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妃在普通人的眼裏也是高不可攀的存在,蘇敬亭不過隻是一個商戶之子的家臣,可以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已經算是雲姣姣給了其他的優待。


    現在還居然邀請蘇敬亭留宿。


    蘇敬亭是不打算和雲嬌嬌相認的,吃完這頓飯的時候她就想好了,隻要雲嬌嬌過得好就行。


    高高在上的寧王妃並不需要一個出身卑賤的姐姐。


    那一年走失以後,她在青樓裏摸爬滾打了好多年,甚至還做過頭牌,甚至京城裏達官貴人還點過她的夜。


    所以她配不上商朝陽。


    也配不上成為王妃的姐姐。


    這一生就這樣吧。


    蘇敬亭是見過世麵的,很清楚身份對於這個時代而言意味著什麽,商朝陽就算是再有野心,最大的可能也就是成為廣陵王這樣的異姓王,朝廷下旨還得接著。


    而且這些百年世家還是看不起商朝陽。


    商朝陽和蕭長意,兩個人都是人中龍鳳,蘇敬亭當然更希望妹妹可以跟著蕭長意做王妃。


    將來可以是太子妃。


    再更進一步可以是皇後。


    蕭長意常年征戰,這種自幼從軍的在苦寒之地戍守的將軍,很多身體都特別不好,全身都是暗傷,現在靠著年輕還能撐著,等到以後年紀大了,肯定是一天不如一天。


    但是她的妹妹年紀還小,以後垂簾聽政也不是不可能。


    她的妹妹可以做太後,讓整個天下俯首稱臣!


    想到這裏的時候,蘇敬亭夾餛飩的手都在微微顫抖著,商朝陽不是喜歡妹妹嗎?


    這麽多年身邊都沒有一個女人,就隻給妹妹一個人精心準備過禮物,花過心思。


    男人這種生物,二十來歲傾心相愛的人,隻要沒有遇到山崩地裂的事情,絕對會一輩子都掛在心上。


    所以商朝陽一定會幫妹妹的。


    她也很喜歡商朝陽啊!


    那他們可以一起成為妹妹最堅實的後盾,商朝陽原本就有人中強龍之姿,再加上她的輔助,絕對會如虎添翼。


    蘇敬亭原本是打算就這樣默默的付出的。


    皇室的王妃和青樓出身的女子之間是雲泥之別,這輩子能在一起吃頓飯,她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但是妹妹邀請她留下。


    蘇敬亭這許多年處理事情早已經遊刃有餘,但是麵對妹妹的邀請還是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眼睛都不敢再看妹妹了。


    “這樣真的好嗎?”


    雲嬌嬌已經拉起了她的手。


    “這樣當然很好啊!”


    蘇敬亭看著手拉在一起,雲嬌嬌在前麵走著,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不但找到了妹妹,妹妹還成了王妃,而且妹妹還和她這樣的親近。


    走著走著突然被絆了一下,腳上一陣酥酥麻麻的痛癢,預示著這不是在做夢,這是真正的和妹妹在一起。


    因為這裏是廣陵王府,所以也沒有那麽多的規矩,雲嬌嬌想要把人留下過夜就直接留下了。


    雲嬌嬌做事情也十分的妥帖,還專門安排人,也招待了送蘇敬亭來的馬夫,也要把她的馬給喂的飽飽的。


    廣陵王府的條件還是不錯的,可以在溫泉裏麵洗個澡,然後再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


    兩個人吃的飽飽的,躺在溫泉池子裏聊天。


    什麽都沒有穿,就這樣泡在熱水裏麵感覺特別的舒展。


    水氣朦朦朧朧的,好像又迴到了很小的時候,兩個人也是這樣,在自己家裏的木桶裏麵玩水。


    這些年蘇敬亭吃了好多好多的苦。


    原本她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裏的女孩子,父母舍不得做粗活,好吃的都要給她。


    但是摸爬滾打的這些年,看盡了臉色,受盡了虐待。


    覺得自己就是樣樣不如人,會覺得那些達官貴人們吃飯的時候自己就應該站著。


    就算是這副身體保養的很好,膚如凝脂,但是她還是羞於示人,常常會覺得這就是一副很髒的皮囊。


    但是在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洗刷幹淨。


    蘇敬亭一直都很怕冷。


    常常在需要做選擇的時候會覺得有一股風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吹來,四肢百骸都特別特別的冷。


    冷的刺骨鑽心,好像全身上下的骨頭都要碎掉。


    尤其是第一次殺人的時候,整晚整晚都在失眠。


    後來的好多時候在感覺到害怕的時候,一閉上眼睛還會夢到第一個殺的人。


    這世道讓人不殺人就活不下去。


    她感覺一個人在雪地裏艱難的走了很久很久。


    現在終於感覺到很暖和了。


    其實蘇敬亭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要問雲嬌嬌,但是又覺得問出來以後,有失身份,就沉默的一直看著雲嬌嬌。


    雲嬌嬌一邊玩水一邊和她聊天。


    “我們在京城裏的時候,那個時候我還是做丫鬟的,就和府上的其他娘子一塊做吃的,牛肉特別貴,而且官府明麵上也不讓殺牛,我們就是想吃,就做刺繡,然後偷偷的把刺繡賣掉,買牛肉還買辣椒。”


    “本來跟我關係特別好的那幾個娘子,很嫉妒我的寵,他們都快要忘記殿下長什麽樣子了,結果可以自己賺錢以後一點都不惦記殿下了,除夕夜都忘了給殿下留門。”


    “我一開始在府上,頭上戴的是紅繩,紅繩子斷了的時候,我難過了好長時間了,後來開始戴銀簪子,再然後是銀簪子外麵包黃金,現在戴的都是黃金的,上麵要鑲嵌最好的寶石。”


    ……


    雲嬌嬌說著說著就睡著了,其實這些話她也沒和別人說過,有時候喜悅沒有辦法和別人分享,也是一件挺難過的事情。


    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想要全部都說給蘇敬亭聽。


    雖然僅僅隻是一麵之緣,甚至不知道是敵是友,就是覺得很親切。


    蘇敬亭聽她說著,眼淚一直往下流。


    這一晚上兩個人躺在一個被子裏,都覺得特別的踏實和安心,睡得沉沉的,醒過來的時候,院子上的花卉上覆了一層薄薄的雪。


    早餐是清湯的小餛飩,素手捧著白瓷碗,裏麵小餛飩上下起伏,還有蝦皮和紫菜。


    本地還有一種米酒,配起來又暖又甜,還有一點微醺。


    日子如果可以一直這樣過下去就好了。


    第二天蘇敬亭離開的時候,雲嬌嬌還有一些戀戀不舍的,送了蘇敬亭好多東西,幾乎是把她出來的時候身上帶的東西都送給了蘇敬亭。


    “姐姐,我們還會再見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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