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垂的亂雲從夜空緩緩掠過,淒淒涼風吹動紛亂的樹影,簌簌聲響裏夾雜起伏不定的蟲吟聲,一隊人貓著身子摸到了商軍大營對麵的山坡上。


    齊木棉眯著眼睛打量了一會兒,低聲道:“他們隻有四隊巡邏,咱們兵分兩路,紀然,你帶著人去把他們的糧倉點了,朱天雄,你跟我一起,去正門製造混亂,記住,安全重要,不要戀戰。”


    兩人齊齊點頭。


    齊木棉伸出手做了個手勢,眾人悄無聲息的消失在山坡上。


    今夜注定是個不眠夜。


    商軍大營的守衛打個嗬欠,忽然看見遠處有一簇火光,還以為是自己困迷糊了,揉了揉眼睛再看,那火光竟然越來越近了,他登時心頭一顫,驚恐的喊道:“快看,那是什麽!!!”


    旁邊睡著的守衛被他一嗓子嚇的一抖,睜開眼睛正要說話,就見一片利光閃過,一把紅纓槍插進了自己的心髒,守衛緩慢的低頭:“敵....敵襲....”


    紅纓槍抽出,鮮血濺了一地,守衛的話還沒說出,就沒了生息。


    齊木棉收迴長槍順勢挑翻架在一旁的火盆,火柴倒的到處都是,點燃了周圍的木材和帳篷。


    火光下,齊木棉笑容飛揚,眸中光華如流星劃過,短短數秒之後,他揚鞭策馬,俊逸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商軍大營。


    齊木棉帶著朱天雄在商軍大營內疾馳,明明隻有兩個人,卻跑出了千軍萬馬之勢,兩人遇神殺神,遇鬼殺鬼,慘叫聲將熟睡的商兵從夢中驚醒。


    不多時,急促的哨聲從商軍大營傳出。


    看著漸漸聚集的商兵,齊木棉韁繩一拉,馬頭轉迴來時方向,他道:“走了!”


    朱天雄殺的正痛快,聞言卻沒猶豫,立馬拉緊韁繩,跟上齊木棉。


    兩人來的快,去的也快。


    商兵深感被欺辱,正要上馬去追,衝天的火光映入他們的眼簾,有人大喊道:“不好了,糧草被燒了!!!”


    商兵隻得轉身跑去救火。


    ......


    破曉時分,錦州城內。


    一身明鎧甲的少年馬尾高束,執槍端坐於高頭大馬之上,少年嘴角含著笑,傲人的氣勢比初晨的第一抹曦光還要耀眼。


    袁玖帶著人迎出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他的目光從齊木棉臉上移到手上,看清齊木棉手上的物體後,他眼裏閃過一絲錯愕,呆愣了片刻才道:“這....這是木納峰?”


    齊木棉將手裏人頭扔到地上,翻身下馬,森森然一笑:“不知道是不是,我看他穿著是將領的打扮,就把他帶迴來了。”


    “這是商兵排行第二的將軍,木納峰。”袁玖一言難盡的看著地上的人頭,道:“不是說燒糧草嗎,怎麽把人殺了?”


    朱天雄下馬走到齊木棉旁邊,哈哈一笑,一副發泄痛快了的樣子,道:“我們是準備燒完糧草就走的,結果那群慫包蛋子沒來追我們,紀寧....齊將軍覺得這是個機會,就帶著我們又迴去了。”


    第一次是去燒糧草,第二次是去殺人。


    不過齊木棉知道,雙方實力差距很大,他們沒有戀戰,一旦察覺商兵聚攏,他們轉身就走。


    一晚上,他們一共去了七次,商兵又要救火,又要應付他們,被騷擾的苦不堪言,最後一次,估計是氣狠了,終於跑來追他們。


    木納峰本來是帶著大軍,但他的速度太快,隻有幾十來個人跟上他,齊木棉見狀,當即停住了逃跑的腳步。


    一場廝殺過後,木納峰被他一槍刺中心髒。


    袁玖聽完,沒忍住笑出聲:“這下商兵要老實好一陣了。”


    “叫人把他掛到城牆上去。”齊木棉磨了磨牙,露出不懷好意的表情:“再寫一句‘犯我大梁者,殺無赦’,記得寫大點,明顯一點。”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卻沒有一個人覺得齊木棉殘忍,其中兩個副將為了去寫字,還爭奪起來。


    一個說:“你的字不好看,商兵看不懂,讓我去。”


    另一個說:“你的字好看不起作用,我字醜才更氣人,讓我去。”


    齊木棉大手一揮,道:“別爭了,你們兩個一人寫一張。”


    站在一旁的朱天雄嘀咕:“早知道我也去學寫字了。”


    ......


    夜襲過後,紀然來向齊木棉請辭。


    齊木棉將寫好的文書和信遞給她,就讓她走了。


    袁玖站在他旁邊,看著紀然離去的身影,臉色有些不好:“她是紀夕照的手下吧,你爹娘的事查清楚了嗎?”


    “沒有。”齊木棉搖了搖頭,淡聲道:“本來說是迴到京城就告訴我的,誰知道半路碰見信使.....大概老天爺也不想我知道吧。”


    袁玖迴頭看向他,安慰道:“總會知道的,別想那麽多了。”


    “嘖。”齊木棉逼近袁玖,他眯起眼睛,咬著牙道:“我記得你還欠我一壇醪糟酒,你不會忘了吧?”


    袁玖還以為他要說什麽驚天大事,聞言真真切切的翻了個白眼:“一壇醪糟酒也值得你記這麽久,虧你還是個將軍。”


    “將軍又怎麽了。”齊木棉理直氣也壯:“那你還是副將呢,你堂堂一個副將好意思欠賬不還嗎?”


    袁玖退後兩步,笑著說:“好意思,跟你學的。”


    齊木棉臉色一變,捏著拳頭,威脅道:“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還還還。”袁玖道:“還你行了吧,還你兩壇。”


    “說話算數。”齊木棉上前勾住袁玖的脖子,把他往營帳裏帶:“正好我現在想喝。”


    袁玖掙紮著從齊木棉的手下逃開,他拍了拍胸脯:“說話就說話,動什麽手。”


    “哦,我剛來一天就嫌我煩了。”


    “你別亂扣帽子。”


    “我有點傷心,袁玖,你怎麽可以這樣。”


    “齊木棉,你能不能有個將軍樣!”


    “能...當然能....”


    四目相對,兩人相視一笑。


    袁玖道:“歡迎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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