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趕緊叩頭謝恩。


    “謝陛下!”


    她的父親不過隻是一個九品小官,她成了皇帝的人,父親的職位就能往上升一升了。


    皇帝的丈人怎麽都應該是個七品了。


    娘親以後在家裏的日子也會過得好多了。


    娘親一直都沒有生出兒子,所以被其他妾室和妾室生的兒子欺負,她出息了,以後看誰還敢欺負她們。


    兩個姐姐,還有三個妹妹,也可以靠著她尋一門好親事了。


    她是父母的榮耀!


    雖然。


    她進來以後就隻是靜靜的坐在皇帝的腿上,什麽都沒有做。


    皇帝甚至都沒有睜開眼睛看看她,更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


    她隻覺得這個男人非常可怕,麵對這個男人有一種深深的恐懼,明明這裏特別地溫暖地龍,燒得人臉頰滾燙,可是就是手心和腳底發寒。


    從這裏出去的時候,她能清晰的感覺到這輩子皇帝都不會再召見她,也不會看她一眼。


    她就和這宮裏的燈籠盆栽欄杆沒什麽區別了。


    但是就覺得很慶幸,巴不得這個男人忘了她才好。


    皇帝特別的疲倦,但是睡不著,已經很久沒有真正的睡過覺了。


    淡淡的詢問。


    “定兒現在到了哪裏?”


    “過了宣德門,直衝皇宮而來。”


    “真是出息了呀。”


    “陛下的兒子個個都是人中龍鳳!”


    皇帝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嘴角就流出了血。


    “蕭長定,是朕的長子,也是朕當年親自選定的太子,這孩子什麽都好,就隻有一個缺點,那就是太過於聽話了,孩子小的時候聽話會讓人覺得省心省力,但是長大了以後還聽話,就會讓人覺得特別沒出息。”


    鄭欣怡像是擦水珠子一樣,把皇帝嘴角的血給擦幹淨。


    “太子殿下其實一直都把陛下當成父親。”


    皇帝歎息著搖搖頭。


    “這孩子就是懂事的太晚,有我這樣一個父親是什麽好事嗎?”


    皇帝可真是個大聰明。


    這樣的話,鄭欣怡肯定是不敢接的。


    這天底下誰不是盼著自己的父親是皇帝?


    生下來就是鳳子龍孫,總比當個平民小老百姓好,起碼一輩子衣食無憂。


    “我剛懂事的時候就知道了,就算是太子,也不一定是將來的皇帝,而且做太子特別的危險,皇帝要防著太子篡位,其他的兄弟全都盯著太子的位置。”


    “每天都是如履薄冰。”


    “不到最後一刻,頭頂一直都有一把劍。”


    “可是蕭長定不知道,他以為皇位真的是父死子繼,可是朕怎麽可能舍得死,其他的兄弟怎麽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毫無波瀾的登上皇位?”


    鄭欣怡又把帕子給擰幹,給皇帝搓背。


    皇帝擺了擺手。


    “你現在也一把年紀了,這副老骨頭都快要散架了,坐著休息一會兒吧,陪朕說說話,以後就別幹這些粗活了。”


    其實是皇帝的身體現在已經非常非常差了,稍微搓一下,皮鬆的都快要掉了。


    鄭欣怡聽話的坐在了漢白玉台階上。


    他沒有任何父母親人。


    每天十二個時辰,至少有十個時辰和皇帝待在一塊。


    從小就在伺候皇帝。


    皇帝就是他的天,沒有人比他更加懂皇帝的心思。


    皇帝閉上眼,眼淚就流出來了。


    活著挺沒意思的。


    但是又實在是不想死。


    應該和匈奴好好的打一仗,但是又實在是舍不得身後名。


    萬一輸了可怎麽辦?


    匈奴的彎刀他是見過的,十幾個人就可以屠殺一整個村子的人,村民所有的牛羊家畜都被牽走,糧食一點不剩,身上的衣服都被扒的幹幹淨淨。


    那實在是太可怕了……


    鄭欣怡像是沒有看到皇帝的眼淚。


    “太子殿下這次收集到的各種糧草金銀,全部都被寧王殿下用到了赤霞關。”


    “寧王殿下這一仗打得非常漂亮。”


    “有寧王殿下這樣的國之柱石在,陛下就可以後顧無憂了。”


    皇帝搖了搖頭,聲音聽起來特別的虛弱。


    “可是長意的出身太差了,江南的那些世家還有藩王,絕對不會允許長意成為皇帝。”


    鄭欣怡點了點頭。


    “陛下說的有道理。”


    皇帝又問。


    “那有什麽辦法可以讓長意做皇帝嗎?”


    鄭欣怡抓耳撓腮。


    “寧王殿下一定會把那些反對的人殺的幹幹淨淨。”


    皇帝笑著點頭。


    “沒錯,就是這樣。”


    鄭欣怡稍微休息了一會兒,又繼續給皇帝擦背。


    “你說蕭長意會不會殺了我?”


    這都是什麽陰間問題呀?皇帝現在是真的年紀越來越大,所以越來越囉嗦。


    心裏就沒有一點逼數嗎?


    鄭欣宜和皇帝之間向來是有什麽說什麽。


    尤其是已經到了這個份上,就應該是想說什麽說什麽。


    “他很早以前就想要殺了您。”


    皇帝自己擦了一下嘴角又流出來的血,睜開眼睛看著血在水中暈暈開,像極了一朵帶刺的玫瑰。


    “我一直在等著那一天。”


    隻有爭奪來的權利才是真正的權利。


    別人放在手中的叫做嗟來之食。


    身為君主,要有真正的鐵血手腕。


    殺兄弑父算不得什麽汙點。


    黃帝休息了一會兒,終於又有些精神了。


    “你養了很多貓?”


    鄭欣怡點頭。


    “奴才就這點愛好了。”


    皇帝的手在水中撥動著,水的阻力對於他而言都大的驚人。


    “其實朕知道,這些貓你是替朕養著的。”


    鄭心怡覺得心裏涼涼的。


    “奴才不敢。”


    皇帝自顧自的說著,“沁妃最喜歡的就是貓,各種各樣的貓,沁妃不在了,以後是你把那些貓都養了起來,這些貓又生了好多小崽子,特別的可愛。”


    鄭欣怡沉默了。


    “抽個時間把那些貓全部都送到寧王府吧。”


    鄭欣怡哽咽。


    “奴才遵旨。”


    不知道從哪裏吹來一陣風,皇帝悠悠的歎了一口氣。


    “如果有下輩子的話,我想要做她養的一隻貓。”


    鄭欣怡苦笑著。


    “您這樣的性格,怎麽可能心甘情願的被人飼養。”


    皇帝大笑起來。


    “那就讓她成為朕養的貓吧。”


    鄭欣怡搓背的力道大了一點。


    “沒有人願意被圈養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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