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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導讀:一次募勇十一營,一人統帶六千人,“小老亮”何等了得!


    “長江上遊,武昌最為扼要,若稍有疏虞,則全楚震動。著駱秉章、曾國藩選派兵勇,並酌撥炮船派委得力鎮將馳赴下遊,與吳文鎔等會合剿辦,力遏賊衝,毋稍延誤。”


    此道聖諭,駱秉章接閱之下大驚失色。


    “曾國藩團練鄉勇,甚為得力,剿平土匪,業經著有成效。著酌帶練勇,馳赴湖北。所需軍餉等項,著駱秉章籌撥供支。兩湖唇齒相依,自應不分畛域,一體統籌也。”


    此道聖諭,寄托了清皇帝多少希望!


    “侍郎舉旗一聲吼,英雄齊聚衡陽州。”


    各路豪傑齊聚官廳,統帥曾國藩卻遲遲沒有露麵……


    曾國藩在幹什麽?


    (正文)駱秉章一聽王錱的話音,便知王錱進省的用意了,不由趁熱打鐵道:“璞山,曾大人對你的評價一直可是挺高啊。你不要誤會了他老啊。如今粵匪上竄武昌,直逼長沙。我湖南正是用兵之際,你這個時候怎麽能說走就走呢?璞山哪,有一句話,本部院一直想向你請教:巡撫衙門如果要招募兩千勇,你認為得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完成呢?”


    王錱暗中核計了一下,答道:“撫台容稟,募勇時間長短,主要看管帶官是否得力。如果管帶官在當地甚有威望,大概一二日就能募齊;如果管帶官是無名鼠輩,一月是他,一年也是他。”


    駱秉章好奇地問:“璞山,這是什麽緣故呢?”


    王錱認真地答:“稟撫台大人,說起來極其簡單,就是看當地人,對管帶官是否信任。鄉間俚語:跟著貓能上房,跟了老鼠會鑽牆。”


    駱秉章笑道:“璞山哪,本部院計議已定,決定委你迴湘鄉、湘陰一帶,去招募一批新勇,配合綠營,作為守城之用。你覺得怎麽樣呢?”


    一聽此言,王錱先是一愣,旋道:“稟撫台大人,巡撫衙門,準備招募多少新勇呢?如果是一營、兩營,依下官看來,不招募也罷。長沙添勇一千,並不能自成一軍,對防守並無多大幫助。”


    駱秉章一愣,他沒有想到,王錱的胃口這麽大:“璞山,依你說,招募多少合適呢?”


    王錱答:“稟撫台大人,要想自成一軍,非募齊十營不可。現在下官已有一營,再募十一營,正好是十二營,成六千之數。這樣一來,無論是操練,還是防守,抑或出省剿賊,都能調動自如,不受其他牽製。隻有這支軍隊,才是您老的真正嫡係。誰奈何得了您老分毫!有了這支軍隊在握,在湖廣,您老說什麽,還不就是什麽嗎?”


    一席話,直把個駱秉章說得是心花怒放,當即拍板,明兒和徐藩台碰過頭後,即劄委王錱,迴湘鄉、湘陰一帶,招募新勇十一營。所有糧草餉銀,悉由湖南藩庫供給。


    王錱當晚即宿在省城。躺在床上,王錱興奮不已,輾轉反側,竟半夜未得入眠。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著,竟又做了一個讓他終身難忘的夢:他變成了曾國藩!


    第二天午飯一過,駱秉章便把王錱傳進巡撫衙門,著案上開出募勇劄委一道,命王錱快速返迴湘鄉、湘陰,急募新勇一十一營。


    奉到劄委,王錱不敢耽擱,郴州大營也未迴,連夜便由省城直接去了湘鄉。


    王錱前腳離開長沙,兩道加緊聖諭,先後跟手遞進巡撫衙門。


    諭曰:“據湖廣總督吳文鎔、荊州將軍台湧、署湖北巡撫崇綸等會奏:長江上遊,武昌最為扼要,若稍有疏虞,則全楚震動。著駱秉章、曾國藩選派兵勇,並酌撥炮船派委得力鎮將馳赴下遊,與吳文鎔等會合剿辦,力遏賊衝,毋稍延誤。”


    第二道聖諭是專下給曾國藩的。


    諭曰:“曾國藩團練鄉勇,甚為得力,剿平土匪,業經著有成效。著酌帶練勇,馳赴湖北。所需軍餉等項,著駱秉章籌撥供支。兩湖唇齒相依,自應不分畛域,一體統籌也。”


    駱秉章接閱之下大驚失色,一麵派出快馬,把聖旨急轉曾國藩,一麵傳徐有壬、鮑起豹,到巡撫衙門議事。駱秉章萬沒有料到,武昌的形勢,變得這麽快!湖北有警,勢必波及湖南。說不定,兩湖交界州縣的巨賈豪商,已開始遷徙避逃。駱秉章著徐有壬加速籌集餉糧,以供曾國藩出省和王錱募勇使用。駱秉章要著鮑起豹辦的急務,是如何穩定局勢,使粵匪無機可趁,確保省城平安。


    在衡州的曾國藩一接到聖諭,心下雖也一片驚慌,但方寸並未大亂。他先派出三路探馬,趕到湖北界內去打探消息。又把老營營官羅澤南、鮑超、李續賓、楊虎臣、康景徽、曾國葆、周鳳山、儲玫躬、鄒壽璋、蕭孚泗等人緊急召集到衡州,,隻有王錱,以迴裏探親為由未至;新募陸路營官朱孫詒、鄒吉琦、林源恩、楊名聲;新募水勇營官彭玉麟、夏鑾、楊載福、胡嘉垣、胡作霖、諸殿元、鄒漢章、龍獻琛、成名標等,所有湘勇水、陸各營營官以上將領,召集到衡州,共同商討援鄂大計。衡州團練大臣劉長佑自然要參加。水師各營總統禇汝航,陸路諸將先鋒塔齊布,也都從各自大營趕了過來。


    湘勇水路各營,雖缺槍少炮,有的剛剛把勇丁募齊,但將官,該到的,除王錱等個別人外,幾乎全部到齊。一時間,衡陽的大街小巷,崗哨林立,旌旗遍插,戰馬嘶鳴。竟是衡陽建縣以來,從未有過的一次熱鬧。衡陽的所有官私客棧,全部爆滿。百姓無不額手稱慶,都道有這麽齊整的隊伍,長毛真是鬧到頭了。


    當地一名致仕多年的老京官,曾說了這樣兩句話,用來描繪當時的情形:“侍郎舉旗一聲吼,英雄齊聚衡陽州。”


    依曾國藩與羅澤南原議,想讓彭玉麟來總統水師各營。但彭玉麟堅辭不就。彭玉麟的理由是:才不足以壓眾,智難領袖群綸,並舉禇汝航任之。曾國藩經過一番思考,又單獨和禇汝航談了幾次話,這才接受彭玉麟的舉薦。


    各將領到官廳後,便一邊喝茶、說話,一邊坐等統帥曾國藩。曾國藩此時正與衡州知府趙大年、衡陽縣知縣王睿談事情。


    曾國藩與趙大年談的是購買民船的事,與王睿談的則是另外一樁事情。王睿已接到調署嶽陽的茲文,已與來接印的署官辦完交接,明日即將離衡到嶽陽履任。離開嶽陽前,王睿依例來向曾國藩告別。


    得知王睿署嶽陽縣事,曾國藩大喜,決定把嶽陽發生的事情,同王睿好好談談。


    趙大年談完公事,曾國藩把他禮送出門,然後著令親兵,給王睿換碗新茶擺上,這才說道:“盔慧呀,你到嶽陽署事,也不過就是一兩個月的事情。我與駱撫台,聯銜給你上了個密保,若不是安徽事急,聖旨早就到了。六品頂子,的確有些委屈你了。”


    王睿一聽這話,慌忙站起身,對著曾國藩,恭恭敬敬地施了個大禮,說道:“大人萬莫這樣講。用兵時節,官多缺分少。下官能有個缺分,已經很知足了。一家人餓不著飯啊!”


    曾國藩示意王睿坐下,說道:“湘勇出省剿賊,要設立總糧台。我與駱撫台密保你,出任四品知府銜的總辦。”


    王睿再次起身說道:“下官謝大人抬舉!”


    曾國藩道:“盔慧呀,你不要動不動就起身。你這樣多禮,我就不好講話了。”


    王睿隻好坐下。


    曾國藩接著說道:“盔慧呀,有一件事,你到嶽陽後要辦好。去年,湘勇曾到嶽陽駐防過幾日,藩司掛牌,著羅澤南羅大人署理縣事。當時戰事正緊,當地百姓十戶九逃,荒蕪了許多田地。我到嶽陽不幾日,便著羅令,對土地清查了一番,查出許多無主之地。我為了籌措餉銀,便把這些土地租種了出去,收了五萬兩銀子,給湘勇解了燃眉之急。為了能留住百姓,我許諾租地的人,免交兩年地丁漕糧。這件事,我已知會巡撫衙門和藩司。但就是這件事,卻起了大風波,把百姓害得不輕。後任一到,不僅地丁漕糧照收,連免交的,也要補交,否則便開票拿人。百姓告狀無門,隻好能逃的便逃,無處可逃的,自然是含冤補交。我現在事繁,已經顧不上這件事,隻好由你去替我,把這件事作一了結,還百姓一個公道。官府允諾的事情,不能輕易反悔。否則,百姓以後誰還相信官府的話?你知道,百姓是官府的衣食父母,離了百姓,官府存在還有何意義?盔慧呀,我的話,你聽清了嗎?”


    王睿點頭答道:“大人但請放心。下官到嶽陽後,還百姓一個公道就是了。大人,下官聽說,嶽陽縣被大人調到了軍營糧台?這樣一個劣員,您老不參他,為何反倒如此高看他?下官有些想不通啊。”


    曾國藩笑道:“盔慧呀,你是個聰明人。這件事,你慢慢就會想通的。”


    王睿見曾國藩端起茶碗,知道曾國藩還有事情要辦,便站起身道:“大人如無其它吩咐,下官就此告辭。”


    曾國藩起身道:“盔慧呀,我大清的清官,並不好當啊!有什麽事,你可以及時送信給我。”


    這時,在大官廳裏喝茶的將領們,正談得興起。


    眾將領到官廳會齊後,羅澤南當先說道:“船未齊備勇未練,此時出省去幹什麽?武昌有警,自己不想辦法,卻老想著拿我們湘勇當擋箭牌!吳製軍初來乍到情有可原,台湧、崇綸、官文、青麟,這四個人,哪個人沒有幾營人馬?我們替他們剿匪,他們卻拿槍擺炮,在旁邊虎視眈眈地看著我們!都是些什麽東西!,,塔協台,您老不要多心,我說的是台湧他們。”


    塔齊布慌忙正色道:“羅大人說的是哪裏話?這大清的江山,是被誰給糟蹋成這樣的?就是我們滿人自己嘛。曾大人墨絰從戎,一心為國,到省城後,受了多少委屈?在座的大多數,都是親眼目睹。放著省城不住,他老為什麽要到衡州來?還不是避讓一些人嗎?有人要殺他,他不僅不參,還在替皇上著想!真是一言難盡啊!”


    塔齊布說著說著,眼圈忽然一紅。他怕失態,急忙閉住嘴。


    沉默了一會兒,見曾國藩還未走出簽押房,彭玉麟這時說道:“現在已經製辦好的船隻當中,還有一大半缺少炮具。勇雖募齊,但操練卻頗費周章。沒有船啊!沒有船的水師,算什麽水師啊?有船的呢,又缺槍少炮。聽曾大人說,勞撫台派了張敬修過來,怎麽至今還沒到啊!這張敬修,莫非是自己鳧水來的?”


    彭玉麟一句戲謔的話,引得眾人笑起來。


    鮑超接口道:“俺老鮑就奇怪,江西有警,朝廷想不起鮑起豹,卻能想起曾大人;安徽、湖北事急,皇上想不起綠營,卻能想起湘勇!”


    塔齊布道:“說起這話,本協也有感觸。不過話又說迴來,我出省湘勇也真爭氣。出省不幾日,真就把南昌的圍給解了!”


    羅澤南黯然說道:“為解南昌之圍,我湘勇各營經曆了幾次大戰,死傷慘重啊!我現在迴想起來,一在槍械不整,缺炮,缺西洋快槍;二在與正規長毛交戰經驗不足,單靠死拚硬衝,不會打巧仗。這些話,我已經向曾大人稟報過。新勇操練時,要在這些地方下功夫。這是我們湘勇的軟肋。”


    塔齊布說道:“綠營的訓練早已不合時宜。本協向駱撫台和鮑軍門多次提過。撫台對綠營的事過問不多,但軍門卻執意不許本協更改老章法。本協無法,隻好把這話說給曾大人。曾大人第二天就去看操。操罷,便把本協叫到衙門,同意了本協的主張。為什麽綠營的人,對曾大人有敵意?就是因為他老,敢替上頭做主啊!”


    眾將領正說得熱鬧,官廳的門被推開,曾國藩在劉長佑、禇汝航的陪同下,笑著步入大廳。


    眾將領一見,不約而同地全部站起身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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