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義和大會


    待到農曆的二月二十九日,每四年一度的義和堂大會,按時舉行。


    獨孤天雲身為一莊之莊,站在高台上道:“各位英雄,十年了,今年這次義和堂大會,是第三屆。義和堂大會一開,便就不免讓大夥們憶起已故的往事與親人朋友。”


    旁下群雄,默默點頭,相互輕語。


    隻聽獨孤天雲道:“去年萬劍山莊甄劍大會,我當時便在場。萬料不到,紅梅子有個傳人張青出現。如此說來,紅梅子可能還在世未亡,大家應該知曉……”


    這時候,底下蓬萊派馬春高聲道:“獨孤莊主,張青這叛徒,欺師叛道。這一年來,我派都在竭力尋找,卻絲毫沒有得到他的一點下落。正是因為此事,我師父也是閉關一年,至今仍然不出,更是自責自己收了劣徒,而為害武林。”


    獨孤天雲聽了,道:“馮掌門這般自責,卻是不必。在場之人,有誰不知馮掌門的德行與為人?張青的背叛,是他個人問題。江湖兄弟,各都心知。”眾人無不點頭稱是。


    獨孤天雲接道:“現在請昆侖派虛淨掌門說話……”


    隻見一個年近天命的道人上前,表情卻顯得有些為難。那老道一拂拂塵,道:“眾位英雄,紅梅子為貧道師兄,這是各位所共知的。但他殺害先師、盜取經書,也是為我昆侖派所不容,教內亦是當作仇敵叛徒。


    當年一役,他跳崖自盡,群雄便都以為他早已粉身碎骨,棄屍於野了。但張青既出,便是說明紅梅子尚在人間。既然如此,昆侖派就有義務,再行捉拿,以向那些死去的眾派人士,有所交待。”


    卻聽青城派的錢龍說道:“虛淨掌門話也說了,我青城派,更無話說。但目前的難處在於,從何尋得紅梅子下落?”


    眾客聽了,無不私語,各都相互尋問紅梅子狀況,卻無有人知。


    昆侖派玄幻掌古玉河見狀,說道:“諸位,請聽在下,說上一句。”


    眾人安靜下來,古玉河接道:“張青習得‘昆侖八打’,雖是用劍使的,但也能從中察覺些內在端倪來。依我看來,如果他的‘昆侖八打’,是從紅梅子學得,那麽,紅梅子現在武功,定又進升了不少。”


    群豪聽了這話,無不駭然。當年,紅梅子習得魔功,殺師叛教,後來昆侖派、青城派、少林派、崆峒派以及獨孤山莊,一共十六名高手力鬥於他,才逼得紅梅子跳崖自殺。他當時的功夫,已是江湖中絕頂人物。如若像古玉河所說的,十年一過,更不知他功夫到了什麽境界。


    人群之中,卻有一老叟一陣哈欠聲,又是哈哈笑出。眾人不禁看去,那老叟正是翠玄子石泰。古玉河禮道:“石前輩,你請說話。”


    其實,大多數人早就以為,石泰這十多天來已經離去了。卻不知他何時又進了人群,真是如鬼魅一般。


    石泰不屑一笑,道:“我看紅梅子,也不是壞盡了。隻怕其中,還有些其他原因吧。”便往虛淨道長瞧了兩眼,那虛淨驀地黯然神傷,似乎想起了無數舊事,也隻是不語。


    石泰接口說道:“紅梅子的下落,老道卻也知道。但老道當是不會說的。諸位要捉拿於他,江湖恩怨,要他償命,也無不該,更無不可。畢竟,確實也有不少人命,死於他手。唉……唉,各位對他,又恨又怕,實在難說……往事不提也罷。如若往後,他再做了喪天害理之事,老道恐怕也不放過於他。”


    群雄聽了這話,各都無語。畢竟這些人,自己明白自己的實力,而非是紅梅子的對手。但眾人皆知,石泰是金丹教的教主,武功更是出神入化,又見石泰如此說話,便皆認為,或多或少是有了個靠山。


    其實,這百餘人中間,也有不少人與紅梅子功夫在伯仲之間。如那昆侖、崆峒兩派掌門,太虛觀主、華陽先生、碧虛道長、玄風、素遠、祖天、祖智等一幹人者,都是近年來江湖中名聲顯赫的高手名家。


    那石泰石道長,自覺好一陣沒趣,別過這裏,往山莊另邊去。餘下眾人,仍舊議事。


    石泰徑直前往,往南側廳堂去了。也在這時,薛式剛好路過,忙上前去,說道:“老前輩,你往哪去啊?”


    石泰掐須笑笑,一抖葫蘆,道:“老道要往秦夫人處,討些好酒來喝!”


    薛式迎道:“前輩,你往這來。我帶你老前去!”


    石泰拍拍他肩,微道:“小朋友,你我有緣,與我學道如何?”


    薛式忽聽此言,有些驚訝,道:“老前輩,晚生現在是獨孤山莊的人,而非自由之身。況且,當年晚生還曾在開福寺拜師求佛呢,這豈不與你們道家,相互衝突?”


    石泰頓了一頓,說道:“小朋友,哪裏有衝突呢?你現在,還是和尚不是?”


    薛式道:“當然不是了。”


    石泰接口道:“這便對了。老道見你心地和善,與道法有緣。你與我並去,他日必有大成。”


    薛式心中一振,心道:“這老人家,和善開朗,那麽多英雄好漢,都敬重他,的確是位得道之人。我若隨他去了,做個徒弟,拜他為師,來日定會有所成就。”


    但轉念一想:“當年莊主救過我性命,我還未來得及報答。如此離去,便是不忠不義,那怎算得男子漢所為?”


    便即向石泰說道:“老前輩,晚生塵緣未了,怎能如此棄主離去?”


    石泰道:“我道習的是金丹長生之法,旨在救濟天下。我見你資質聰穎,當是了了‘空相’法門,不料也是這般?唉,太可惜了……”


    薛式見他籲氣長歎,說道:“讓你失望了,老前輩。不是晚生不願意,隻是當年晚生許諾過主子,要一生一世服侍於他。我要是這般遠走了,那不是背信棄義嗎?”


    石泰笑笑道:“那你隨我一道,往獨孤老夫人處討酒去!”兩人前去大殿。


    到達所在,秦夫人放下手中嬰孩來拜,說道:“石前輩,晚生就知道,你老人家,一定還會來的。”


    石泰撚了撚須笑道:“噢?有這般事?你會算到我來?”便往那丫環紫鶯手上嬰兒看看,道:“是為了這孩子之事吧?”


    秦夫人點了點頭,當即從紫鶯手上接過孩子,扯下右腳繡鞋,撕去足下艾貼,鄭重地說道:“前輩,你看!”


    側旁薛式、紫鶯二人這才發覺,原來二公子獨孤修文的腳底上麵印有異痣,正是那北鬥七星的胎記。


    紫鶯不禁心下大異,心想:“二公子的腳心有印記,我雖在山莊之中照料,也是至今方知。”


    迴想之際,心中疑惑不解,但已略微知曉長久以來,莊主與夫人堅持為少主人貼服艾貼之舉以及從來不讓仆從、丫環們服侍洗浴的用意。


    石泰觀後,靜靜說道:“腳踏七星,人君之象,乃號令之主。”


    紫鶯、薛式聽了,驚嚇得說不出話來,各自心道:“莫非這二少爺,是帝王之命?”


    隻聽石泰接道:“紫微乃是‘帝星’,是‘鬥數之主’。二公子腳踏七星,有帝王之相,但不知可有帝王之命?”民間傳說,紫微帝星乃是帝王之星,世俗之言,早已流傳廣泛。


    這時候,秦夫人從袖中取出一卷竹簡,送上前道:“前輩,你再看看這個!”


    石泰接過,端在手中,隻見那竹簡之上,駭然有字,簡上五十六個篆字清晰寫道:


    “獨孤氏族,帝皇之遺。


    千秋萬載,無覦帝位。


    鬥為君象,子孫無雙。


    天煞孤星,禮儀無常。


    遁世去位,歸乎坤元。


    若得鬥子,國破將亡。


    吉兇未卜,天命無妄。”


    石泰看後,問道:“不知獨孤夫人,是何意思?先行說吧。”


    秦夫人道:“前輩,不瞞你說,祖上先人,正是北周時期的獨孤信大將軍。先人戎馬一生,雅有奇謀大略。雖是官爵累加,立下不世奇功,但最終結局,仍不免被迫飲鳩而逝。”


    石泰聽了,悵然說道:“獨孤如願的事跡,貧道也略有耳聞。他文受人崇,武受人敬,為官惠政,頗受百姓愛戴。隻不料一代‘獨孤郎’,竟會是如此一個下場!唉,唉!老道與你獨孤一族,相識也有十數載了。到如今方知,貴莊乃是忠義名士之後,真是,真是……”


    秦夫人道:“隻因氏族相傳,暗守秘密而已。”石泰點點頭道:“你繼續再說。”


    秦夫人續道:“先祖信公,早有先見之明,適巧遇了一位有道術士,便為後世子孫占卜預測。知曉後世,必有一劫。故而留遺此簡,傳於後人。”


    石泰笑道:“世人皆言,占卜問卦,乃是鬼神之談,迷信之舉。秦夫人反卻信了?”


    石泰遠長了秦夫人一輩,向來隻稱唿她為“獨孤夫人”,今日卻不知為何,改喚了“秦夫人”。


    秦夫人沉吟片刻,道:“人生在世,向有定數。信則有,不信則無。晚生也隻是遵循先人之言而已,實無他念。晚生隻希望後世子孫,皆能平平安安罷了。”


    秦夫人神情動容,繼續說道:“其實,這簡上遺言,是因為先祖信公,後來看破了死生,才請人問的卜。他自己富貴榮華一世,其下三女又皆嫁作了帝後,便認為這帝皇權位之爭,乃是害群源首,而不願後世子孫,再來踏足。


    現如今,獨孤氏族,早已不再為官、爭奪權勢,落跡於江湖,真是巴不得清閑自在。但怎知命運如此,現在卻真如祖宗遺簡所言,誕下一個‘腳踏星象’的嬰孩。這才使得晚生這般擔心煩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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