見了這般有失皇室風範的模樣。”


    高飛聞言,微微一愣,隨即神色柔和了幾分,斟酌著言辭道:“殿下偶有醉態,亦是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元林愉輕笑一聲,許是酒意上頭,言語間多了幾分銳氣,“少師,本王可非你的門生,這般寬慰之辭,還是留給那些真正需要教導之人吧。”


    高飛再次一愣,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臣自知失言,隻是望殿下能時刻克己複禮,以免有損殿下清譽及大業。”


    “大業?”元林愉眸光一閃,震驚之色溢於言表,“何為大業?少師此言何意?”


    高飛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拱手道:“抱歉,是臣言語不當。”


    元林愉瞪大了眼睛,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可思議:“你向本王道歉?少師,莫非你今日也飲了酒?”


    高飛輕輕搖頭,神色莊重:“臣素來滴酒不沾,以免酒後失態,有辱斯文。”


    元林愉嘴角微抽,心中暗道:這高飛,分明是在拐著彎兒說她酒後失態嘛。


    她淡淡一笑,問道:“少師深夜至此,所為何事?”


    高飛目光深邃,輕聲道:“適才見殿下步履蹣跚,離開養心殿,心中掛念,便尾隨其後。聞殿下昔日有醉後戲弄魏指揮使之事,恐殿下今夜重蹈覆轍,故緊隨左右。”


    元林愉聞言,一時語塞,她自然明白高飛之意,是怕她酒後失態,騷擾侍衛。


    她心中氣惱,麵上卻仍保持著風度:“本王自會分寸,既然少師無事,那本王便先行告退了。”


    高飛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喚住了她:“殿下,,,”


    元林愉側首,目光中帶著幾分疑惑:“少師還有何事?”


    高飛望著她,千言萬語似在喉間滾動,最終隻化作一句簡單的叮嚀:“殿下,萬事小心。”


    元林愉微微一愣,隨即想起了胞兄與高飛昔日伴讀的情誼,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情感,她輕笑一聲,語氣柔和了許多。


    “多謝少師大人提醒,夜深露重,少師也請早些迴養心殿歇息吧。”


    言罷,她轉身離去,隻留下一抹淡然的背影,高飛愣在原地,心中五味雜陳。


    他恍然明白,為何昔日親密無間的伴讀,如今卻對他如此冷淡。


    或許,是從他初見她時,便滔滔不絕的說教開始,便已在她心中種下了疏遠的種子。


    高飛輕歎一聲,他深知,在這繁華卻也複雜的都城,乃至皇宮之中,他們的一言一行皆被眾人矚目,任何細微的舉動都可能被無限放大。他之所以如此謹慎,亦是為了保護她,免她受世俗非議。


    若是那日,他沒有選擇說教,而是更加耐心地傾聽,或許他們之間的關係還能如初,他也能更早地發現,她並非表麵那般紈絝不羈,而是有著自己的堅持與智慧。


    其實,自元林愉重返京城之日起,高飛便默默注視著她的每一個舉動,無論是她在皇陵之上,因為要求退婚而罰跪的堅韌。


    還是她在閑王外室母親不幸被二公主駙馬氣故之後,那份為了幫助閑王外室,冷靜果敢的處理方式,彰顯出她內心的強大與成熟;


    亦或是科舉舞弊案中的機智;以及從五安歸途中的遇險下落不明,乃至她意氣風發迴京的那一刻,他都默默見證。


    隻是,他始終未曾上前,隻因不願麵對她那雙可能充滿冷漠的眼睛。畢竟,他亦是驕傲之人,不願委屈求全。


    若是元林愉知道因為她一句話讓高飛心理活動這麽多,那麽她也會折服高飛的。


    當元林愉緩緩步入太和殿的那一刻,殿內已是一片寧靜,隻有幾名宮女與公公正細心地收拾著宴後的殘局,輕手輕腳,生怕驚擾了這份難得的寧靜。


    一位公公眼尖,一眼便瞧見了元林愉的身影,連忙迎了上來,麵帶恭敬之色,輕聲細語道:“殿下,宴席已然結束,您且迴宮歇息吧。”


    元林愉聞言,輕輕“哦”了一聲,嘴角勾起一抹略帶無奈的笑意,低聲嘀咕:“真是好突然啊!沒想到不過是去解個手的功夫,宴席竟已悄然落幕。”


    “殿下沒吃飽嗎?”高飛不知何時已悄然趕至。


    突然身後傳來聲音,讓元林愉身形一頓,隨即轉過身來,對上高飛那雙深邃的眼眸,無奈道。


    “當然沒有,宴席上,本王早已酒足飯飽,何來未飽之說?”


    高飛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淺笑,“既如此,殿下可否賞臉,與臣一同出宮?”


    元林愉微微一愣,目光在高飛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衡量著什麽,最終,她輕輕一笑,點了點頭,應允道。“既然高大人如此盛情,本王又豈有不從之理?”


    然而,就在這時,一名身著東宮侍衛服飾的男子急匆匆地走了過來。


    “少師大人,太子殿下有令,請您即刻前往東宮相見。”


    高飛聞言,眉頭微微蹙起,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


    他望向元林愉,目光中滿是歉意,“抱歉,殿下,臣此刻需即刻前去拜見太子,無法繼續陪同殿下迴宮。請您務必小心,願您一路平安。”


    元林愉輕輕一笑,“無妨,少師大人請便。本宮自會小心,無需掛懷。”


    言罷,她輕輕擺擺手,轉身向宮門口走去。


    走在迴宮的路上,她在心中暗自思量:太子如此急切地召見少師,莫非是擔心少師大人心生異念,轉而投靠於她?


    迴想起高飛這個人,元林愉不禁在心中暗暗讚歎:少師大人,那般高潔脫俗之人,真的會如此輕易地聽命於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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