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小雨下個不停,煙霧繚繞,給這條山路蒙上了一層神秘。客棧坐落於山腳,整個客棧依山傍水,過往的商客總是在這家店落腳,因此這家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大。


    一隻白皙的手指掀開簾布,沾上水的鞋子在石磚地上踩出印來,見又來人了,店小二連忙招唿。


    “客人,打尖還是住店?”


    黑色的鬥笠蓋住他的麵容,連他的身形也蓋了一半,這裝扮一身黑,看起來十分神秘,但他也見慣了奇奇怪怪的人,所以沒多問什麽。


    “都不是,我想問翻過這個山後麵是什麽?”


    聲音聽起來有些青澀,是個年紀較小的男子,不,應該說要小很多。


    “是隱斂城,不過還要有十多公裏的距離。”


    他迴答的十分禮貌,隻是看了看那人身後的景,又問:“客人,天暗了,還有雨,可以暫時停留,還是急著要趕路?”


    這時候走山路會很麻煩,聽得出來他的意思,就算是不消費也可以等雨停了再走。聽到他歎了一口氣,鬥笠偏了一些,應該是在看雨吧,雖然是小雨,但這裏可是山林,現在穿過去確實會很麻煩。


    “這雨,應該不會停吧。”


    可能不會,這裏的人大概是知道這天氣的。今日客人也不少,店小二不能總在這裏,見他也沒什麽事了便去忙自己的。


    方赤川找了個靠窗的位置,摘掉鬥笠,理了理沾在皮膚上濕冷的頭發。看著山林中從葉片上滴落的水珠,不禁歎氣。店小二忙完了,其他桌都是有伴的,唯有方赤川一個人坐在窗邊,有說不出的孤寂感,他主動坐到他對麵,竟與他閑聊了起來。


    “客人是要去哪?”


    “竹城。”


    店裏的所有人聽到這熟悉的名字紛紛豎起耳朵,因為他們有部分人就是要去那裏送物資的或是貴重的靈器的。他表現的略微驚訝,但很快就變得怪異起來。要知道,竹城可是莒河邊上的一種名城,為什麽說是名城,主要是因為它是離鬼域最近的城池,同時那裏也是眾多強者匯聚的地方,這不是好事,因為那些強者在那裏不是為了玩,也不是那裏足夠有趣,而是那裏太危險了。


    “公子,你是去找人嗎?”


    小二看著他,其他人的目光似乎也是有意無意的落在他身上。這人年紀輕輕,去那地方幹嘛,誰家的孩子跑出來的。


    “對啊,去找人的。”


    他總不能說是去鬼域吧,那得多嚇人啊。這店家的老板也是來了興趣,免費給他上了一碟糕點和茶水,把店裏的小二趕走就坐他對麵了。


    “你找的那個人知道你去找他嗎?”


    這家店也是比較閑的,少不了跟客人嘮嗑。主要是在實力上麵,他們也不怕哪個不長眼的,怕不得路過的人,一個元境的強者,跑來這山溝溝開店真是有心了。


    方赤川笑而不語,因為他又不是真的去找人。這模樣在別人眼裏就是私自離家的小屁孩,老板把麵前的糕點往他那裏推了推,,可對方又推了迴去。


    “在外頭我不吃任何免費的東西。”


    老板笑道:“你可以付錢。”


    又推了過去。


    “抱歉,不是很喜歡吃這些東西。”


    其實他是看出來下了藥的吧,這地方就像個關卡,如果你要私自去往莒河邊的任何一個城池,沒有一定的實力,保不齊就被捆迴去。


    “罷了,若不喜歡,那我們就來聊聊,小兄弟,你從哪裏來的,這竹城就算你去了,也不能進去的,要有你們城主或是宗門親自蓋的通牒章印,不然那個地方可要懷疑你的身份的。”


    “我知道,所以我有啊。”


    “哦……不知是哪個城的。”


    剛說完,一旁的牆中砸出一個,兩個,三個人,桌子也隨之被創飛過去,沒了桌子,這兩個人依然淡定的坐著。另外幾夥人站了起來,匆匆去到後院,檢查他們的運輸的東西。


    那些人已經歇菜了,很弱的人,他們隻是被派來試探的吧,空氣飄散著熟悉的血腥味,這些人的靈氣有些腥,是鬼族。方赤川不用看就知道了,殺死他們的是老板的徒弟,健碩的肌肉上還掛著幾塊爛布,沒有傷,想來這種程度的戰鬥還不足以傷到他。


    老板見這個人比他預想中的還要淡定,不禁高看了他,但心中還是有些疑慮的。勸道:“這裏還不是竹城,那邊比你想象的還要危險。而且……我沒見過你也沒聽說有誰要路過,難道……你不知道從這條路過去,要報備的嗎?”


    老板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方赤川略顯驚訝,他確實不知道啊,很無辜的說:“我不知道啊,現在去一個地方要那麽麻煩了嗎?”


    現在!?他很敏銳的抓住一個詞,心裏有些不確定的猜測,瞬間冷汗直流。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仿佛下一瞬間就要與他同歸於盡。再這麽沉默下去,估計麵前的人就要爆發了吧。


    方赤川在這種凝重的環境裏突然笑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不知道要報備,不過,你可以完全相信我的身份,因為我隻是路過。”


    老板突然嚇得一激靈,他完全不信對方,開口質疑道:“那些都是你的人?”


    客棧附近突然冒出了許多不知名的人,且實力不差,同樣盯著這客棧中放置的東西。


    方赤川很無辜,他隻是個路過的,怎麽就變成他的人了,隻是恰好撞到了這件事。不過看這架勢,這客棧翻新應該挺快的。


    他在懷疑,懷疑麵前的這個人是蒙宇軒,就是最近出來的那位。如果是,那根本就反抗不了。


    方赤川偏頭躲開從身後刺來的刀,抬手撞了一下,那人的肘關節發出清脆的碎裂聲,手中的匕首脫落,方赤川看都沒看,抓起來隨手往後一丟,直接洞穿後方人的眉心。速度極快,看起來很稀疏平常,但老板能看出來,那把匕首,已經鎖定了後麵的人,躲不開。


    嘭的一聲,那人倒地,那血才緩慢流出。突然,頂上的重重的砸下一劍,衝著老板來的,沒刺到,被躲開了。來人是老板的老熟人——荊節,可能是忘了裝酷,正站在劍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呢。


    “李彥,有幾十年不見了,上次被你逃過之後,沒想到在這裏會遇到你,老朋友來,不給點酒喝?”


    完全忽視了身後的方赤川,見他們是老朋友,方赤川輕手輕腳,不發出一點聲音,將自己的鬥笠戴好,做好隨時離開的準備。


    李彥自然是看到方赤川的動作,正皺著眉呢。對方也不打算一開始就動手,但看到對方無視自己,就忍不住向後看。才要分神,李彥迅速出刀,凝聚的靈氣朝他而來,荊節反應及時的拔劍輕鬆一躍,揮劍化解了他的攻勢。


    一觸即發,方赤川找了個視野還算不錯的位置,十分熟練的觀摩起來。偶爾有幾個不長眼的過來惹他,但都被他解決了。


    隻是那兩位的攻擊時不時落到他旁邊,讓他不禁懷疑李彥是不是故意的。一身黑衣在這種環境裏實在是不顯眼,廝殺聲也是不絕如縷。


    方赤川看到不遠處的涼亭,興致勃勃的晃到那裏,就立馬靠在柱子邊看。那兩個元境的厲害,把那塊地方都打平了,周圍肆虐的靈氣讓境界稍低一些的人感到不適,所以他們周邊都沒什麽人。


    李彥連打架都分著心,沒一會便被打飛出去,連續撞了幾棵大樹才堪堪停下。緊隨其後的荊節一劍斬過,李彥屈身俯下才躲過去,可他身後的樹木都連腰切平,不難想象,隻要他稍微晚點,絕對如斷木一樣。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分心。”


    雖然是躲過了,但是他免不了吃上一腳。荊節抬腿一擊,正好將屈身的李彥攔腰擊中。李彥猛的一咳,吐出酸水,下意識的抄起手中的刀劈向他,這種攻擊對荊節來說很好躲開的。


    側身一躲,手中的劍一抬,斷臂騰空而起,不偏不倚的落在方赤川麵前。荊節猛的掐住他的脖子,用力的往斷樹的缺口上撞。到底還是元境的強者,不至於斷了脊椎就活不成,隻是沒了力反抗,暈過去了。


    “師父!”


    不知道是誰撕心裂肺的一聲,荊節看過去,無奈歎氣。口中抱怨著:“一個玄境的體修搞那麽久。”


    雖然體修難殺,但不至於那麽慢吧。好在他隻是血條厚,沒一會便被幾根長槍釘死在了牆上。瞧瞧,這怨恨的眼神,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都不知道荊節是哪種千瘡百孔了。


    “哇~你有點過分誒……”


    聲音才身後傳來,荊節剛踏出的腳步突然一頓,方赤川還在琢磨著怎麽把這斷臂給他接上,現在還來得及,但以後這隻手是很難用了。幾塊石子被彈飛出去,正中那幾個用槍的人頭,如被打破的水球一樣炸開,血腥至極。


    現在雨還在下,甚至有些大了,周圍濕噠噠的,荊節身上流的不知道是雨水多一點還是汗多一些。他似乎知道李彥的分神了,他不知道這裏什麽時候多出一個人,更不知道這個人是什麽時候出現在他身後的。


    為什麽李彥總是在看別的東西,因為他感知不到方赤川的位置,隻能用眼睛找。


    心頭一種恐懼由然滋生,荊節發現自己身體僵硬的不聽使喚。是靈壓,極境強者的靈壓。還是身體下意識的反應,他躲過了,躲過方赤川那個沒有一點技術含量的一劍,在這裏,他劈出了一道深溝,這條深溝,光是靠近都仿佛下一刻能泯滅自己的靈魂。


    他從來沒感覺元境和極境的差距那麽大,他已經是元境中期了,可麵對這樣的強者……他還是會死的。方赤川不是一般的極境,他已經在這個境界很多年了,沒人比他更熟練的運用靈力,就連楚雲澤都不一定有他了解。


    所以,他到底是誰!


    帶著這個疑問,他可以去死了。本來剛才的消耗已經很大了,在方赤川麵前,他完全沒有抵抗力,幾近枯竭的靈力是無法支撐他逃出去的,因為他還不夠快。


    方赤川記得那夥人裏麵,也有一個元境的強者吧,現在被別人拖著呢。所以他們是送了什麽東西,好好奇啊。


    這般想著,他又過去看了,坐在後院的牆上看,很明顯,鬼族這是以多欺少啊,不過就算是以多欺少,對方也占不上什麽便宜。這兩雙子加在一起正好有元境的實力,配合的很默契,稍微占些優勢。他們用結界隔開了,不然的話會傷到馬車裏的東西的。


    有幾人死死的護著那輛馬車,看得出來他們的疲憊,隻不過,撐不了多久了,因為四周暗潮洶湧,有些人準備伺機而動,約莫不下十個人。算了,他大發慈悲,幫幫他們吧,真幸運,這些人正好碰上他了。


    “集封,八訣……”


    周圍的雨停了,不對,是定住了。眾人心頭上突然懸掛一把利劍,感覺隨時隨地就能暴斃。這是大範圍攻擊的術法,鎖定區域內無差別攻擊,一般人控製不住,但方赤川可以,所以他能毫無顧忌的使用。


    他們突然停下,氣喘籲籲看著靜止的雨滴,它們化為利針,直挺挺的俯衝下去,所有人下意識抬手擋住。一陣風吹過之後,那幾個護在馬車旁的疑惑的放下手,以為這是虛張聲勢,差點沒給自己逗笑。


    很快他們就笑不出來了,那些詭士毫無征兆的倒地,身上的靈力一瞬間潰散,如果他們現在仔細檢查的話,就會發現這些人身上有著無數的針孔,密密麻麻的令人寒意直衝腦袋。


    在結界裏麵的雙子也是一樣的,但他們似乎沒死,果然,鬼族的生命力就是強,居然還吊著一口氣,不過還是要感謝那個結界幫他們抵消了一部分威力。


    兩雙子突然咳出血了,盯著不遠處的方赤川看,那眼神是震驚的。他們已經無法還擊了,尹梟抓住機會徹底結束他們的生命,完事之後神情恍惚的看著方赤川。


    他確實恍惚了,因為他有好幾次撞到了頭,中間幾次差點沒暈過去。有一個精神狀態良好的人鼓起勇氣問:“你到底是誰?”


    方赤川從牆上一躍而下,輕飄飄的,落了下去但腳不沾地。當然,雨還是下的,但他周身形成了一層屏障,半滴雨水都沾不到他。沒有迴答他的問題,徑直走向那輛馬車。


    幾人見他朝著馬車走過來,下意識伸手攔住,他們似乎忘了,要是這個人真的想要那東西的話根本就不需要留他們的性命。同時,他們的視線從未離開過他,但就這麽突兀的閃到他們身後,讓他們猝不及防。


    “這什麽啊?縛蓮?”


    方赤川坐在車頂,兩隻手撚著金屬製的紫紅色蓮花,不感興趣,雖然是實打實的八階靈器,但對於他來說並沒有什麽用。見尹梟過來,便興致缺缺的丟還給他們。


    “家主,你果然沒有放棄我們,對吧!”


    他剛剛用的那一招,尹梟是知道的,集封八訣,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會有差別,但不妨礙他認出,更何況他年紀和境界都對上了。那幾位瞪大了眼睛,想要把那層紗看破,記住裏麵的那張臉。尹梟是最近才接的這個活,元境的高手並不多,他不能隨方家一起隱退。


    方赤川一把掀開那層紗,食指抵於嘴前,噓聲道:“噓!我隻是路過,順手幫你們的。我可不想暴露,記得別跟別人提起我,今天沒見過我,爛肚子裏,不然我現在就送你們上天。”


    這幾個人當然連忙點頭,現在已經化身迷弟,說什麽都應。


    “家主!這是不是你的計謀,為的就是讓鬼族放鬆警惕,然後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將他們一軍!”


    方赤川眼神複雜的看著其中說話的人,緩緩開口道:“不,我隻是想去玩。”


    但是他們已經沉浸到自己的喜悅中去了,還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方赤川扶額,說:“你們若不再出去救那兩個,過不了就死了。”


    這時他們才想起來,急忙出去救治,但結束迴來後,方赤川已經不見蹤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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