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大軍被迫停在了距離京城二十公裏的地方。


    攔路的人乃是帶有冷麵閻羅之稱的大理寺卿魏向鬆。


    見到齊木棉後,他冷冷出聲道:“齊將軍,私自帶兵迴京,乃是大罪,還不趕快下馬跟我迴京請罪。”


    齊木棉瞥了一眼他後麵的人馬,淡淡說:“魏大人,就這麽點人,你想攔住我嗎?”


    魏向鬆聞言一怔。


    他來之前對齊木棉會造反一直抱有懷疑,魏向鬆沒有和齊木棉打過交道,但聽說過他的為人,他不覺得一個放著大好生活不過,跑去戰場的少年會造反,可現在的事實是,齊木棉真的造反了。


    “齊將軍,你當真要謀逆嗎!?”魏向鬆皺著眉頭道。


    齊木棉似笑非笑的看著魏向鬆:“那魏大人覺得我該如何?”


    “你身為大梁將軍,這些還需要我教你嗎?”魏向鬆道:“交出二皇子,迴你的邊境去。”


    齊木棉好笑的搖了搖頭,再次看向魏向鬆的目光,像是淬了冰:“我要是說不呢!?”


    魏向鬆緩緩抽出長刀,刀刃向著齊木棉:“那我隻好將你殺了。”


    齊木棉看著魏向鬆,不知怎的就來了氣,所有人都死心塌地的守護著大梁,偏偏就他梁家人不知足,這些人在梁家的貪心下都成了庸才。


    齊木棉沉下臉,目光逼迫魏向鬆:“就憑你,也想殺我?”


    魏向鬆淡淡一笑:“我或許不是你的對手,但我死了,還會有其他人頂上,京城幾十萬人,齊將軍,你殺的過來嗎?”


    “你錯了,我想要推翻大梁,根本不需要殺那麽多人。”齊木棉殘酷道:“你是大理寺卿,應該更加清楚,摧垮一個人的內心往往比殺了他,作用更大,現下二皇子,紀夕照,戲廣白,還有秦榮,都在我手中,若我將你們全殺了,你覺得,京城還有誰敢來攔我?”


    魏向鬆愕然失色,沉默了片刻,道:“齊將軍,百姓何其無辜,你守護大梁多年,如今是要親手摧毀嗎?你這樣做,可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聽見這話,齊木棉想笑。


    良心。


    就是因為該死良心害的他家破人亡。


    天地對他不公,他為何還要守著這沒用的良心。


    “魏大人,我也不想為難你。”齊木棉不耐煩道:“我給你兩條路,要麽讓我進京,要麽將皇帝送到我麵前。”


    魏向鬆道:“這兩個選擇我都不選,齊將軍,跟我迴京認罪吧。”


    說了半天,還是沒用,齊木棉疲倦的歎了口氣,右手抬起,輕飄飄的向前一揮。


    後麵大軍頓時傾巢而出,向魏向鬆等人而去。


    直到大軍逼近的那一刻,魏向鬆才明白齊木棉為何那麽肯定他一定會贏,隻是大軍漸漸逼近,那股嗜血的氣息就從四麵八方圍了過來。


    和他們平時接觸到的血腥氣不一樣,那是獨屬於戰場上的屠戮與廝殺,光是氣勢上就壓了他們一大截。


    就在魏向鬆被大軍逼得連連後退時,空氣中一道破風聲響起,魏向鬆猛地抬頭,隻見一抹銀光朝著自己疾馳而來。


    魏向鬆腦中一陣嗡鳴,連忙抬刀阻擋,然而還是慢了一步。


    ——噗。


    長箭穿破衣裳,刺進皮肉,劇痛之下,魏向鬆聽見齊木棉冷冽的聲音。


    “魏大人,你再反抗,下一箭瞄準的就是你的喉嚨了。”


    魏向鬆捂住手臂抬頭,隻見齊木棉立於大軍之中,卻穩如泰山,左手拿著弓,漆黑的眸子虛落在自己身上,準確來說是自己的脖子上,魏向鬆咽了口水,再次對這個令商軍恐懼的男人有了新的認識。


    這時,隊伍中忽然有人打馬過來,道:“魏大人,陛下有令,宣齊將軍入宮覲見。”


    魏向鬆皺了皺眉:“入宮?”


    來人道:“正是,魏大人也一同入宮吧,陛下在等著兩位了。”


    魏向鬆思考片刻,轉頭對著齊木棉說:“齊將軍,陛下宣你進宮,你意下如何?”


    齊木棉想了想,喊停大軍,譏誚道:“既然陛下有令,本將自然聽命行事。”


    魏向鬆深怕齊木棉不同意,聽見這話這才鬆了一口氣:“那就請吧。”


    齊木棉沒說話,打馬轉頭到了紀夕照的馬車旁,道:“你在這裏等我,我去去就迴。”


    他們的談話,紀夕照聽得清清楚楚,聞言他拉開車簾,看向齊木棉:“帶幾個人一起吧,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齊木棉點了點頭,就準備走,紀夕照喊住他,又道:“木棉,我知道你肯定不會讓我跟你一起去,別的我都無所謂,唯有一點,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紀夕照的擔憂就在臉上,齊木棉深深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放心吧。”


    “還有,我之前說的話,不是安慰你,都是真的。”紀夕照道:“不管你做什麽決定,就算你要把天下的人都殺光了,我也跟你一起,這次,你不是一個人。”


    齊木棉扯了扯嘴角:“你想多了。”


    冤有頭債有主,他倒也不至於對無辜之人下手。


    紀夕照歎氣道:“我知道你不會這樣做,我想說的是,我會永遠陪著你。”


    齊木棉當然知道紀夕照的意思,隻是不想把氛圍變得這麽沉重,他抿了抿唇:“我知道,你放心吧,在這兒等我迴來。”


    齊木棉最後隻帶了朱天雄一個人。


    兩人跟著魏向鬆朝著京城而去。


    三人騎馬徑直來到皇宮,在宮門後下了馬,等候的小太監立馬陪著笑,上前道:“齊將軍,魏大人,陛下等候二位多時了快跟老奴進去吧。”


    時隔三月多,再次踏進皇宮,是截然不同的身份與心理,看著熟悉的一磚一瓦,齊木棉的臉色愈發冷冽。


    他的祖祖輩輩走了這條路無數次,每一次都是帶著為國為民的心願,也可以說,這條路是由他們的血肉築成。


    他們用自己的生命造就了大梁盛世,然而大梁皇帝卻並沒有善待他們的後輩,一想到齊韻在這裏遭受的磨難,齊木棉就恨得牙癢癢。


    那天夜裏,齊韻是如何走出來的,她該有多痛啊!


    大梁,該要給他一個公道。


    如若不給,那他便自己爭一個公道!


    金鑾殿上,新帝正襟危坐,金鑾殿下,幾位重臣,忐忑不安。


    隨著太監一聲高昂的:“齊將軍到!”


    齊木棉漫步踏進大殿,目光與高台上的新帝對上,他露出一抹譏諷的笑:“陛下聖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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