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塔半麵已經破損,煙塵還未散去,方隨橋的身影便從中飛了出來,正好被方潛卸力接下。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氣憤的咳出老血,手指顫顫巍巍地指著煙塵中的人,待散去後顫抖著聲音:“逆子!你配姓方嗎!”


    旁人聽得出來,紛紛皺眉低聲交談。沒人敢動,大多數人臉色都算不上很好,甚至有些人冷汗都從額頭往下流。眼前這位少年已經到了極境,是大多數人窮極一生都無法到達的境界,對於他來說居然這麽輕鬆。


    專門來找方隨晉的,可是他不聽話,居然覺得他的要求無禮,沒收住手,不小心把人打成重傷了,這也全怪他反抗,要不然塔也不會壞。


    沒仔細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了,才注意到他腳下的方隨晉,可憐的老人,一大把年紀了被人揍成這樣。


    方赤川彎腰,輕鬆的將人提起來,搖晃了幾下見沒動靜,直接又把人丟地上了。抬眸看到方潛,疑惑道:“你看我把大長老打敗了,現在的方家徹底是我做主了吧?”


    無視方隨橋,直接明了的問方潛,盡管他不這樣問,現在也沒人敢對他說不。二文韻儒雅長老抓著他的手臂,幾乎要摳出個洞來,而方潛沒有理會,點頭道:“本來方家就是你的,家主你隨意。”


    周圍的人倒吸一口涼氣,有想過方潛會妥協,但沒有想過他會在後麵又加了段話,這種感覺像是他麵對的人不是自己的晚輩,而是身份遠在他之上的人。方家講究禮,盡管是家主,長輩也無需過於客氣。盡管他打了大長老,但作為方玖離從小就敬愛的人來說,是不必要這樣的。


    從一開始他就看出來了,對麵的人這氣質就不是方玖離那種文韻儒雅的,倒像是長居高位的那種不容侵犯的氣質。能靠靈氣認人,據趙尋說,方玖離的靈是藍的,而方赤川則是亮眼的紅。


    “你會難過嗎?”


    難過嗎?他問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也許他們不懂,但方潛可知道什麽意思。


    “小玖年紀還是太小了。”


    沒有說你,乍一看好像是對他說的,實際上隻是迴答問題。他腳步輕浮,慢慢悠悠的從他旁邊經過。


    “未必比我差。”


    說話的聲音很小,而且是隻說給他的。至於方隨晉,剛剛被方潛的一句話氣暈過去了。


    “喵!”


    炸了毛的貓蜷在楚雲澤懷裏,漆黑的貓色依舊與抱著它的人存在強烈的差異。讓人不注意都難。


    方潛迴頭,才明白,原來是先看到楚雲澤的嗎……


    “晚上好啊,這是你養的嗎?怎麽辦到的?”


    這可是遊靈啊,居然有靈氣。才剛出現在眾人眼中,熟悉他的人就猜了個大概。整個人的氣息都變了。


    “他養的,我隻是代他照顧了一段時間……還有就是……在外人麵前要喊我師尊。”


    要符合人物設定,知道的人最好別太多。


    方赤川愕然,有些遲疑的問:“師尊?”


    隨後恍然大悟錘手道:“哈哈~我知道了,而且你也確實夠格。”


    這不禮貌的迴應沒被人聽過去,楚雲澤足夠細心,而他也沒有像方潛那樣表現得無所謂,眉眼微低,相比較於從前,多了些人情味。


    “聊一會。”


    說好,沒有遲疑的轉頭走,方赤川隻是想了一會,便快速的跟上了。


    “師尊~等等我~”


    聲音故意拉長,所有人都聽到。楚雲澤隻是稍頓了一下,又調整好步子走了。沒聽說過方玖離是他的弟子,倒是宴席青和林子陽提過,畢竟淩衡宗那些人也是少接觸的,從前的方玖離也隻是邊緣人物,倒是沒關注他的生活,隻關注他是不是還活著。


    沒人知道他兩個要幹什麽,其他人也不敢跟著,這事就那麽過了,反正明天才開宴,有一些不速之客,也就是經常跟方家唱反調的那些人也來。


    他不閑,這次故意路過方家,但就一會的時間又要走了。


    “你魂魄都存在千年了,除去你平時沉睡的時間,也沒剩多少年了吧。”


    方赤川倚著欄杆,挑撥著水麵悠閑的說:“活那麽久,都給我性子磨平了不少,我不在乎,反正我也活夠了。可這孩子……估計是醒不來了。”


    他說的是實話,要是他哪天命盡了,這具身體也就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了。


    “原因呢?魂魄受損的真正原因。”


    一般情況下人的魂魄是不會受損的,除非碰到精神係的修士,但無論從哪方麵看,他都像是自己點燃魂魄的。


    “這……不好說,估計是自己作的。但不得不說,他厲害啊,能從那兩個極境強者手中逃出來,我都不一定做到。”


    突然間,他臉上輕鬆的笑容收了迴去,還沒來得及說話,楚雲澤先一步問道:“怎麽了?”


    那好看的眉眼透露出的擔憂不假,方赤川苦笑說:“壞事,剛才的瞬間幾乎感應不到他的魂魄。”


    都習慣了沉默,這種情況下還不如直接宣布死亡,魂魄怎麽補,養著就很難,更別說補,世界上就沒聽說過有什麽材藥可以補魂的。


    腳步聲很焦急,來人穿過海棠門,一眼便瞧見池邊的方玖離。緊接著倆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了。


    先是給楚雲澤行禮,後是盯著方玖離眼睛泛紅說:“他還會迴來嗎?”


    樓玉仁在遠處,該說的他都說了,不該說的也說了,實在是沒法。寄希望於最後的赤水府,但似乎,好像不行。


    最終,她聽到了最不想知道的迴答,隻覺得腦子裏全是尖銳的耳鳴聲,不知何時,她已經迴到屋裏。像是被抽走生機的洋娃娃,沒有聲息的窩在床上。


    “不,他會醒過來的!一定會!”


    不知當時的她是抱著什麽樣的想法說出了這句話,沒有依據,僅僅隻是那個預言。


    待到破曉,暖陽落於山頭,看起來溫暖光輝,隻可惜拂照的是冰山雪川,熱不起來。


    葛諾一早起來就察覺到古馨悅的不對,失了神一樣,與先前的那副瘋魔形成的對比太過於明顯。但想也不用想,肯定是方玖離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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