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如果是普通人說出來的話,就叫做厚顏無恥。


    皇帝說出來。


    雷霆雨露都是君恩。


    是這個時代每個人心中根深蒂固的認識。


    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是多少男人的夢想。


    雲嬌嬌沒有說話,皇帝這種生物是沒有感情的,所以沒有必要和他們討論感情問題。


    皇帝輕輕敲了一下桌麵,然後對著暗處的陰影裏說了一句。


    “上茶。”


    很快就有人進來,給雲嬌嬌旁邊的桌子上放了一杯茶。


    茶做的很講究,浮動著一絲絲熱氣,能夠聞到淡淡的甜香和奶香味,像極了後世的奶茶。


    雲嬌嬌端起來喝了一口,味道確實是好極了,喝完一口還想要喝下一口。


    濃香可口喝完以後身上都是暖暖的。


    得到皇帝的尊重甚至是害怕,才能有這一杯茶喝,雲嬌嬌可得多喝幾口。


    “多謝陛下賜好茶。”


    還得繼續聊天,要不然這麽大的空間裏兩個人就這麽坐著幹瞪眼,多尷尬呢。


    雖然撕破了臉,但是利益相關,大家還是可以繼續好好坐著說話的。


    皇帝還解釋說,“朕這些年歲數大了,飲食開始清淡,平時就喜歡吃些粗茶淡飯,想著你們年輕人應該喜歡這些。”


    皇帝的粗茶淡飯可一點都不普通。


    雲嬌嬌在寧王府的生活現在已經但是吃到的各種糧食蔬菜還是和宮裏差一些。


    古代的達官貴人其實是非常會享受的,吃穿用度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出來的。


    紅樓夢的描寫裏麵賈府的生活是何等的奢侈,可以說是鋪張浪費,講究到了極點。


    但是清朝的另一個大官看到以後,說不過隻是一個中等之家,實在是太過於小家子氣。


    雲嬌嬌喝完了一杯奶茶。


    皇帝繼續慢悠悠的說。


    “但是你還是要做好心理準備,老九這一次可能迴不來了。”


    雲嬌嬌握著茶杯的手收緊,感覺到心中一陣陣刺痛。


    老板要倒黴了,她可能會失業,所以有點難過,情緒也是很正常的。


    皇帝可能確實認為蕭長意是一個很好的繼承者,但是皇帝現在身體還好,蕭長意所有的優點都變成了缺點。


    皇帝有那麽多的兒子,等過幾年扶持一個小的也是可以的。


    “太子蕭長定謀反,手中有江南大軍數萬,而且還有人和北邊的匈奴人甚至是百越人勾結,總有人想要火中取栗。”


    “不管是江南匈奴人還是我們九殿下,隻要他們打起來,對於陛下而言就是好局麵。”


    “匈奴人還有江南人他們求財,但是我們殿下要的是整個中原局勢的平穩,好不容易剛剛建立起來的城池不受到侵擾。”


    “所以這一仗,隻有我們九殿下會拚盡全力。”


    “如果殿下平安歸來,會功高震主陛下對他封無可封,所以陛下現在已經身體康健,絕對不會給我們殿下發一粒糧食。”


    “我們殿下這一次要死在外麵了。”


    權力鬥爭,從來都不是表麵看起來那麽簡單,其中多少暗潮洶湧。


    那些可以封狼居胥的大將軍,哪一個背後沒有強大的支撐。


    霍去病的背後,是漢武帝。


    但是蕭長意的身後什麽都沒有,這一刻雲嬌驕才突然間覺得,看起來高高在上無所不能的寧王殿下,其實和她一樣,什麽都沒有。


    稍有不慎,死無葬身之地。


    不知道為什麽,雲嬌嬌突然間覺得,她和蕭長意之間,是不是也可以不是老板和員工的關係。


    可以是合作者。


    她喜歡管家管錢,提拔和任命各種人才,可以成為蕭長意的後盾。


    皇帝點了點頭,“你們兩個人是我見過最般配的一對佳人,很可惜生錯了時代。”


    雲嬌嬌起身,對著皇帝一拱手。


    “陛下知道我最討厭什麽嗎?”


    皇帝挑眉。


    “說。”


    雲嬌嬌心裏有一口惡氣,現在非得出了不可。


    “最討厭像陛下這種,內戰內行外戰外行的人,隻是欺負我們殿下耿直,年紀尚輕。”


    “今日我可以把話放在這裏。”


    “他年,陛下一定會死在我們殿下的手裏。”


    皇帝冷笑了一聲。


    “你確定?”


    雲嬌嬌笑著搖了搖頭。


    “自然是不能確定。”


    皇帝有些放鬆的靠著椅背。


    “人間的事情很難料。”


    雲嬌嬌往前走了兩步,繼續說。


    “如果殿下沒有空殺陛下的話,陛下一定會死在我的手裏。”


    皇帝的瞳孔驟縮,冷冷的盯著雲嬌嬌,雲嬌嬌也感覺到四麵八方都是涼意。


    這是暗中潛伏的高手準備動手殺了雲嬌嬌。


    古往今來大概沒有哪一個女人會這樣對皇帝說話。


    可怕。


    皇帝揮了揮手。


    “朕等著那一天。”


    雲嬌嬌再次行禮。


    “天色不早了,請陛下安歇。”


    皇帝點頭,“女孩子還是不要那麽強硬比較好,溫婉柔順一些男人才會喜歡,以後你和老九在一起的日子還長,總是這樣強硬的直來直去,對你沒什麽好處。”


    瞧瞧這爹味的發言。


    不管長多帥,都掩蓋不住那一股惡臭。


    雲嬌嬌笑了笑。


    “陛下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皇帝還是看著有些戀戀不舍的。


    “朕知道,你肯定覺得朕話說的沒什麽道理可言,你心裏不服氣。”


    “但是將來你的一生榮耀,你的性命,全部都在老九的一念之間。”


    “女人一生都苦,生育苦,嫁人苦,如果丈夫走的早,又會被族人親戚排斥更苦。”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所以不得不吞下那麽多的委屈。”


    這番話說的又很有道理了,好像是一個父親對女兒說的話。


    雲嬌嬌不由又看著皇帝,皇帝的心裏像是明鏡兒一樣,知道女人這一輩子麵對著什麽。


    但還是一直在算計,一直在擠壓和侵占,隻圖自己日子過得痛快。


    或許這就是人性吧。


    “陛下也有女兒嗎?”


    皇帝聽聞愣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


    “朕沒有女兒,也沒有兒子,隻有臣子。”


    雲嬌嬌有些無奈的笑了一下,好像從皇帝的臉上看到了將來蕭長意的影子。


    等到蕭長意成為皇帝,再過那麽多年的蹉跎歲月,也會成為今日的模樣吧。


    就是不知道他們之間又會是怎樣的結局。


    “那按照陛下的說法,我這輩子都會一直很辛苦了,看不到頭了。”


    皇帝又搖頭。


    “不是這樣的,你肯定還會有好日子過的。”


    雲嬌嬌擰眉。


    皇帝摸索著手中的玉石鎮紙。


    “等到你把老九熬死了,你的兒子做了皇帝,你的兒子年紀還小,所有人都得聽你的,你讓誰生誰就能生,你讓誰死誰就得死,應該就會是你一輩子最快活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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