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頓莫賀大人十分關心馬場的情況,這一點,就連養馬的馬夫們都感到奇怪。


    馬夫遠遠看見頓莫賀來了,連忙牽出一匹高頭大馬,迎上去,說道:“宰相大人今天又騎馬?我給大人選了一匹好馬,大人試試。”


    頓莫賀看了看馬,讚道:“的確好馬,隻是不知跟可汗的閃電比起來,怎麽樣?”


    馬夫笑道:“這有何難?比比就知道了。”


    頓莫賀道:“快叫阿三出來比比。”


    頓莫賀知道,這馬場裏,隻有阿三能夠駕馭閃電,可是最近阿三老婆剛生了孩子,孩子經常有病,阿三顧不得養馬,經常偷偷跑迴家照顧老婆孩子。剛剛,頓莫賀親眼見阿三從馬場的大門裏走了。


    馬夫為難道:“阿三不在,卻是沒人能夠騎那匹馬。”


    頓莫賀失望道:“真是敗興。”


    馬夫忽然道:“我想起來了,倒是有個人能替阿三。”


    頓莫賀急忙道:“是誰?還不叫他出來?”


    馬夫道:“就是上次踢球的那個姑娘,別看她弱小,偏偏那馬就服她。”


    頓莫賀道:“她在哪裏?不妨請來。”


    馬夫道:“您稍等,我去叫她。”


    馬夫急匆匆跑進小門裏,隻聽得馬夫喊道:“姝兒姑娘,忙完了嗎?有人找你。”


    姝兒應聲答道:“誰找我?就來了。”


    姝兒一邊放下衣袖一邊匆匆出來。


    看見微笑的頓莫賀,腳步遲疑下來。


    馬夫道:“宰相大人想要和閃電比比腳力,姑娘隻好權且一試。我去牽馬。”匆匆去了。


    姝兒躬身施禮:“大人安好。”


    頓莫賀趕緊扶起,熱切地說:“你還好嗎?”


    姝兒低眉睡眼道:“我很好,謝大人關心。”


    馬夫牽著閃電過來。閃電一看見姝兒,嘶鳴了一聲,似是在打招唿。


    姝兒笑道:“它倒認識我。”


    頓莫賀翻身騎上一匹白馬,說道:“來吧,姑娘請上馬。”


    姝兒接過閃電的韁繩,腳踩馬蹬,飛身上馬。


    兩騎馬,一紅一白,撒開四蹄,飛奔起來。


    看看到了大門口。頓莫賀提馬一躍,馬兒衝出大門。閃電緊緊跟隨。


    馬夫一愣,叫道:“怎麽出去了?”


    另一人嗬斥道:“宰相大人騎騎馬,能怎樣?多管閑事。”


    馬夫閉上了嘴巴。


    六月的草原,青草碧綠,鮮花盛開,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


    姝兒看見了遼闊的草原,心曠神怡,一種自由的向往,使她策馬揚鞭,將頓莫賀甩在身後。


    頓莫賀聽見她爽朗地笑聲,心裏一熱,早知道這樣能使她開心,早就該帶她出來。


    姝兒在奔跑的一刹那,忽然萌生一個荒唐的想法:逃跑。逃迴大唐。


    這個想法一出現,自己首先就嚇了一跳。


    她慢慢收緊韁繩,使馬兒緩緩停下來。


    她需要梳理一下這個想法。


    逃跑,可不是一件小事。她要是逃跑了,她就太不負責任了。


    她是和親的女人,為了和平而犧牲自己的女人。


    她一旦逃跑,就背叛了兩個國家。


    頓莫賀終於追趕上來。


    兩匹馬並排的時候,頓莫賀突然將姝兒從馬上抱到自己懷裏。


    瘋狂的吻立即淹沒了姝兒。


    瘋狂的想念,使得頓莫賀想要深深地擁有這個朝思暮想的女人。


    姝兒這次沒有掙紮,她意識到,她盼望這一刻,似乎也有好久了。


    她很孤單,很無助,她需要一個溫暖的懷抱,一個不離不棄的男人,為她支起孤獨的天空。


    她雖然不知道自己愛不愛,但是她深深地感到了,這個男人對她的愛。


    沒有哪個男人,能夠不嫌棄自己這身討厭的肌膚,除非他真的愛她。


    頓莫賀抱著她,跳下馬。堅實高大的身軀,抱著嬌小的姝兒,就像抱著一個嬰兒。


    頓莫賀將她輕輕放在柔軟的草地上。


    姝兒閉上了眼睛。她知道,將要發生什麽。


    藍天白雲,碧草青青,這樣美好的時刻,發生的事情,也將是美好的。


    頓莫賀顫抖的手解開了姝兒的衣服。


    還是那樣的令人心痛的肌膚,但這並不足以阻擋愛人的熱情。


    隨著姝兒一聲輕叫,頓莫賀入骨的相思終於得到了緩解。


    一心一世界,一夢一追尋,一生愛一人。


    世間無數人,隻愛這一個。


    沒有人可以解釋得清,愛哪一個才是對的,隻有自己的心裏,才會明白,愛哪一個是真的。


    對於頓莫賀,這一刻,是真的,是永恆的,他相信,終此一生,除了這個女人,他不會再有如此虔誠的愛。


    對於姝兒,這一刻,是真實地在發生,如果說,很久以前的那個初夜,是被動地在接受,那麽,這一刻,她是幸福地承受。


    睜開眼,陽光明媚,扭轉臉,兩匹馬兒在一旁悠閑地吃草。


    姝兒含羞地,環抱著頓莫賀。


    頓莫賀緊緊抱住姝兒,翻滾著,壓倒了一片青草。


    “我愛你。”頓莫賀大聲說。


    “你愛我嗎?”頓莫賀問。


    姝兒一時無語凝噎。愛他嗎?她說不出。她心裏隱隱不安。她的心裏,始終有一個人,揮之不去。那個人,一生都不會再見,可是,卻將在她心裏守一輩子。


    頓莫賀忽視了她片刻的失神。


    “你知道嗎?我之所以不娶妻,就是為了將來娶你。”


    這樣的話,每個女人都會陶醉。


    男歡女愛中,姝兒發出了低低的呻吟,隨著這蕩人心魄的聲音,頓莫賀越來越亢奮,動作也越來越勇猛。


    姝兒在這樣的良辰美景中,忘了一切,心裏的影子,逐漸淡去。


    她也忘記了,這是一份偷來的愛情。


    終於,隨著頓莫賀一聲大叫,姝兒到達了幸福的頂峰。


    二


    兩個人重新迴到馬背上的時候,頓莫賀道:“咱們迴去吧,時候大了,會讓人懷疑。”


    姝兒低聲道:“以後你不要這樣。被人知道了,是要殺頭的。”


    頓莫賀沉吟道:“我知道。可是我忍不住。”


    姝兒沉默了片刻,說道:“你還是娶個妻子吧。我們永遠不可能在一起。”


    頓莫賀堅定地道:“我心裏隻有你,我不會娶別人。要是娶不到你,我寧願終生不娶。”


    姝兒歎息道:“你何苦。”


    頓莫賀道:“人各有誌,你也不用勸我。”


    頓莫賀向遠處張望,說道:“你看,那一隊人馬是不是向這邊來的?”


    姝兒看去,果然,旌旗招展,戰馬嘶鳴,一個亢長的隊伍逶迤而來。姝兒驚喜地說道:“是大唐的旗號。”


    頓莫賀道:“看來是大唐的冊封使來了。”


    姝兒道:“大唐使者是不是要接寧國公主迴國?”


    頓莫賀道:“冊封使首先要傳達大唐皇帝的旨意,冊封可汗封號。可汗已經決定了,待冊封使迴國之時,送她一並迴國。”


    姝兒臉上黯然失色。


    頓莫賀知道她的心意,說道:“可汗不可能放你迴國的。寧國公主以毀容換取生存,這樣巨大的犧牲,才換取迴國,這樣的事,不可複製。況且,我也舍不得你走。你就別癡心妄想了,免得徒增傷悲。”


    姝兒道:“我知道。可是我想看看家鄉的人,可不可以?也許,我皇叔還會來。”一雙期翼的眼睛看著他。


    頓莫賀想了想道:“好吧。你先在這裏等著,我前去看看。”


    姝兒道:“我要一起去。”


    頓莫賀笑道:“看你心急的。走吧。”


    兩人催馬,迎著隊伍而去。


    頓莫賀來到隊前,下馬,拱手道:“可是大唐的使節到了?”


    隊伍看到兩人,漸漸停下來。


    為首的一人,見頓莫賀氣度不凡,連忙下馬說道:“正是大唐使節。在下是吊喪使冊封使左金吾衛將軍李通,敢問足下何人?”


    頓莫賀急忙上前,深施一禮道:“不知上國欽差駕到,有失遠迎,還望恕罪。在下頓莫賀,忝居宰相之職,無意遇見貴欽差,深感榮幸。快請入王庭,容鄙國君臣款待。”


    李通見頓莫賀身邊有位美貌的少女,問道:“不敢動問姑娘高姓?”


    姝兒見禮道:“李大人,小女是榮王府的李姝,大人不記得了嗎?”


    李通恍然大悟,驚喜道:“原來是姝兒郡主,恍然之間,隻覺得麵熟,一時倒忘了。郡主一向可好?”


    姝兒道:“托大人福,還好。我想問問大人,我父王身體可好?”


    李通道:“王爺身體還好,就是思念郡主。啊哦,臨行之時,王爺還托我帶了一封信給郡主。”


    姝兒喜道:“當真有父王書信?”


    李通從懷裏掏出書信,遞給姝兒。


    姝兒手拿書信,喜淚交流。


    家書抵萬金,萬裏傳書,令人心酸。


    姝兒亟不可待打開書信,隻見上麵寫道:“吾兒如麵,忽忽一年,紅塵永隔。關山萬裏,鴻雁難通。結夢懷想,引頸成勞。茫茫黃沙,有恨如何。吾之愛女,遠嫁異邦。割骨肉之親情,成家國之大義。兒在遠鄉,珍重自成。父在家邦,為兒祈禱。伏惟珍重,不盡欲言。”


    姝兒看畢大哭。


    眾人無不落淚。


    頓莫賀發現,李通身後有一人,一直盯著姝兒,目不轉睛,極為無禮。礙著使者麵子,頓莫賀不好發作。


    姝兒哭得天昏地暗,那人好似再也忍不住,忽然下馬,徑直走向姝兒。


    姝兒抬起頭,愕然了。


    心裏一陣顫抖。


    陌上人如玉,翩翩公子來。


    那人正是魂牽夢繞的褚慶福。


    四目相對,相顧無言。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在這一刹那,姝兒明白了,為什麽,和頓莫賀在一起時,心裏隱隱不安,原來,自己愛的人,一直就是褚慶福啊。


    一旦這個人出現在她視線裏,就是一場毀滅。


    眾人看出這兩個人,好像有些故事。


    李通疑惑地問:“褚校尉,你認識姝郡主?”


    褚慶福道:“是。郡主是我舊主。”


    眾人恍然大悟,道:“讓他主仆敘舊,咱們趕快走吧,天黑之前趕到宮裏。”眾人紛紛催馬。


    褚慶福躬身施禮,柔聲道:“郡主別來無恙。”


    姝兒淚如泉湧,哽咽道:“褚兄安好。有勞惦念。”


    隻消這一句話,褚慶福努力維持的鎮靜,立即煙消雲散。


    斷送一生憔悴,隻消一個黃昏。


    這個黃昏,在彼此心裏,注定了,會銘記一生。


    兩人細微的表情,都在頓莫賀的眼裏。


    直覺告訴他,這個男人,像一根刺,已經深深刺在了姝兒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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