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漸濃,深沉地包裹整個城市。


    抬頭,不見星月身影,冬夜已經熟睡。


    唯有盞盞燈光讓人覺得一絲絲溫暖。


    冷歸冷,付昭卻是渾然不知,似提線木偶般走動,從嘴裏唿出的白氣很快就升到半空中消失不見。


    程又洲的車就在眼前,她也看不見。


    一直跟隨其後的程又洲猛地上前,借著一米之外的暖色路燈。


    他發現她哭了。


    不知該說什麽合適。


    付昭仍舊不做聲,笨拙地打開車門,趴在方向盤直接爆哭。


    她理解辛爾的苦衷和無奈。


    難受的點在於,她的女孩忽然之間變成了準媽媽。


    一想到辛爾以後要生孩子,照顧孩子。


    還要和藺向川在油鹽醬醋之間磨合。


    她心裏特別憋屈,仿佛有什麽東西壓著她,不讓她唿吸喘氣。


    程又洲以為付昭是喜極而泣,忍不住說了兩句。


    付昭立馬垮下臉,手指懟在他臉上:


    “女人生孩子有多痛苦你知道嗎?你們男人隻用種顆種子就行,女人呢?


    早期孕反應,等月份大了,肚子就跟吹氣球似的鼓起來,腳腫睡不好。


    等到生產那天,順產和剖腹產各有各的痛苦,誰都無法體會。


    孩子出來那一刻,女人的身體永遠都不會恢複成以前的樣子。


    如果產後抑鬱了,又要遭一層罪……”


    付昭聽過太多懷孕生產的事。


    哪些女人看上去健康,可留下的後遺症,隻有她們自己清楚。


    很多當母親的從不對自己的女兒說這些事。


    一句“偉大”的母親不能夠道德綁架抹掉那些傷害,女人生孩子更不是天經地義。


    付昭待在劇組時,偶爾會充當多管閑事的角色,勸人生養孩子一定要深思熟慮後再做決定。


    結果到了辛爾這兒,晚了。


    付昭表現出來的高興是為了安撫辛爾,不想給她心理負擔。


    她自個兒的情緒,也隻能夠自己消化。


    聽了這麽多,程又洲可以理解付昭的心情,他能夠做的就是疏通她的心結。


    凡事都有兩麵,藺向川和辛爾有了孩子,自然也有好的一麵。


    不知不覺,兩人聊了許多。


    遠處居民樓隻剩下寥寥幾盞燈。


    “老程,你幫我找個靠譜點的保姆,貓兒他們第一次有孩子,有些地方肯定不懂。


    請專業人士來照顧,準沒錯,你說呢?”


    程又洲完全沒異議,一口答應。


    “還有啊,明兒你有空嗎?”


    電影年底就要開始籌備,付昭怕到時候顧不上辛爾,打算提前約上程又洲,兩人給小寶寶買些東西。


    “等我兩天,周末行嗎?這幾天有些忙,抽不開身。”


    “行,說好的,到時候來繁花十裏接我。”


    付昭說完話,側頭用手撐起下巴看向窗外。


    程又洲找到合適的保姆入選,直接推給藺向川。


    藺向川自然想到這一點,但辛爾不喜歡同陌生人相處,她已經和張姨說好,下周一就開始工作。


    程又洲尊重兩人的意願,轉而告訴付昭,讓她放心。


    到了周末。


    付昭和程又洲逛遍整個市中心,不管男孩還是女孩,衣服鞋襪,玩具推車還有讀物……全都照著辛爾的喜好買。


    兩人也算開了眼界。


    孩子東西真特麽貴。


    付昭也見識到了程又洲的算計,貨比三家選最合適的。


    寧可多花一分鍾,也不多花一分錢。


    一天下來,兩人一共消費了五萬八。


    “叔叔當得沒什麽意思,我得跟向川說,孩子一出生,我就是他幹爸。”


    畢竟以後還得在小家夥兒身上花錢,幹爸比叔叔值當。


    付昭聞言後,差點笑死,“要是孩子看見你付款那個小氣樣兒,絕對不會喊你幹爸。”


    程又洲笑笑不說話,“是是,你說得對。”


    車停在千鳥居北門,付昭給辛爾發消息。


    不多時,四個人再聚。


    晚上十點半,程又洲和付昭一起離開。


    這一次二人的心情截然不同,對藺、辛的幸福,他們能感同身受。


    十一月二十二號是藺向川生日。


    辛爾告訴他,當天會給他一個驚喜。


    程又洲也暗自籌劃,想給好兄弟辦一個生日派對。


    隻邀請付昭,還有威廉和嚴厲他們。


    藺向川生日當天,程又洲倒是比本人還要振奮,十分好奇好兄弟看見自己給他準備的生日宴,會不會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見了誰,他都是樂嗬嗬的。


    壹簡梵員工都暗自納悶,懷疑公司接了何等的業務才能夠讓他笑成那樣。


    下午三點半。


    程又洲:「老地方見,辛爾他們都會去。」


    發出去的消息好似沉入海底的石頭。


    程又洲忙完工作,見皺著眉頭給藺向川打電話。


    機械的女音提示對方已關機。


    程又洲突然想起藺向川前幾天說對不起他的話,腦門發緊,握住手機的右手拽紅了。


    他十有八九是出事了!


    “嚴厲,你現在在哪兒,向川不見了,你幫我找找人。”


    他望著調出的監控錄像,長話短說,催促嚴厲動作一定得快。


    猶豫過後,他立即報警。


    藺向川的車停在霍希爾酒店附近的露天停車場。


    酒店前台協助警方,坦白藺向川同一位女性開房,房間號是909.


    純白被子裏麵,藺向川一絲不掛地躺在床上。


    地板上散亂著女性的粉色蕾絲邊內衣內褲。


    也包括藺向川的。


    無論程又洲和警察怎麽喊,藺向川一動不動。


    人已經找到,根據前台所描述,藺向川和那位女性看起來是自願開房。


    警方離開後,付昭抓起藺向川的衣物塞進馬桶,接了一桶冷潑到床上。


    程又洲不相信他會跟別的女人開房。


    “昭兒,你別這樣對向川,”程又洲阻止付昭接水,“你先冷靜下來,等向川醒來我們再問清楚好嗎?”


    付昭整個人就要爆炸,可藺向川遲遲不醒,她不斷用冷水衝臉,迫使自己鎮定。


    程又洲右眼皮跳個不停,每多等一秒,他就變得愈發緊張。


    總感覺有什麽壞事就要發生似的。


    “嚴厲,你來幫我把向川扛下去,立馬送醫院!”程又洲說話帶著顫音。


    付昭聞聲從浴室衝出來,發現藺向川無論被程又洲和嚴厲怎麽擺弄手腳,毫無反應,臉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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